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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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颸咬了咬嘴唇, 想要去觸碰那塊烏青, 又怕弄疼了卿卿,只好作罷。她站起身來要去擰熱毛巾給卿卿敷一敷, 卻被溫卿拉回了她的面前。

也不知為何,也許是因為好久沒有見面了吧,也許是因為這段日子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也許是因為溫卿面頰上泛起的桃花色紅暈,冉颸感到心跳加速, 呼吸也急促了起來。她注視著溫卿,只覺得連溫卿垂在耳畔的幾縷髮絲都格外溫柔。

溫卿說:“你給我吹吹。”

冉颸就彎下腰來,對溫卿臉上的傷輕輕吹了幾口氣。溫卿只感到一陣柔柔的風迎面而來,帶著薄荷味的清香,和心上人獨有的陽光味道。

“長大了啊。”溫卿不禁感慨道,她的颸颸是真的長大了,小的時候,她總是調侃颸颸身上脫不了一種甜甜的奶味, 是個小丫頭;而現在的冉颸長得高高的,身材瘦卻有力,眉宇間漸漸褪去了那股稚氣, 取而代之的, 是一種尚且青澀的沉穩。

而且, 冉颸和一年前又不一樣了,現在的冉颸更加自信,也不是以前那個假小子的樣子, 她柔柔的髮絲攏在耳後,身材也發育出了少女初具規模的曲線,一切都是最好的樣子。

只有自己,一直沒有什麼變化。

想到這裡,溫卿不禁感到有些迷茫了,就好像看著長大的小孩子終於成了大人,走向燦爛的光芒之中,而她自己卻仍然停留在回憶裡,保持著最初的樣子。

她是不是,也應該改變一下了呢?

溫卿開始反省自己,其實她一直以來都是一個最純粹的小女人,小的時候想要依靠媽媽卻被冷落,轉而依靠颸颸,長大以後就固執地守著兒時的回憶,想要在颸颸身上找回那種安全感。但是,溫卿現在才認認真真地思考,她從未想過可以自己改變,自己給自己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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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感情從來就是平等的,她不能一昧要求颸颸給自己安全感、呵護自己,而自己卻沒有成為一個能夠讓冉颸依靠的人。

想著想著,溫卿就盯著冉颸秀挺的鼻樑和深邃的眉眼出了神,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溫卿嚇了一跳,發現冉颸的臉離她很近很近,進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冉颸挑了挑嘴角,問她:“什麼時候了還敢走神?”

溫卿覺得,冉颸現在的聲音格外溫柔,像在桃花樹下埋藏了多年的女兒紅,綿軟而又悠長,讓她暈暈乎乎的。

冉颸靠得越來越近,溫卿不禁閉上眼睛,她感到唇瓣上柔嫩花瓣一般的觸感,溫溫軟軟的,像最甜美的蜜糖。

她感到颸颸用鼻尖輕輕蹭了蹭自己的鼻尖,用輕得像羽毛一樣的聲音說:“睜開眼睛,看著我。”

溫卿的眼睫毛顫動,終於睜開了眼睛,她看到了一張放大的臉。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很有趣,咯咯地笑了起來。冉颸也低低地笑了,纏綿地一點點侵佔她的唇瓣,薄荷與桃花交融在一起,組成了一種獨特的感覺。

就像,一個獨屬於她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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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冉颸一起床,就看到了這樣的娛樂新聞頭條。不用想她也知道,微博已經爆掉了,也算是她們運氣不好吧,這段日子,其他人氣更高的藝人都沒有出什麼大新聞,於是冉颸和溫卿的戀情就刷爆了全網。

冉颸也不用去想,就知道,現在網上的人們都把她們罵成了什麼樣子。

其他藝人的愛情曝光還有得到大片祝福的可能,而冉颸一開始就沒有奢望過這種可能。只因為她是一個女人,又喜歡上了一個女人,網民的鍵盤就不可能放過她們。

冉颸來到溫卿家裡,發現溫卿也有一點低落。詢問以後才知道,溫卿也看到了那些新聞。

“卿卿,其實沒有什麼關係的,我也不是非要做藝人,而你還有公司,還有家族,我們都有退路,其他人的眼光對我們來說並不重要。”冉颸安慰道。

“不是的,不是因為這個。”

“那?”冉颸疑惑地看向溫卿,卻發現溫卿的面龐上已經佈滿了淚水。

冉颸這才發現,溫卿的手一直死死地抓住手機,看起來彷彿已經抓了一個晚上,整隻手都有些僵硬了。

“發生了什麼?”

