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植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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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斐被眼前的場景嚇了一跳,差點腳下不穩直接撲進房間。

逼仄昏暗的房間內, 窗外的陽光被遮光簾完全遮擋, 只有牆角處一盞淡黃-色的地燈照明。宋雅站在房間角落, 對著一張小床喃喃自語, 嘴上說著告白的甜言蜜語,臉上卻沒有絲毫欣喜和羞赧。

狹窄的小床上被子稍稍鼓出一塊,大約能看出人形的輪廓。宋雅拉著一直乾枯的左手,眼中閃過幾分不耐。

在最初的震驚散去之後, 梁斐才看清床上的人或許不是乾屍, 而是一個枯瘦又蒼白的活人!

蓋在胸腔上的被子微微起伏著,躺在床上那人暫時還保留有生機。雖然床上的人肌肉萎縮,形容枯槁, 但從其頭髮和皮膚的狀態,能分辨出他是一個年輕男人。

這裡不是解坤的度假山莊嗎, 為什麼會躺著一個植物人?

梁斐正因眼前的場景驚疑不定,還在“深情告白”的宋雅卻像腦後長了眼睛突然轉身。梁斐來不及躲藏, 被宋雅抓了個正著。

“宋……宋小姐。”梁斐尷尬道。

宋雅表情突變, 像是被發現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將手上的枯手重重一扔, 怒氣衝衝地衝向梁斐。

“誰允許你進來的!”宋雅面目猙獰地吼道。

梁斐自知理虧, 又不小心撞破了宋雅的秘密, 只能一面道歉,一面往走廊裡退。

“抱歉,我只是偶然路過這裡。”梁斐道。

“偶然路過?管家不是警告過你們, 不準來四樓嗎!”宋雅撕開一開始的友好偽裝,從言語道神態都只剩下咄咄逼人。

“不過是被解先生好心收留的幾條流浪狗,還敢用你的髒腳在主人家裡隨便踩?”宋雅諷刺道,“信不信我一句話就能讓你滾出去,就算你跪在山莊門口也不會有人放你進來!”

梁斐收起臉上的誠懇,沉下了臉色。宋雅見梁斐竟然敢在她勉面前表露不滿,瞬間變得更加生氣,她抓起床頭櫃上的花瓶,張牙舞爪地想要往梁斐身上砸,一邊大吼道:“我讓你給我滾出去!滾出度假山莊!”

梁斐目前還摸不清解坤對他的態度,不想惹是生非招人厭惡,便沒有理會宋雅的謾罵,向後退出房間。

“宋雅。”屋外忽然傳來一個冷淡的聲音,“你什麼時候以為自己能左右我的決定?”

宋雅動作一頓,眼中的怒氣和瘋狂瞬間消失,化作滿眼的後悔與委屈。

輪椅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停在梁斐身後,解坤眼神沉沉地看著他,似乎在確認他身上有沒有受傷。

“解……解先生,我不是故意的。”宋雅委屈道,“是他私自闖進四樓,還像鬼一樣悄悄站在門外偷窺,我一時害怕才會想趕他出去。”

解坤的眼神還在梁斐身上,對宋雅的委屈並不理會。宋雅見狀對梁斐恨意更甚,幾乎想用眼神將梁斐從四樓丟出去。

“解坤,我錯了,我再也不大吼大叫了。”宋雅淚眼朦朧地望著他,“可是你收留下來的幾個人真的好討厭,能不能等雪停就把他們趕走?特別是這個……”

“閉嘴。”解坤冷聲道。

他終於分出一絲眼神看向宋雅,眼中卻只有冰冷與壓迫。宋雅被這樣的恐怖眼神嚇得退後一步,聲音哽咽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氣氛降到冰點,梁斐想要說點什麼緩解一下尷尬,畢竟是他擅自闖入四樓。

解坤忽然默不作聲地拉起梁斐的右手放在輪椅的扶手上,隨後他沉默轉身,不再搭理委屈哭泣的宋雅。

梁斐被宋雅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然而在解坤出現之後,宋雅的這點眼神根本激不起他半分怒氣。他握緊輪椅扶手,平穩地將輪椅推向樓梯間。

遠離宋雅所在的房間之後,梁斐一臉歉意道:“抱歉,我不應該來四樓。”

明明有管家叮囑在前,他卻因為任務需要,打破了對管家的承諾。

解坤卻沉聲道:“你可以進入這座山莊的任何地方。”

梁斐腳步一頓,解坤這是在安撫他,還是在給他任意行動的許可權?

