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菲斯託斯開墾這座荒廢的山脈已過去了接近三十分鍾。

隨著赫菲斯託斯的開墾，在三十分鍾整，飄浮在數字空間中的卡勒姆發現了廢山的裂隙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活動。

那是一些蠟黃色的小東西，有別於數字空間中的數據流和檔案資料。卡勒姆戒心極重，雖然這些蠟黃色，呈現出不規則立體形狀的運動物體既不會對他產生任何反應，區區觸碰也能令其化作齏粉，可以輕易摧毀，但是他無法放鬆警惕。

因為這些小東西太多了，讓他回想起一些不好的回憶。滿目蠕動的蠟黃色多到令人惡心，有點像顯微鏡下的生病老人的傷口所流的膿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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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廢的山脈便是帕爾溫醫生受損的檔案，這山脈的裂隙裡，岩石裡，山谷裡，難以用肉眼看到的山脈的內部，全部都是蠟黃色的，宛如沾滿了濃痰的黏膜。

赫菲斯託斯這傢伙其實有潔癖的症狀，非常牴觸的遠遠避開這些蠟黃色的痕跡。

“伊莉娜能聽到嗎？”卡勒姆馬上用赫菲斯託斯聯絡了未進入數字空間，密切關注聖塞雷斯傳信塔，正在放風的伊莉娜：“這些東西是什麼？？”

“據伊莉娜目測，該物質是一種弱酸性奈米規格附著物。”伊莉娜有點不敢確定：“確認為生物物質，類似於壞死的皮膚角質層。”

在數字空間裡殘留了皮膚？？

數字空間是不可能有實體物質存在的，卡勒姆身體上手臂大腿等肢體結構也只限於他的主觀意識，放到第三視角，他其實就是一個交織著淡灰與金紅色的光團。

既然是皮膚……說不定會有DNA？？

彷彿順應著卡勒姆的想法，伊莉娜接著說道：“嘗試捕捉失敗，物質粉碎，建議主人迴避該角質層物質。”

在伊莉娜的干涉下，荒廢的山脈頓時間抖了三抖。卡勒姆與赫菲斯託斯飄出數十米躲到安全距離，只見那些蠟黃色的塵屑被風暴席捲了一般，炸散，飛落。

“處理完畢。”伊莉娜那清冷的女性電流聲再度迴盪在冷汗潸潸的卡勒姆腦海中。

雖說處理的非常有效，但手法未免太過激進了些。假如自己沒跑遠被那股颶風吸捲入其中，不出兩秒便會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消除了那些蠟黃色的東西，赫菲斯託斯像一群見到了巨大堅果的野生好鬥松鼠，蠻不講理的撬開堅固的外殼，把嘴裡塞滿堅果。再如蟻群般搬運，一次接著一次，一批接著一批。直到將山脈啃的千瘡百孔了才肯罷休。

赫菲斯託斯的工作結束，卡勒姆在數字空間裡探索的時間也即將要到盡頭。

每一個小時，地區傳信塔就會對伺服器網路進行檢查，以非正常渠道訪問網路的卡勒姆一旦被掃描出來，瞬間就會被清除。清除沒有到致命的程度，但他的意識恐怕會紊亂一週時間，動彈不得。

帶著一絲留戀，卡勒姆飛翔著，離開了數字空間，離開了這片漆黑又因為儲存物而格外明亮，美麗的如同宇宙星河般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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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菲斯託斯在電腦上輸入整理檔案。

檔案是文件格式，四處充斥著黑色的亂碼與斷斷續續讀不通順的語句，看著讓人頭大。

就像在縫補一塊殘缺的布匹，用線把那些缺口填補上。赫菲斯託斯正在用自備的單詞庫將斷開的語句補齊，逐個消除亂碼。

這一過程便持續了兩個小時。

卡勒姆感到一絲疲憊，一邊揉著眼眶一邊走出破舊小屋，舒展身體。不知不覺，天色漸漸亮了起來，冰涼的空氣讓他精神了很多。

睡了許久的丹尼爾大叔怕是醒了，他的房間裡響起硬幣被打翻的聲音。卡勒姆有點想讓他看看那兩把蕾切爾給他的衝鋒槍，想了想還是算了，丹尼爾現在估計不想理人，尤其是拿著槍的人，那會讓這大叔感覺到危險的氣息。

大院裡，莎娜門前的那盆名字是叫做奧西黛麗亞的繡球花，似乎不可避免的凋落了。那潔白無垢緊緊抱在一起的一團陡然消失了一塊，再如病患似的蔓延，光禿禿的一片。、

天氣確實冷了些，不知這花變作枯枝是在何時。

“……今年花落，明年花開，春來秋去，自是一年”，卡勒姆忽然回憶起莫蒂在自己剛回聖塞雷斯的那天說的這番話，嘴角勾起，吐息道，“確實有點不一般的意思，但總感覺……不太自在……”

明年再開的花和今年是一樣的嗎？未必吧……

即使鮮豔的花色相似，美麗的葉片相同，芬芳的香氣類似……他們也終究是兩朵截然不同的花兒。

正像集所有妥協與自私為一身的我，與那個燦爛到讓人心生厭煩的卡勒姆。

天明亮了，他漫無目的的在大院中踱步，時不時回頭看一眼屋內，什麼時候赫菲斯託斯完成工作，他便能知道特級職工卡勒姆與普利比亞公司的秘密。

以前他不覺得這些和自己有關，只想遠遠拋開，獨自一人安分守己的活下去，尋找回家的辦法。對這個陌生的世界，起碼在聖塞雷斯，他沒有真實感，也不存在認同感，把周圍的人和事皆歸為事不關己的一列，淡漠的處理。

然而淡漠不是冷漠，很多事情他認為不能視而不見。人是在相互扶持下才能活得更好的生物，這應該是正確的。

無意識的掏了掏口袋，卡勒姆發現還有一疊貝勒幣，大約八百左右，數目不小。

他不太用得著錢。於是便把這疊貝勒幣小心的卷起來，確認丹尼爾沒有看見後偷偷藏到繡球花的花根部，用一塊泥土壓住。繡球花只有莎娜會澆水。

畢竟吃了好多頓白飯嘛。

卡勒姆不想承認自己是個廢人，雖然大多數時候看起來是這樣的。

他重新回到自己的小屋，呼吸了聖塞雷斯的空氣，他的精神振奮了起來，正如昏昏欲睡被恐怖片中的女鬼嚇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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