溫卿投入冉颸懷中,放聲大哭:“蕊言她自殺了……”

冉颸震驚地道:“怎麼會?”

蕊言,是少有的,小時候冉颸和溫卿共同的朋友,很久很久沒有聯絡了,冉颸一直以為,當年那個文文靜靜的女孩子會好好的,卻沒想到提前去了另外一個世界。

冉颸的身體顫抖起來。

她還記得小時候,自己的哥哥走失,自己變成了一個陰鬱的孩子,而溫卿又因為家庭原因常年不願意開口說話,兩個人在幼兒園和小學就是異類,也沒有人願意和她們玩。可是,在這時候,蕊言主動和她們說話,這個膽怯的、家庭普通的小女孩,帶著羞澀的笑容,端著飯盒在食堂主動坐在了兩個“怪物”的身邊。

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遠得冉颸都不太記得清,只記得那個小女孩臉上靦腆的笑容。

這樣好的蕊言,怎麼會,怎麼會就這麼離開了呢?

溫卿一邊哭著,一邊斷斷續續地給冉颸講述了這樣一個帶著淚水鹹味的故事。

三個人分開以後的生活,蕊言過得顯然要比冉颸和溫卿差的多。她出生在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和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還有一個弟弟住在一起。

原本,她的爸爸媽媽還是很恩愛的,雖然也時不時吵吵架,但夫妻間哪有連一點摩擦都沒有的呢?她的爸爸媽媽一起開了一個生產塑料袋的小工廠,生活雖然不富裕,但也不會過得緊巴巴。

但,這一切在蕊言高一那年,徹底改變了。

蕊言膽小,卻長得秀氣,一上高中就被一個心理變態的男生當眾扯了褲子,雖然那男生被全校通報批評了,但是蕊言卻從此陷入了校園暴力的漩渦。

同宿舍的女生會在她做完值日以後把她負責的區域搞髒,每次宿舍女生們半夜講話,宿管來詢問的時候,全宿舍的人異口同聲地把她供出去,於是蕊言就被一次次地扣德育分。學習上也是,因為作業經常被茶水潑髒,蕊言沒有作業可以交,老師也就在課堂上點名批評她。

於是,比誰都膽小怯懦的蕊言,在老師和家長眼裡,漸漸成了個不聽話的壞孩子。

蕊言沒有告訴老師和家長嗎?她沒有做出努力嗎?不,恰恰相反,蕊言曾經好幾次鼓起勇氣向老師告狀,但老師是怎麼說的?

老師說:“一個巴掌拍不響,她們為什麼不欺負別人,要來欺負你?你找找自己的原因。”

老師說:“還有,莫蕊言,你的英語作業什麼時候交?欠了一個星期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上次月考多少分,你將來是想去掃大街嗎?”

蕊言和爸爸媽媽說,爸爸媽媽鼓勵蕊言:“別人打你,你打回去啊!不要那麼膽小!”

蕊言說:“我怕……”

卻被爸爸媽媽斥責了回來:“怕什麼怕!都高一的人了,像什麼樣子!不要什麼事情都讓爸爸媽媽幫你解決!”

可是,這些義正言辭的父母忽略了一點,那就是,事情也許並不是你打我一拳,我打回去那麼簡單。

而這件事情,在蕊言喜歡上一個學姐以後,持續惡化。

蕊言比冉颸大,卻比溫卿要小,她高一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學姐,學姐是田徑隊的,扎一個高馬尾,走起路來馬尾一甩一甩的,學姐笑起來有兩個很淺很淺的小酒窩,長得並不令人驚豔,可蕊言就是漸漸喜歡上了她。

蕊言喜歡學姐喜歡了很久,和學姐都混熟了,才在高一學期末的一天和學姐小心翼翼地表了白。學姐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後和蕊言保持著曖昧的關係。