輪椅突然不動了,解坤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梁斐瞬間回神,看似隨意的試探道:“任何一個房間都可以?”

見解坤點頭,梁斐起了開玩笑的心思,他看似隨意道:“你的房間也可以?”

解坤沒有配合梁斐的玩笑,沉默地看著前方。梁斐頓時有些尷尬,感覺這個玩笑或許有些過頭了。

【反派陰鬱值:85】

梁斐差點一腳撞到輪椅上,回過神確認一遍,解坤的陰鬱值竟然整整下降了十個點!

是因為他剛才那個玩笑嗎?可是解坤心情明明變好了,為什麼臉上一點反應都沒有?

梁斐滿腹疑惑地將解坤推下樓,路上遇見打掃衛生的女僕,拿著吸塵器嗚嗚的清理著地毯。女僕們見梁斐推著解坤,都一臉笑意地停下來給他們打招呼。

而她們一轉頭,看見胡少斌等人從大廳路過,臉上的溫度瞬間消失,表情變得比翻書還快。

梁斐心情複雜,難道度假山莊的雙標傳統,是從主人到傭人全方位配置的?

……

度假山莊的第二個白天,除了早上的意外死亡事件,其他時間都平靜而無聊。

胡少斌等人在山莊一樓二樓和五樓晃晃悠悠地調查過一圈之後,不出梁斐所料的一無所獲。

他們面含期待的看著梁斐,等待梁斐將四樓的情報分享出來。

梁斐淡淡道:“四樓有一名臥床的病人,或許管家不想病人受到打擾,才會警告我們不可以去四樓。”

客觀上來講,梁斐並沒有對隊友撒謊,只是用了比較溫和的措辭來形容四樓的“乾屍男”,順便省略了關於宋雅的資訊。

胡少斌等人一聽四樓有病人,瞬間就對這層樓失去興趣。

“病人?不會是傳染病吧?”胡少斌瞪大眼睛。

只有傳染病,才會專門給病人分配一整層樓。胡少斌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完全打消了去四樓探一探的想法。

幾人交換過資訊之後,百無聊賴地坐在沙發上。胡少斌一向喜歡來事,對眾人提議道:“我在一樓找到一個水吧,不如我們去找點酒喝?”

梁斐疑惑了一兩天,終於忍不住問道:“你之前經歷的兩個任務是什麼難度的?”

敢在隱藏有殺人兇手的暴風雪山莊裡喝酒,胡少斌是怎麼活到第三個輪迴世界的?

“都是c級。”胡少斌撓撓頭道,“這次的任務是b級,感覺比c級難不到哪兒去。你們放心跟著我,這種遊戲模式我最熟悉。”

“初期死的都是炮灰,今晚要是再死人,多半也是那兩個女人之一,總之我們不會有危險。”胡少斌肯定道。

朱磊和胡少斌一起行動過一段時間之後,對胡少斌的判斷已經深信不疑。他反過來勸梁斐道:“胡哥之前說的事情都應驗了,接下來也不會錯。”

“我們不如趁遊戲前幾天多放鬆一下,以後就沒有機會了。”朱磊誠懇道。

梁斐本想拒絕,但又聽胡少斌說他打聽到了其他訊息,只能無奈跟著眾人前往水吧。

水吧在一樓餐廳附近,由於入口剛好被室內盆栽遮擋,梁斐等人用餐時並沒有發現這裡。胡少斌一馬當先闖入水吧,毫不客氣地走到吧檯後,翻找水吧內的酒水。

“胡哥,這樣會不會不太好?”朱磊遲疑道,“我們畢竟還是度假山莊的客人,亂翻別人的東西,豈不是像小偷一樣……”

梁斐只想說他們做的噁心事已經夠多了,虧朱磊還有一點自知之明。他本想阻止胡少斌,注意力卻被水吧後方某處吸引。

解坤和管家竟然正好在這裡,順便看見了胡少斌的小偷行為。

不過管家都沒有對胡少斌的行為說什麼,梁斐便收回視線,不再理會翻箱倒櫃的那人。

胡少斌找出一瓶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的紅酒,他喜滋滋地將紅酒拿出來,對朱磊道:“怕什麼,一個遊戲而已,好東西擺在你面前你難道不心動?”

