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塞雷斯的空中,青灰色的雨雲。像陰沉著臉的枯槁老人。
如同被獵人擊落的飛鳥,列車短暫降落,迅速飛起,一點也不想在這裡多做停留。卡勒姆和伊莉娜便被扔在了百貨大樓的樓頂,不過好在他們平安無事的回到了聖塞雷斯境內。
樓頂悉索聲響迭起,如果老鼠蟑螂算數,聖塞雷斯其實真有一隻非常龐大,數量讓其他城市難以望其項背的城防軍,不過很可惜這些小生靈精明的很,一見著有人靠近便自覺隱匿於角落,探出觸鬚或者小眼睛,悄悄的觀望。
呼……卡勒姆站在百貨大樓的樓沿邊,松了一口氣。
總算順利回到了這裡,背後也沒有尾隨著其他不明飛行物。
眺望遠方,聖塞雷斯熟悉的垃圾山像長在地面上的尖刺,一根接著一根;而轉過身看向近處,百貨大廈旁的傳信塔熠熠生輝,高樓,建了個大概然後廢棄的高樓,零星幾點熒光閃爍,點綴著這廢棄了的都市。
卡勒姆認路的本事不差,高鐵站就在旁邊,聖塞雷斯迷宮般的蜿蜒小路只要走過一次,再次辨識其實比較容易。
亦或者說是卡勒姆的潛意識中似乎有一條線,指引著他從哪個入口進,翻越哪座垃圾山,最終從哪條出口出,去往賽文街七十七號衚衕。
他拍了拍乾癟癟的褲布兜,揉了揉被囚禁了太長時間而有些發麻的肢體肌肉,露出一個尷尬而無奈的笑。
稍微猶豫了一下,他牽住伊莉娜冰冰涼的小手,引領她走向目的地。伊莉娜沒有任何反應。卡勒姆的手掌有夠秀氣的了,她的卻更柔美一些,很難想象這芊芊小手有著相當恐怖的怪力。倘若卡勒姆換上一身異性衣裝,兩人真像是結伴同遊的姐妹。
肌膚觸感除了冰涼之外和正常人無異。稍微使點力氣還能感受到她肌膚的柔軟,但最多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她的手掌沒有骨骼的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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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塞雷斯骯髒,曲折,複雜的垃圾衚衕小路上,一藍,一黑,兩道身影行走在陰沉的青灰色天空下。
黑裙女性給人一種突兀的感覺,彷彿她不應該存在在那,而身穿藍色開衫體恤的那位英氣到會讓注意到他的男女都不約而同的以為是異性的程度。
在聖塞雷斯,這樣的人不多見,靚麗的風景不應該出現在赫爾文大陸的這個角落。出現在赫爾文大陸的垃圾回收站。
清晨,還存在於曲折複雜狹窄逼仄的小巷裡的人只有一些梳著莫西幹頭的混混。
可能因為幾個小時前給卡勒姆留下了陰影,他小心謹慎的注意著四周,因為這個世界裡的人全都是歐美臉的緣故,他有點臉盲,在他眼裡量產般的莫西幹頭們好像都長著同一張臉,不過在輪廓上有所不同。
還好混混對他們沒興趣,卡勒姆暢通無阻的向賽文街走去。
莫西幹頭們在毆打一個人,卡勒姆和伊莉娜路過,莫西幹頭們仍然在做著自己的事情,沒有理會他們。
混混的手臂隆起,粗大的手臂彷彿是從壯漢身上扯下來的一樣,與他的身體根本不成比例。那是植入肌肉,並且還是非常廉價的那種,大概過不了幾個小時,那些紅腫的肌肉就會萎縮下去。
不過現在還是能用的,粗壯的手臂一拳砸向癱倒在垃圾堆裡那個中年人的胸膛上,那人的胸膛直接塌陷了下去,像是被釘子釘住的海星,肢體一齊翻轉,他的喉嚨中傳出氣流流過的嘶嘶聲,他在慘叫,卻發不出聲響。
那人眼眶凹陷,面色土黃。
吐出泛著膿綠色的白沫。
瘀紅色的血液流淌。
暴力與血腥,雖然不是天天都有,但實打實的發生在聖塞雷斯這骯髒的地方。
無人管制,混亂,像所有暴力與野蠻的縮影。
世界是危險的。
人生在世,少管閒事。
卡勒姆冷漠的路過,眼睛卻禁不住往那邊瞟,理智告訴他不要看,更不要和莫西幹頭對上視線,以免不必要的麻煩。
可他就是忍不住。
一深紫色莫西幹頭注意到了卡勒姆,他有著一對不用刻意表現就能讓人感覺到很兇的眼睛。
他看了看卡勒姆,後又看向伊莉娜,挑了下眉頭。
他吹了一聲嘹亮的口哨,領著一幫莫西幹頭兄弟消失在垃圾山的深處,一片屬於他們的小天地。
不招惹這群傢伙,他們還算是正常人。
卡勒姆兩人繼續行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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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文街七十七號衚衕鏽蝕的銅牌上趴著一條壁虎,碧綠色的它吐出溼軟的長舌,卷進去一隻大個綠頭蒼蠅,咀嚼起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卡勒姆·凱撒對這破舊的房屋有了一種家的感覺,有了一種歸屬感。
才入大門,陰雲密布的天空溜出一道黯淡的陽光。一個魁梧的身影蹲在大院一層莎娜的房間旁,痴痴傻傻的笑著。
一頭棕黃色短髮的凱利·奧迪託雷像黃毛狒狒,蹲在那裡,對著莎娜門前的那一朵名為奧西黛利亞的繡球花傻笑。他的手指比正常人大兩圈,逗弄花朵時格外嚇人,生恐他一個不留神就把花給折了。
他另一只手抓著一節什麼,往嘴裡送,從背後看去,他的腮部一直到脖頸的肌肉都在運動著。
卡勒姆嗅到一股腥味。
而凱利大概是在野外生活慣了,他的直覺非常敏感,轉過頭,連著半邊身子一起,發現回來的是卡勒姆,欣喜萬分,下半部分身體一扭,頓時失去了重心,噗通一聲跌倒在地,灰塵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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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下真的產生了氣浪,氣流震得那朵繡球花奧西黛利亞東倒西歪,但它的花體沒有就此散開,細小花葉緊緊抱成一團。
他一個猛子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兩步化作一步衝向卡勒姆,將他緊緊抱在懷中。他身上除了嘴裡嚼著的食物的腥味還有一股腋中的汗臭味。
“你回來啦?!”
凱利驚喜的道。
“嗯……”
卡勒姆看到他嘴角有一小塊白色的食物殘渣,殘渣上有肥大的吸盤殘片。
“你……把那……那章魚腿吃了?”
卡勒姆呼吸困難的問道。
“嗯?”凱利愣了愣,然後恍悟過來:“對啊,俺醒了,餓了,就吃了。”
他又嘟囔了一句:“反正老婆不喜歡那東西,俺就把它消滅了。”
確實,黃拯乾點了點頭,他的確不喜歡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