蕊言一直天真地以為,學姐是喜歡著自己的,可是她錯了。

她,不過只是一個獵物罷了。

學姐沒有男生追,卻突然被可愛的小學妹表白,不禁為自己的魅力而沾沾自喜,而她既想吊著蕊言,享受被人呵護的感覺,又在心裡覺得百合很噁心。

高二的時候,學校裡傳遍了蕊言和學姐的流言,學姐有喜歡的學長,但那個學長又帥氣成績又好,所以學姐從來不敢表白。學姐怕學長相信流言,就在學長面前親口否認了和蕊言的感情。

並且,把蕊言貶到了泥土裡去。

漸漸地,蕊言又被同級的幾個社會姐拉進了廁所,打算好好“教訓”一下她。蕊言正絕望著,突然看見學姐的背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大聲呼喚著心上人的名字。

可她的心上人只稍微停留了一下,就若無其事地笑著轉開了頭,對身邊的男生說:“誰呀那是,在廁所裡叫我幹嘛呢,我又和她不熟。”

蕊言看見學姐身邊的正是學姐暗戀的那個學長,她看見了學姐眼裡對學長的仰慕,也看見了學長眼睛裡對學姐的冷漠。

兩個人一句話沒說,就這麼走開了,留下絕望的蕊言。

她的戀人啊……昨天還笑著把熱可可遞給她,今天就能這麼若無其事地離去。

蕊言不相信,繼續對學姐死纏爛打,但學姐厭煩了她。最近,學姐和學長合作參加校慶的節目表演,正是接近男神的好時機,現在怎麼能和這個“校園醜聞”裡的另一個女主角再混在一起呢?

蕊言漸漸絕望了。

於是,她上課和老師請假說去上廁所,就在這五分鐘的間隙裡,她爬上了天台的欄杆,跳了下去,在操場邊緣重重砸下,綻開一朵血花。學校那時候剛好沒有班級在上體育課,又是上課時間,蕊言竟然過了一個多小時,才在掃地阿姨的驚叫聲中被發現。

關於蕊言的死,學校裡有著許多版本的傳言。

有人說,她只是坐在欄杆上,不小心一頭栽了下去;有人說,她精神有問題;還有人用帶著羨慕的口吻說,聽說她們班集體放假回家了,哎呀好棒啊我也想回家呢……

呵呵,好棒?

冉颸彷彿看見,那個靦腆可愛的女孩,坐在天台的欄杆上仰望灰藍天空的樣子。她會想些什麼?她決定離開這個冷漠殘酷的世界,那麼善良的她,最終是不是原諒了那些人?在身體墜落的那一秒,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在icu裡沒有睜開眼睛的那幾個小時,她是否有過後悔?

冉颸也哭了,抱緊懷裡的溫卿。

那些人,那些同學,還有現在攻擊冉颸和溫卿的那些網民,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僅僅是因為好玩,就能把別人的生命健康完全忽視掉嗎?僅僅是因為未成年,就能趾高氣揚地犯案嗎?僅僅是因為現在網絡管理不足,就能亂說話嗎?還有那些同性的性侵案,那些犯人為什麼會一次次被當庭釋放?只因為,這是同性戀嗎?

蕊言才高二,快要高三了,本來應該是揚帆的年紀!

冉颸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作者有話要說:  糖和刀片並存的一章。你們覺得後面虐,其實這個故事基本上是真的,只是我用不同人的故事拼成的而已。以前我被人打,被人鎖陽臺,我父母就讓我打回去,其實哪裡有那麼容易啊?一個瘦瘦小小的女生,怎麼打得過一群人,尤其是還有男生的情況下?跳樓的事情也是真的,我身邊發生的一個故事。其實校園暴力這種東西真的很惡毒,無法原諒,我認識一個百合作者也遭受過校園暴力,有次我們夜聊的時候我問她,她說,永遠不會原諒。

有時候我覺得,旁觀者的罪過也許更大。所以,我希望我們遇見這種事的時候,哪怕沒有膽子當場制止,也麻煩把老師喊來,實在不行報警,因為這真的可以毀掉一個人的一生。

我抑鬱過,但我走出來了,我是幸運的,沒有遭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可是,那些還深陷泥潭的孩子們,誰來救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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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端木墨瑾的1個地雷,感謝翼鈺的7瓶營養液!抱抱你們!

如果大家有什麼故事,可以來和我分享,我想我會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但我得週末才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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