郭峰這時候也沒有事，看出來老爺子似乎想和自己談點什麼，就扶著賀成龍往旁邊走了一點，在一個花壇的邊沿坐下。

郭峰掏出煙來，給賀成龍點了一支，自己也點了一支，這才說道：“大爺，我能有什麼打算，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賀成龍說道：“小郭，你還年輕的很呢，難道就沒有點理想？我認為你的能力還是很強的，可以幹出一番事業的。”

郭峰吐了口煙，說道：“大爺，就算要乾點事情，有時候也是要講機會的，沒有機會的時候，還是安分點好。”

賀成龍說道：“現在就有一個機會，不知道你願意不願意？”

郭峰看著賀成龍問道：“什麼機會？”

賀成龍說道：“咱們市的華陽酒廠，你知道嗎？”

郭峰說道：“知道啊，聽說酒廠的效益不太好，不少工人都放假在家裡歇著呢。”

賀成龍說道：“是啊，華陽酒廠一直處於虧損，工人的工資也開不出來。市上經過研究，決定在酒廠實行試點，爭取擺脫虧損狀態，實現盈利，為國家多交利稅。”

郭峰看著賀成龍，不知道他說這些是什麼意思，看起來老爺子沒有人聊天，拉著自己說這些不著邊際的閒話。

賀成龍似乎沒有看出來郭峰不解的神色，繼續自顧自的說道：“這個試點呢，就是換廠長，這次的換廠長不同於以往，市政府不直接任命，而是實行競爭的方式。參加競爭的人，採取自願報名的方式，不管是酒廠的人，還是其他單位的人或其他個人，只要透過了競爭，由市政府正式任命。”

說完話，賀成龍看著無動於衷的郭峰說道：“怎麼，對這件事情你沒有興趣？”

郭峰驚訝的說道：“你怎麼會認為我有興趣，人家參加競爭的人是酒廠或其他單位的人，我沒有職業，怎麼能去參加競爭？”

賀成龍說道：“你沒有把我的話聽完，參加競爭的人是酒廠、其他單位的人或其他個人，這個其他個人是沒有限制的，沒有職業也可以參加的。我覺得你有能力，應該去試試。”

郭峰不知道的是，原本的要求裡只是酒廠或者其他單位的人，其他個人是賀成龍爭取來的，就是為了能讓郭峰參與競爭，至於能不能競爭上，就看他個人的了。

郭峰搖搖頭說道：“賀老，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我從來沒有當過廠長，甚至連一個職業都沒有，怎麼能去管理一個廠子？不行的。”

賀成龍看著他說道：“沒有試你怎麼知道不行？我們以前打仗的時候，有一次戰鬥中，連長、排長都犧牲了，營長指著我說道，賀成龍，現在我認命你當連長，率領你們連，向敵人進攻。我那時還只是個班長，連排長也沒有當過，怎麼能當連長？我二話沒有說，帶著全連剩下的幾十號人，向著敵人就發起了進攻。我不是把連長當的好好的，後來還當了營長、團長。”

郭峰說道：“我哪能和您老比？”

賀成龍瞪了郭峰一眼，說道：“怎麼不能比？年輕人，要有不怕困難的勇氣。我看了，你那個攤子經營的不錯，在那一片裡面，你的生意是最好的，說明你會經營。你不是還成立了一個什麼協會？在沒有任何背景的情況下，你能把那些人組織起來，說明你具備了一定的組織能力，有一定的領導能力，完全可以試著去競爭酒廠廠長。”

“你要知道，讓你去競爭酒廠廠長，也是為了救活這家企業，畢竟廠裡還有幾十號工人，廠子垮了，工人們的生活就成了問題。你沒有職業，這一點應該深有體會。”

郭峰想了一下說道：“賀老，我怎麼感覺，你今天好像是專門找我說這件事的？”

賀成龍說道：“我今天就是專門找你的，希望你能去參加競爭。”

郭峰笑著說道：“衝著您這麼看得起我，我要是不參加競爭，那就成了狗肉不上席了。行，我去報名。那在哪報名呢？”

賀成龍笑著說道：“我就說，我不會看錯人，你不是孬種。報名在市人事局，今天是第二天，一共一個星期的報名時間，還有四天，你抓緊去把名報了。”

郭峰說道：“報名沒有問題，能不能競爭上，我沒有把握。”

賀成龍說道：“要是競爭不上，說明我看錯人了，是我錯把草雞當鳳凰了。”

郭峰一愣，苦笑著說道：“賀老，你這簡直是在逼我嗎。”

賀成龍說道：“要是沒有一往無前的勇氣，根本不可能攻佔敵人的陣地，消滅敵人。”