朱磊看清胡少斌手中的紅酒,猶豫的話又咽回肚子裡,甚至主動幫胡少斌拿杯子。

“我不喝酒。”梁斐拒絕了朱磊遞過來的杯子,默默坐在沙發上,“你之前還發現什麼了?”

胡少斌找到開瓶器,為自己滿滿倒上一杯,半杯紅酒下肚之後,他心滿意足道:“你們猜宋雅和解坤師是什麼關係?”

朱磊搖搖頭:“宋雅不是說她暫住在度假山莊嗎,還能有什麼關係?”

蔣華一臉猥瑣道:“難道不是金屋藏嬌嗎?這山莊這麼偏僻,整個山莊就藏一個女人,解坤有空就過來歇一段時間,順便抱抱美人兒。”

梁斐不想加入這種討論,他先前已經親眼見過解坤對宋雅的態度,說嚴厲疏離都是好聽的。如果他當時沒看錯的話,解坤看向宋雅的眼神裡其實帶著藏得很深的厭惡。

至於宋雅對解坤的態度,多半是單方面的自以為是吧。

梁斐又想到宋雅自稱“暫時不是女主人”的說辭,當時會感到心塞,現在卻只覺得有些好笑。

胡少斌吊夠了胃口,終於緩緩開口:“我打聽到宋雅是解坤大學時期的朋友,從三年前開始,宋雅就搬進了度假山莊。”

“解坤經營自家的安保公司,每年都會抽空來度假山莊暫住一段時間。”胡少斌對蔣華笑道,“你說的還挺有道理,的確像金屋藏嬌。不過我聽那兩個女僕的八卦,宋雅似乎還沒能和解坤發生什麼親密接觸。”

三人討論了一會兒,說到解坤在山上藏了個女人卻沒有和她進一步做什麼事情,話題便往猥瑣又惡意的方向偏移。

梁斐聽得怒氣上湧,他咚的一聲將手中的礦泉水放在桌上,冷冷道:“再繼續亂說,我們的合作就終止。”

胡少斌故作大方地笑了笑,語氣中夾帶著些許不屑,陰陽怪氣道:“我們的梁學長還真是正義感十足啊,以前怎麼沒見你這麼熱心過?”

“你們以前認識?”蔣華敏銳地察覺到胡少斌對梁斐的稱呼。

胡少斌大大咧咧道:“我和梁斐以前可是大學校友,還在同一場比賽裡互相競爭過!”

梁斐對胡少斌的印象不深,甚至對他口中的“比賽”也沒什麼記憶。胡少斌卻像打了雞血,一提到大學時期的比賽,就兩眼放光,連音量都高了幾個度。

“我記得你大學的時候冷漠得很,同校的小女生想找你幫忙準備一下比賽,你都懶得搭理。”胡少斌意味深長地看了梁斐一眼,“怎麼現在變得這麼有同情心了?”

梁斐微微皺眉,他大學時期的確不太喜歡和人交流,否則也不會在畢業之後選擇自由職業。胡少斌現在提起這些事情,是無心之舉還是另有所圖?

胡少斌又道:“我記得當初找你的小學妹長得挺好看的,是我們專業的稀有生物,我主動幫她他還懶得搭理我。你當時怎麼就把人家拒絕了?”

胡少斌語氣中有著幾乎無法掩飾的酸味,梁斐總算猜到胡少斌為什麼要提起以前的事。

胡少斌或許當初對他口中的小學妹有意思,自己追不到人,卻看見小學妹對梁斐感興趣,偏偏梁斐還一臉冷漠地把人拒絕了。

後來比賽上又被梁斐的實力完虐,導致胡少斌這麼多年心裡一直有個坎,想要從梁斐這裡找回一點場子。

“宋小姐也是少見的美女,我還看她對你笑,你當時怎麼一點反應都不給?”胡少斌又道。

“哦,”梁斐淡淡道,“因為我喜歡男人。”

猝不及防的出櫃,讓在場另外三人都渾身一抖。蔣華厭惡地看了梁斐一眼,將視線別到一邊,彷彿看見梁斐都會倒他的胃口。

朱磊則尷尬無比,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甚至有些不安的偷偷往梁斐那邊一瞥,生怕梁斐看上他。

胡少斌聞言差點把手中的紅酒打翻,撓了撓頭後尷尬笑道:“難怪你對小學妹不感興趣啊……”

