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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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回去的路上很堵。

初一因為初其風的事沒有心情開口說話, 季洛甫則是因為連日的高強度工作身心疲憊, 他眼底帶著明顯的睏倦,說話時嗓音低啞。空曠停車場上刮著凜冽的秋風, 季洛甫手握成拳,抵在唇上,斷斷續續的咳嗽聲響起。

誰也沒有說話。

車廂內陷入詭異的安靜,偶有季洛甫的咳嗽聲低沉響起。

似乎過了很久,初一終於回過神來,發現他是真的感冒了。

她往他那邊挪了挪, 衣料觸碰,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生病了嗎?”

季洛甫斜靠在車門上, 聞言,掀了掀眼皮, 冷淡的一聲嗯。

他似乎也沒有說話的慾望。

初一垂了垂眸,手撐在椅子上,往另一邊挪回去。

腰上突然一重,她低著頭, 餘光裡, 腰間多了隻手。

季洛甫長手放在她的腰間, 稍一用力,便把她摟入自己的懷裡。全部的過程中,他一直緊閉著眼,雙唇抿成一道冷淡的線, “我很困,讓我休息一會兒。”

突如其來的接觸。

初一靠在他身上的半邊身子緊繃,連脊背都是僵的。

他察覺出來,笑了笑:“緊張什麼?”

初一佯裝鎮定:“沒緊張。”

他沒再追問,抱著她的力度又大了幾分。

車子往前駛去,初一無意瞥了眼前面,發現並不是回家的路。

季洛甫似乎已經睡著了,初一低聲問坐在前排的許如清:“這是要去哪兒?”

許如清轉了過來,壓低了聲音,說:“晚上有個宴會需要季部出席,現在去工作室換件衣服。”

但帶了她過去……

初一:“我也要去?”

許如清說是的。

初一瞅了瞅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覺得不妥。

許如清眼尖,立馬說:“那邊也準備好了你的衣服。”

初一便沒再說話了。

只不過心底有點兒不舒服,他什麼也沒說,突如其來的就給她做了決定。

沒一會兒,車子緩緩停了下來。

季洛甫似有察覺,睜開眼,懷裡的人仍舊乖順地依靠在他的身上,他心情頗好,問許如清:“幾點了?”

“六點十分。”

“下去吧。”

聞言,初一快速地從他懷裡退了出來。

懷裡突然空蕩蕩地,有種不適感。

初一已然推開車門,站在車外,她半彎著腰,眼神清淡地看著他:“不出來嗎?”

季洛甫伸手揉了揉太陽穴,低聲道:“馬上。”

他推開車門。

許如清也從車上下來了,和他說:“那邊已經準備好衣服和造型師了。”

“嗯。”

到了工作室之後,那邊有人拿了條裙子過來。

黑色長裙,兩邊有絲帶飄落,裙子最精彩的地方在腰間,鏤空掐腰設計,襯的她的腰細的不堪一握。

換好衣服化好妝之後,兩個人下樓。

坐回車上,初一忍不住,問他:“我們去哪裡?”

“到了你就知道了。”他穿著黑色西裝,襯衫紐扣一絲不苟地扣好,白色襯衣領子抵在脖頸上,光影婆娑,他側臉光影中更多了幾分斯文敗類之意。

初一的視線從他的側臉緩緩下移,最後定在他脖頸突出的喉結處。

“我不喜歡這樣。”她突然開口。

季洛甫似乎是沒反應過來,遲遲的一聲:“什麼?”

“你應該提前和我說一聲。”初一收回目光,盯著自己的膝蓋。

季洛甫默了默,“是我不好。”

“以後提前和我說一聲可以嗎?”她知道他這麼多年一個人做主慣了,但他做主,是做他的主,不是做初一的主。

而且關於這個話題,他們之前也討論過一次。

結婚和戀愛都是這樣,兩個性格不同的人走到了一起,為了適應對方而不斷改變,如果沒法做出改變,那麼只能各奔東西。

他們這段婚姻太草率,沒想過那麼多,雖然表面上沒有什麼不對勁的,但是私底下仍舊有一堆東西需要磨合。

初一以為自己不願意磨合,但到頭來,她成為主動磨合的那個人。

季洛甫斂了斂眸,似乎在思考。

幾秒之後,他說:“這次是我做錯了,以後不會了。”

語氣認真,態度誠懇,但初一總覺得,他沒有聽進去。

算了。

車子最後在別墅區裡停下。

別墅外面的馬路兩旁停滿了車,車裡看去,別墅燈火通明、宛如白晝。

下車之後,初一問他:“你到底帶我到了什麼地方?”

