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希在自家的花園裡扯花瓣,每扯片花瓣還在嘴裡念唸叨，“他會申請去主星。他不會申請去主星。他會申請去主星。他不會申請去主星……”

艾倫從外面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副這樣的場景,他走到喬希邊上，踢了踢喬希的鞋子,恨鐵不成鋼道：“你每天就沒有別的事做了嗎？這麼沒出息？”

“我把你機甲比賽的遊戲打通關了。”喬希反駁,卻沒什麼底氣。

艾倫道：“想當年，哭著喊著要嫁給我的雌蟲能從天馬星排到主星去。”這小子距離他也差太遠了吧。

喬希當然聽出了雄父的話外之音,他有氣無力道：“能娶到我雌父已經是你這輩子最大的成就了。”

“這倒也是。”艾倫摸了摸下巴,很是得意。

他坐到臺階上,把手搭在喬希的肩上，歲月對他似乎格外的眷顧，這些年他除了多了兩分成熟的魅力，與以前並無多大差別,他看起來更像是喬希的兄長,而不是雄父,“傑弗裡的調令下來了,他很快就會前往主星。”

下一秒，喬希的身體就僵住了。

事實是,他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

半年前,傑弗裡加入摩羯作戰部，他還是從安格斯口裡知道的。

彼時學府裡都已經傳開了,學府裡其他雌蟲也都與有榮焉,他們學生會的主席還沒有從初等學府畢業,竟然就能加入黃道十二作戰部。上個這麼優秀的學生代表，還是十多年前的事。他們紛紛跑去恭喜傑弗裡，還有蟲來恭喜喬希的，畢竟在學府裡他們是公認的一對。

喬希回想起來，覺得剛剛得到這個訊息的自己表現得肯定傻透了，不然安格斯也不會把他拉走。

如果他還留在那裡，他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那些恭喜。安格斯不愧與喬希一起長大，他一下子就看出喬希眼中的茫然無措，“傑弗裡那個傢伙是不是沒有提前告訴你？”喬希沒有回話，安格斯當即道：“我要去找他！”

喬希馬上拉住了安格斯的手，“拜託了。你別鬧了行不行？”

“這也是我鬧？你們這樣的關係……”安格斯說不下去了，“他要去摩羯作戰部，他都不提前告訴你嗎？你有沒有想過，他把你擺在什麼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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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斯剛剛說完就後悔了，他絕對不想喬希難過的。

“他為什麼要跟我商量？這樣的好事，我當然只會贊同。”喬希是在對安格斯說，也是在對他自己說。喬希冷冷道：“我們的事不用你管，你也不許去找傑弗裡麻煩，更不許把這件事告訴我雌父、雄父。”

喬希擔心雌父、雄父因此對傑弗裡有偏見。

安格斯氣呼呼地走了。

喬希覺得自己很沒用，他只是仗著安格斯對他好罷了。

可他難道要去找傑弗裡興師問罪？

即使學府、家裡都預設他們在一起了，他們一起出去玩，朋友們說他是傑弗裡的男朋友，傑弗裡也從未否認過，但他們中間始終缺少個正式的告白。

這就像是個儀式，有了這個儀式才標誌他們從朋友變成戀蟲。

在這個儀式沒有進行之前，直接去插手傑弗裡蟲生重要的選擇，喬希覺得有些底氣不足。

喬希也不敢跟雄父說，雄父肯定會嘲笑他，“他吃你的用你的，你有什麼好底氣不足的？”喬希覺得他沒法給雄父交流，雖然傑弗裡現在受他們家資助，但傑弗裡把他在家裡的每筆花銷都認真地記錄下來，他以後絕對會把這些錢還給雌父、雄父的。喬希唯一安慰的是，雄父不會在傑弗裡面前說這些會傷到他自尊心的話。也是因為感受到雄父對傑弗裡的不滿，喬希才不允許安格斯再去告狀。

喬希還是希望，傑弗裡會親自告訴他，他要去摩羯作戰部的事。

可直到傑弗裡離開家，他都沒有親自跟喬希說，就好像預設他已經知道了這一切。

他還是像原來那樣，對喬希很好，好到喬希覺得追究他的過錯，像是他自己在無理取鬧。只是偶爾，他會想起雄父對他說的話，“喬希，你不能只能圖他對你好。”

只是喬希不明白，除了對他好，他還要圖什麼？

……

傑弗裡去摩羯作戰部以後，就沒有再去天馬初等學府上課，也沒有在家裡住了。如果不是每個月作戰部放假他們都會去約會，喬希都覺得他們要散了。

不久前，喬希在飯桌上聽雌父談起，“摩羯作戰部會派部分沒有度過成年禮的優秀雌蟲去主星受訓，現在有意的軍雌都會提出申請。”他就擔心，傑弗裡會不會去主星。

上次他們見面，傑弗裡關於主星的事一點都沒有提起，他覺得傑弗裡應該沒有提出申請。可另一邊，他的理智又告訴他，這樣的機會傑弗裡不會放過。

果然……

喬希聽了雄父的話，覺得眼眶有點溼。傑弗裡被調去主星，他們至少3年不能在現實中見面，就連這樣的事，傑弗裡也覺得沒有必要提前告訴他嗎？

“你想不想去主星？”