事實上,梁斐大學時期並沒有喜歡男人,或者說他根本沒心思考慮這些,一心只想做自己的遊戲。如果沒有被拉進輪迴世界,沒有遇到解坤,或許他這種性格更適合和遊戲一起過。

梁斐之所以選擇現在說他喜歡男人,只是他不喜歡聽胡少斌提以前的事情,想要直接將胡少斌的嘴巴封住。

既然胡少斌對小學妹的事情耿耿於懷,他就乾脆給胡少斌找個自我和解的理由。讓胡少斌以為他大學事情不喜歡女生,胡少斌就不會再糾結他拒絕小學妹的事情了。

梁斐自以為憑藉簡單的一句話就成功堵住胡少斌的大嗓門,卻不知道距離他們不遠處的另一處茶座,解坤端著咖啡杯的手突然一抖。

“解先生?”管家連忙拿過紙巾,幫解坤處理灑在手上的滾-燙咖啡。

解坤腦子裡還是梁斐說他喜歡男人的事,隨手將灑出來的咖啡擦了擦,回過頭隱晦地往梁斐這邊看了一眼。

胡少斌這邊不再談論關於梁斐的話題,三人又摸出紙牌,想要一邊喝酒一邊打牌。梁斐已經從胡少斌處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資訊,自然不會陪他們玩。

他正打算悄悄溜去解坤那邊,水吧門口突然出現一個披頭散髮的身影。

突然出現的女人穿著一條白裙子,衣服上還有不明汙漬,長長的黑髮披散在臉上,亂蓬蓬的將眼睛擋住。

梁斐多看了一眼,才認出這個女鬼造型的女人是安遙。昨天的安遙還是一個相貌中上,氣質開朗的普通女孩,沒想到一天不到的時間,竟然變成這副模樣。

“阿誠死了,你們竟然還在這裡喝酒。”安遙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將這句話從牙縫裡擠出來。

胡少斌冷笑一聲:“不然還要怎樣,讓我們幾個陌生人給他守孝?他是我兒子還是我爹啊?”

胡少斌的無理行徑讓朱磊都看不下去了,朱磊連忙道:“胡哥他不是這個意思,我們被暴風雪困在山莊裡,精神壓力都比較大,所以想稍微放鬆一下。”

安遙嘲諷道:“精神壓力大,還能聚在一起打牌?”

“你管我們做什麼,我們現在就想找個地方唱歌跳舞,都和你沒有一毛錢關係!”胡少斌不耐煩道。

“你們這些冷漠自私的人,我詛咒你們永遠都無法離開這座山莊,永遠被籠罩在未知的恐懼裡!”安遙陰惻惻地將胡少斌等人一一掃視,通紅著雙眼緩緩說出最惡毒的詛咒。

胡少斌本來都想擼起袖子站起來,用體型差距去嚇嚇安遙。卻在安遙怨恨的視線掃過來之時,背上突然冒出一身冷汗。

他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只覺得心裡一片發毛,彷彿安遙的詛咒真的會在某天成為現實。

“你們都無法離開,都要死在這裡,所有人都不可能離開……”安遙陰森森地喃喃自語道。

“安遙,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關小雨突然衝出來,緊張地將安遙拉住。

關小雨察覺到水吧氣氛不對,又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擔心安遙會激怒胡少斌這幾個男人,連忙為安遙解釋道:“對不起,安遙的男朋友突然去世,安遙受到的刺激有點大,現在可能腦子還不太清醒,你們不要和她計較。”

依照胡少斌的人來瘋性格,他本應該抓著這件事不放,盡情為難關小雨和安遙。然而這一次,他卻像漏氣的輪胎,根本提不起繼續鬧下去的力氣。

關小雨如蒙大赦,連忙拉著神志不清的安遙離開。在關小雨和安遙的背影消失之後,胡少斌一臉不爽地坐在沙發上,腦中還在不斷回閃安遙對他們的陰狠詛咒。

蔣華和朱磊也面色不善地坐在原地,打牌的興致早已被完全敗光。

“算了,不打牌了。回去睡覺!”胡少斌急躁道,“反正這才第二天,還找不到多少線索,等多死幾個人再說吧。”