郭峰收起笑臉說道：“賀老，只要競爭是公平的，我一定能勝出，你看好吧。那我想知道，現在華陽酒廠具體是個什麼狀況，你讓我打仗，總得讓我瞭解敵情吧。”

賀成龍說道：“華陽酒廠建廠快二十年了，現在有職工八十多人，另外有二十多人的退休工人，年生產白酒一百五十噸左右，產值大概六十多萬。這幾年因為虧損，已經欠了工人大半年的工資，能想辦法的工人，都想辦法調走了，目前基本處於停產狀態，據我所知，欠外債近百萬。我就知道這些，更具體的，需要你自己去瞭解。”

郭峰皺起了眉頭，說道：“賀老，這就難辦了，就從你說的這些情況來看，酒廠徹底陷入了困頓，很難翻身。你也知道，咱們的國營企業不管幹什麼，都要受到上級的干預，很難適應市場的需求，光換個廠長，恐怕解決不了問題。”

賀成龍問道：“那你認為怎麼才能改變酒廠的現狀？”

郭峰說道：“我認為，要解決酒廠的問題，除了換廠長之外，必須得把經營權、用人權和獎勵權交給廠裡，如果沒有這些權利，去了也是白搭。”

賀成龍點點頭，說道：“這些在決定對酒廠廠長進行競爭的時候，都考慮到了。也就是因為事關重大，才用這個小企業實驗，想取得一些經驗，所以，競爭上的廠長要和市政府簽訂責任書，市政府把這些權利都交給企業，企業頭三年不用向政府上繳利潤，從第四年開始，每年上繳三萬塊錢的利潤。五年以後，再根據情況重新簽訂責任書。另外，為了幫助新任廠長能夠盡快恢復生產，政府將幫助協調銀行，給與三十萬的貸款。”

郭峰點頭說道：“要是這樣的話，還是有希望的。”

賀成龍說道：“你也覺得上級給企業制定生產計劃不合適？”

郭峰說道：“賀老，你是當兵的出身，應該知道，作戰的時候，團裡把作戰任務下達給連隊後，如果每一挺機槍佈置在什麼位置，兵力如何佈置，都由團裡負責安排，這仗怎麼打？一般都是把作戰目的交代給連隊，火力配置和兵力配置都是連隊的事情，以達到作戰目的為主。”

“就拿酒廠來說，給工人發足工資，保證上交政府的利潤，這是企業的目的，如何達到這些目的，就是連隊，也就是企業的任務。所以，在生產經營和用人上，必須由企業來決定，否則，就想團裡把一切都佈置安排好了，連隊什麼都不能做，這仗怎麼打？”

賀成龍點點頭贊同道：“有道理。”

一老一少在一起又議論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就分手了。

郭峰答應賀成龍，是因為他原本就準備以後去鵬城發展的，可是，自己從來沒有管理和經營的經驗，有的只是一些想法和後世的見識。如果能夠競爭上酒廠的廠長，不管幹得如何，對自己而言，都是一次難得的學習和實踐機會。

想明白這些事情，郭峰不光要報名參加競爭，還要努力擊敗對手，脫穎而出。

在收攤前，郭峰來到攤位跟前，對周元英和賀若華說道：“今天稍微收的早一些，我請你們吃飯，順便還有些事情和你們說。”

郭峰安排吃飯的地方，還是利民巷的那家餃子館。

三個人坐在一張餐桌旁，等著餃子的時候，郭峰把自己遇到賀成龍以及他讓自己去參加競爭的事情說了一遍。

最後，郭峰說道：“我既然答應了這件事情，擺攤的事情就顧不上了，還擺不擺，和你們商量一下。”

周元英問道：“要是競爭上了，是不是就可以給你解決正式工的身份？”

賀若華說道：“競爭上了，那就是廠長，怎麼會不解決。”

郭峰說道：“這還不一定，也沒有說，現在還沒有競爭，沒有辦法考慮這件事情。”

周元英說道：“你去競爭，攤子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有我們兩個，正好這次我和你去了一趟，以後就由我去進貨。”

郭峰說道：“你們要繼續擺也行，這幾天我就不去了，我要準備競爭的事情。要是我競爭上了，肯定顧不上這邊的事情，就把我的資金退出來，那個攤子歸你們兩個。”

賀若華說道：“那怎麼行，當初我們也沒有出什麼力，出了些錢，就跟著分錢，你也一樣，該分你的錢，一分不會少你的。”

郭峰一笑說道：“這個事情到時候再說吧，那就是說，你們兩個都支援我去競爭？”

周元英說道：“當然了，要是競爭上了，你一下子就成廠長了，哪像我們，就一直只能是個小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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