喬希轉過頭，他沒想到雄父突然會提這個，他長那麼大還沒有去過主星呢，“等放假的時候雄父、雌父跟我一起去嗎？”去見傑弗裡？

喬希算了算，再過一個月就要期末考了，順利的話他可能2個月內就會見到傑弗裡。這真是峰迴路轉，柳暗花明又一村。喬希只覺得心情大起大落，當下就破涕為笑了。

“我們不去，只有你去。如果你想去主星，我會把你的學籍調到帝國大學的預科班。”艾倫道。“雖然你現在的成績在天馬初等學府還算不錯，但離帝國大學還有些距離。那裡是我的母校，我希望你能去那裡就讀。”

喬希不知道該吃驚雄父的想法，還是該驚訝雄父畢業帝國大學。他從來不知道，雄父是帝國大學畢業的。在喬希的概念裡，只有最優秀的雄蟲才會就讀帝國大學，“可是雄父，你不是20歲就回天馬星了嗎？”

他雄父、雌父絕對是早婚早育的典範啊。

“我後面的課程都是透過遠程教育完成的。”艾倫道。

喬希：……

他就知道。

喬希甚至感覺到了淡淡的失落。

艾倫立刻就明白了喬希的想法，喬希真是個藏不住心事的蟲崽，事情都寫在臉上了。他錘了喬希下，問：“想好了嗎？要不要去主星？你不用管其它的，選你想選的就好。”

“你們不去嗎？”喬希還沒有長久離開過雌父、雄父呢。

“你去了主星以後，可以住在你卡羅爾祖父、蘭斯祖父那裡，他們會對你很好的。你的路德維格伯伯也會歡迎你去他那兒。”艾倫望著喬希，目光佈滿溫柔，“我們暫時不會去，除了你雌父不能離開作戰部，還有個重要的原因。你雌父又有蟲蛋了，你要做哥哥了。”

喬希驚得直接站了起來，他重複道：“雌父有蟲蛋了？我要做哥哥了？”

艾倫笑著對他點點頭。

其實他們很早以前就想再要個雌蟲幼崽，只是喬希的情況有些特殊，艾倫要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喬希身上，他們就暫緩了這個計劃。現在喬希也快進行成年禮了，他們又仔細做了各項檢查，確保他們身體無恙，才準備迎接新的蟲蛋。

而且這次為了保險起見，在蟲蛋破殼以前，他們都不會進行星際旅行。

“雄父，我想去主星……”喬希很猶豫。“可我也想看著弟弟出生、破殼。”

艾倫溫和地說：“弟弟破殼的時候我們會錄影片，也可以給你開直播，你不會錯過的。這個選擇關係到你的未來，你不用想別的，做你想做的選擇就好。”

兩天後的凌晨，喬希透過星網手環發了條訊息，“雄父，我想好了，我想轉去主星帝國大學的預科班。”

喬希默默的看著光屏變淡、消失，他沒有告訴雄父，他想去主星，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希望能在未來考上帝國大學。他還記得他小時候的願望，不要受血脈等級的限制，成為個優秀的雄蟲。

他也是想去見傑弗裡的。其實他沒有像雄父想象的對傑弗裡那麼放不下，他想去見他，只是想找個答案，讓自己的這段感情有始有終。

不管結果是好的，還是壞的，他都全盤接受。

……

送喬希離開的那天陽光很好，艾倫的心很惆悵，“我還記得那天，我把他從雄蟲協會的醫院抱回家。”艾倫的手比劃了下，“那麼大的個蟲蛋。等到他破殼了，小小的、軟軟的一團。”

諾蘭與雄主的手十指相扣。

他們看著喬希拿好行李，走到安檢口。雪化的時候，是天最冷的時候，艾倫看著喬希紅通通的小鼻子，知道他的體質相對較弱，就解下自己身上的帽子、圍巾，給他戴上，叮囑：“好好照顧自己。”

“嗯。”喬希答應，“再見，雌父；再見，雄父。”他還用手輕輕碰了碰雌父的小腹，那裡正孕育著個新的生命，他道：“再見，弟弟。”

說完，喬希就控訴不住酸澀的眼睛，他轉過身，狠狠地掉了幾滴眼淚。他甚至不敢回頭，擔心在雄父、雌父面前哭出來，害怕他們覺得他還沒長大，以後還要為他擔憂。

轉過身的喬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所以他完全沒有注意到他身後詭異的場景，天馬星原本熙熙攘攘的星港像是被按了暫停鍵，所有見到這個畫面的蟲都愣在了原地。

有個雌蟲呆呆的對他的同伴說：“我好想看到艾倫·艾爾普索大人了。”

“難道艾倫·艾爾普索大人這些年都在天馬星？聽說這裡是他的故鄉。”他的同伴比他也好不到哪裡去，這會兒看起來也嚇傻了，完全是在靠本能回答他。

而這樣的對話，在無數蟲的腦海裡飄過。

艾倫這些年深居簡出，就是偶爾出門，也裹得嚴嚴實實的，所以很少有蟲知道他在天馬星。也因為星網上所有有關他的影片都被禁了，所以喬希這代蟲都不知道艾倫以前的光輝事蹟。但不要忘記，當年星獄的戰鬥影片傳播之廣，只要那個年紀能上星網的蟲幾乎沒有沒看過那個影片的，託蟲族優秀記憶裡的福，他們也都是認得艾倫的！

就算他們不記得，長得這麼好看、這麼迷人的雄蟲整個帝國又有幾個？？？

天馬星星港的蟲……

他們好像親眼見證了個大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