說罷,他拎起還沒喝完的紅酒,叫上朱磊便離開了。蔣華不願和梁斐單獨待在一起,見胡少斌站起來,自己也連忙跟上去。

最後只剩下梁斐眼神淡淡地坐在原位,茶几上擺著幾個酒杯。

三人吵吵嚷嚷的人走了,梁斐正好去找解坤刷陰鬱值。他繞開水吧,找到解坤所在的位置。由於解坤和管家一直都很安靜,另外三人竟然從頭到尾都沒發現山莊的主人就在他們身邊。

“梁先生。”管家客氣地和梁斐打招呼,順便為他倒了一杯咖啡。

“梁先生如果在山莊裡感到無聊,可以去地下一層的娛樂廳看看。”管家微笑道。

梁斐本來只是想在解坤面前刷個臉,最多一起喝個咖啡打發一點時間,沒想到山莊裡還有地下一層。

見梁斐對娛樂廳感興趣,解坤對管家點點頭,便操控著輪椅退到過道上。

管家抬了抬手示意梁斐跟上他,卻像忘記了自己的老闆,根本沒有去推輪椅的意思。

梁斐的心思都在地下一層,根本沒有注意到這絲微妙的異常,自然而然地就站到輪椅背後,主動承擔起推輪椅的任務。

管家沒有帶梁斐走向樓梯間方向,反而前往山莊某處不起眼的角落。在開啟一間不起眼的儲物間之後,梁斐驚訝地發現儲物間內竟然有一個秘密電梯。

通往地下一層的通道如此隱秘,必然事關山莊的秘密。如果沒有解坤的授意,管家不可能自作主張提出帶他來娛樂廳。

梁斐低下頭,從他所在的方向只能看見解坤的背影,即使坐在輪椅上,解坤的背也永遠筆直。他總是在交流中沉默,眼中更淤積著化不開的複雜思緒,像是常年等不到春日的雪山,永遠披著一層皚皚冰霜。

偌大的度假山莊,解坤就像一直生活在暗處的吸血鬼。沉默,優雅,卻總是主動避開光明。

地下一層沒有自然採光,走廊裡的光線比儲物間更加昏暗。三人走進靜謐的走廊深處,沒有地毯的走廊裡迴響著嗒嗒的腳步聲。

在他來之前,解坤也是在這樣幽暗中獨自前行嗎?

看著前方的幽幽黑暗,梁斐忽然不願讓這種孤冷繼續持續,他開口道:“解坤……”

解坤疑惑地側了側頭,梁斐卻突然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說什麼。

為了避免氣氛陷入尷尬,他連忙為自己找了個藉口:“沒什麼,我就是有點好奇娛樂廳裡有什麼。”

“更刺激的遊戲。”解坤淡淡道。

梁斐愣了愣,根本沒料到解坤會這樣回答他。

什麼叫更刺激的遊戲?什麼算刺激?

意識到思維開始往奇怪的方向發散,梁斐連忙止住胡思亂想,專心致志推輪椅。

在離開最開始的昏暗走廊之後,管家在一扇大門前站定,推開沉重的雙開鐵門之後,屋內的刺眼白光讓梁斐不自覺眯起雙眼。

帶視線恢復正常之後,眼前的場景讓他不由呆住。

這裡竟然是一個室內靶場!

原來解坤口中的“刺激遊戲”,果然是很刺激的遊戲……玩槍當然刺激。

梁斐知道解坤名下的公司是安保公司,沒想到他的安保公司竟然是這種屬性的,連槍火都能囤!

整個靶場只有兩三個靶位,看得出來很少有人使用。各色槍支被妥善保管在櫃子裡,櫃子下方是與之配套的各口徑子彈。

解坤隨手從櫃子裡拿出一支手-槍,為手-槍填裝好子彈。

“以前玩過嗎?”解坤道。

梁斐經歷了幾個輪迴世界,射擊技術不說有多麼純熟,至少比剛接觸的新手要高明得多。他卻茫然地搖搖頭,彷彿從未見過真正的手-槍。

他還記著《雪山度假山莊》的世界觀是普通都市背景,要是他說自己會玩槍,豈不是沒辦法給解坤解釋原因。

管家為兩人送來防噪耳機,便默默退出靶場,只留解坤和梁斐兩人。

解坤遞給梁斐一把空槍,隨後在他面前演示了填裝子彈的全過程。他舉起手-槍,瞄準幾十米開外的靶子。

砰!

一聲槍響之後,最遠處的靶子正中心出現一個圓孔,一旁的電子顯示屏自動報分。

這些基本操作梁斐都會,此時卻只能裝作一無所知的模樣,生澀地模仿著解坤的動作。

解坤的教授過程中沒有開口說一句話,按理說這種教學方式根本沒有效率。然而解坤對每個動作的拆解精確又簡練,梁斐就算真的是個頭一次接觸槍-械的人,也能在他耐心又清晰的教導下快速掌握竅門。

填裝好子彈,

梁斐半蹲在輪椅旁邊,解坤從上方環繞著他,為他調整姿勢。梁斐忽然有些思緒亂飄,想起他與解坤在《格羅斯研究所》第一次相遇之時,解坤也曾教導他瞄準的方式。

他集中注意力瞄準靶心,卻突然想起自己不能表現得太過熟練,萬一第一次開槍就射中十環,豈不是用行動證明自己在撒謊。

他不動聲色地將槍口往上稍微抬了一點,瞄準的時候也故意犯了一點小錯。

砰!

子彈擦著靶子邊緣劃過,電子顯示屏沒能報出分數。

梁斐自以為剛才那槍恰到好處,新手第一次射擊一般都沒有掌握要領,手腕無法在扣下扳機時繃緊,脫靶更是再自然不過。

他正準備再來一槍,強化一下自己不會射擊的形象,解坤卻突然越過他的手臂,將手-槍保險開啟,順便卸下子彈匣。

“怎麼了?”梁斐疑惑地回過頭,正想問解坤為什麼這樣做。

他突然肩膀一重,被死死抵在身後的櫃子上,抬頭只看見解坤近在咫尺的英俊面龐和幽黑的雙眼。

“你會用槍。”解坤沉聲道。

他的聲音低沉又沙啞,在濃濃的陰沉中壓抑著憤怒。

明明是該讓梁斐慌亂無措情形,梁斐卻因為這聲音不自覺的腦內走神,甚至想抬手摸摸解坤胸腔的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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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方勢力派你來的?”解坤冷冷道。

好不容易降下來一點的陰鬱值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上升,梁斐心知這是觸及到解坤的底線了,連忙搖頭道:“什麼勢力?我只是偶然來這裡的。”

見梁斐一臉茫然不似作偽,解坤向後退開一點,將梁斐暫時放開。

梁斐在心中暗自懊惱,他就不應該自作聰明在最後關頭把槍口往上抬,直接射中十環說不定反而不會引起解坤懷疑。

他揉了揉肩膀,剛準備從地上站起來,沒想到解坤突然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扭將他壓制在地!

解坤坐在輪椅上,而梁斐背向他跪坐在地上。由於姿勢扭曲,梁斐根本使不上力氣,更別說從地上站起來。

“我真的不是被什麼勢力派來的人,我以前都不知道這裡有座度假山莊,更不知道你住在這裡……”梁斐急急解釋道。

解坤卻一言不發,俯下-身從身後湊近梁斐。

梁斐感覺身後有一陣溫熱的氣息湊近,解坤的鼻息噴灑在他的脖子上,讓他禁不住渾身一抖。解坤卻不給他反應過來的機會,左手以環抱的姿勢向前,將他摟在懷裡。

梁斐正疑惑解坤想做什麼,忽然感覺自己胸前的釦子一鬆,幾乎眨眼之間,襯衫最上方的三顆釦子就被靈巧解開,讓他的胸口暴露在空氣之中!

地下一層的暖氣不如一樓那般充足,胸前的皮膚與冰冷的空氣接觸,讓他瞬間打了一個寒噤。溫熱的手指瞬間撫上肌膚,指腹與皮膚相觸及處,驚起一陣陣酥癢之意。

胸口的癢意讓梁斐不自覺掙了掙,右手卻被解坤牢牢鎖住,整個人跪坐在地上根本無力反抗。解坤的左手不停,繼續在他身上遊-走,在繼續解開幾顆釦子之後,竟然一把拉下了他的上衣!

“等等,你在這裡做什麼……”梁斐急忙道。

地下一層冷得他汗毛都要豎起來了,他可不想在這裡被剝光衣服。

解坤卻沒有理會他的掙扎,手上的動作不停,淡薄的襯衫在他手下毫無反抗之力,幾乎眨眼之間,白皙的肩膀就失去了衣物的遮擋。

衣衫在光滑的背部掛著,堪堪遮擋腰部以下的位置。精緻的蝴蝶骨在解坤的挾制之下,劃出一道美麗的弧度。

視線順著脊椎骨往下,背部的肌肉緊繃,勁瘦的腰肢被凌亂的衣衫包裹,半遮半露的曲線反而比赤-裸更能激發身後那人的欲-望。

解坤的指尖順著梁斐的背部往下滑,他低頭湊近梁斐的背部,像是在仔細觀察著什麼。

梁斐好不容易習慣了冰冷的空氣,猝不及防感受到解坤的鼻息,肌肉一繃就想往前逃離。解坤卻將他牢牢捉住,在他試圖起身之時,反而趁勢將他往自己身邊一帶。

梁斐不敢繼續胡亂掙扎,只能放鬆肌肉任由解坤施為。

解坤見膝邊的人終於老實下來,獎勵性的摸了摸他的脖子,隨後繼續俯身,直到將他的整個背部盡收眼底,才突然一鬆手,將他從地上放開。

梁斐揉著還有些痠疼的手腕,只覺得被摸得莫名其妙。解坤若是懷疑他撒謊,幹嘛剝他的衣服?

“解先生,公司那邊有緊急郵件。”管家忽然敲了敲門。

還好解坤和梁斐早已將防噪耳機摘下,否則管家什麼時候進來,他們都聽不見。

“等著。”解坤冷聲道。

解坤的聲音突然冷淡,語氣中有著少見的強勢。管家正欲推開門的雙手突然頓住,依照他對解坤的瞭解,這種事情敢推開門,解坤說不定會直接射一顆子彈出來。

屋內,解坤面色沉靜地整理著梁斐的衣物,將他的紐扣一顆顆扣上。

梁斐懵懵懂懂的被解坤拉在身前,根本沒反應過來現在是什麼情況。

等襯衫的最上面一顆紐扣都被仔細扣好,解坤才鬆開手,終於將他放開。梁斐有些不習慣地摸了摸脖子,誰穿這種休閒襯衫會把釦子扣到最上面一顆?

礙於解坤陰沉沉的眼神,他還是沒敢自己將釦子重新解開。只整理了一下衣腳,重新站到解坤旁邊。

管家受到允許後,終於得以將膝上型電腦送到解坤面前。屋內的曖-昧氣息被一掃而空,一臉茫然的梁斐甚至到現在還沒搞清解坤剛才在做什麼。

回到一樓之後,梁斐見解坤有事情要忙,便找了個藉口離開。

待梁斐走遠之後,解坤道:“他不是。”

管家聞言眼中露出一絲欣慰,笑道:“梁先生從未刻意遮掩過身上的皮膚,剛剛也確認了身上沒有特殊紋身,應該不是敵方組織的人。”

……

梁斐和解坤分開之後,解坤似乎忙於公務,直到晚上都沒有再出現。

梁斐和剩餘五人在餐廳氣氛詭異的用餐,一頓飯吃得心塞無比。

神志恍惚的安遙一邊吃飯,一邊碎碎念著要如何詛咒他人。胡少斌等人聽得厭煩無比,偏偏被安遙陰沉的眼神懾住,不敢對她翻臉。關小雨則一臉歉意地打圓場,生怕胡少斌跳起來打人。

晚飯後,幾人各自回房間休息。梁斐洗漱完就直接躺在床上,在柔-軟的被窩中很快陷入沉眠。

凌晨五點,或許是因為上-床太早,梁斐在夜色中緩緩睜眼,眼中睏意全無。

噠、噠、噠……

走廊裡似乎有腳步聲在緩緩靠近。

梁斐一開始以為是保鏢之類的人在夜巡,隨後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他豎起耳朵仔細辨認屋外的響動,眼中盡是警惕。

走廊裡鋪著厚厚的地毯,連解坤的輪椅都不會發出聲音,那些“噠噠”聲是從哪兒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76】

蟹老闆:你可以進入山莊的任何地方

良妃:小金庫也行?

#其實蟹老闆想的是床上#

啊,突然想起,這個副本打著暴風雪山莊的旗號,其實不是推理題材!木有推理嗷!(快速爬走)

感謝 喵騏、伊利愛好者、腐女的惡意、無端端端著物短短、奧餅就配甜酒果、我在上藥、安步血、黑蹬蹬的 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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