季洛甫抬起手,示意她挽上。

初一挽上,之後又抬頭看他,求個回答。

季洛甫回她:“讓你找回場子的地方。”

初一蹙了蹙眉,心裡存著疑惑。

季洛甫拍了拍她的手背,低聲安撫:“別瞎想別擔心,你是我老婆,我怎麼可能會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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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底仍不安心,總有種不安的預感。

進了別墅,裡面燈影惶惶,有樂隊在臺下配合默契地彈奏著輕音樂。

所有人都穿著正裝,手上舉著高腳杯,臉上掛著笑。

穿過人群,季洛甫給她遞了一杯香檳。

初一接了過來,抿了一口。

就聽到他在耳邊說:“我很好奇,你的酒量到底是多少?”

“…… ”

無聊的問題。

雖然無聊,但她也老實坦白,“啤酒三瓶。”

季洛甫挑了下眉,“紅酒呢?”

“……一杯?”

他深吸了口氣,於是伸手拿過她手裡的香檳,一飲而下。

初一:“你幹什麼?”

“喝果汁。”酒量這麼低,季洛甫是不敢讓她碰酒了,他拿了杯西瓜汁給她。

初一不太情願:“香檳又喝不醉。”

“拿著。”他態度強硬,“再喝不醉也有度數,我今天凌晨三點才睡,沒什麼精力,你要是喝醉了,我可不想照顧你。”

“老年人。”初一接過西瓜汁,嘟囔了句。

季洛甫聽到,笑了:“我是老年人?”

初一:“不是嗎?你比我大了五歲。”

“行。”季洛甫又笑。

初一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笑,這很好笑嗎?

兩個人在這邊站了一會兒。

中途也有人過來和季洛甫說話,都被他不鹹不淡地推開了。

直到有人從樓梯處下來。

季洛甫放下手上的高腳杯,朝那人抬了抬下頜,漆黑的眸光裡印著璀璨燈光,但仔細看去,又有別的情緒在。

像是獵人終於尋找到了獵物一般。

他說:“來了。”

初一不解。

順著他的目光遙遙望去,她看到了言傾慕,以及言傾慕挽著手的白髮老人。言傾慕和那個老人笑著下樓,下樓之後,很多人過去攀談聊天。

初一心底有種想法呼之欲出,她問:“你……”

但話一出口,又覺得他不是那種幼稚的人。

“我什麼?”季洛甫低頭整理著袖釦,貓眼石袖釦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初一抿了抿唇,“這是言傾慕家?”

“嗯,今天是她叔叔生日壽宴,”季洛甫整理好袖釦,抬起頭,嘴角咧了一道散漫笑意出來,“邀請函早就給我了,甚至還給我打了許多個電話,請我過來。”他說話時自帶一股子高高在上的睥睨意味。

他始終是個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天之驕子。

初一從他的話裡讀出另一個意思:“你原本不打算過來的?”

如果他一早就說過來,那麼後面也不會有那麼多的電話了。而且一般這種壽宴,發個邀請函就夠了,哪裡還會有後續那麼多催促?言家是真的希望季洛甫能來,也是真的在“請”他過來。

季洛甫嗤笑:“這種宴會。”

他諷刺意味十足。

言家雖然大部分人從政,但是位置不上不下的,再往上走,艱難;別說是往上走了,保持現在的位置都費了許多力氣。

初一從他的眼裡讀出了階級差異。

不是嘲諷也不是輕蔑,是上流社會的人看著乞丐的眼神,是那種無論再怎麼努力,也無法跨越的階級格局。

初一沒法做出評價。

階級概念是從小就被灌輸的,就連她自己也是。

而且這世界上,不都是有錢的人說話最大聲嗎?

階級的存在,就是為了讓更多人往前衝。

財富、地位不都是依靠金錢才能達成的嗎?

有了錢,就有一切,確實是人間真理。

初一問他:“那為什麼改變主意,要過來?”

提到這個……

季洛甫扭頭,伸手捏了下她的下巴,“不是說了麼,幫你找回場子。”

初一覺得莫名,“什麼亂七八糟的。”

“那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季洛甫回憶了下,“這是我的地盤,你給我放尊重點兒。”

“???”

“……”

她腦海裡突然迸發出細小火花,猶疑又無奈道:“你想幹什麼,你不是警告過言傾慕了嗎,她也沒在我背後耍花招了。”

“警告就夠了嗎?”季洛甫不屑,“我向來是個錙銖必較的人。”

“所以呢?”

他聳了聳肩,帶她往人群裡走去,壓低聲音道:“所以你就露出一副釋懷的大方得體的笑就好。”

“……”

見季洛甫來了,眾人紛紛給他們騰出地方。

季洛甫嘴角噙著寡淡笑意:“言老。”

言老見到他來了,心下一片歡喜,笑容滿面:“我還以為你不來吶!”

季洛甫:“有時間,就順路過來了。”

言老笑著說好,視線轉移到他身邊的女子,疑惑:“這是…… ”

“我妻子。”季洛甫官方又客套地說,“當初婚宴只邀請了家裡人。”

言老精神矍鑠,眯著眼笑著,眼神裡多了幾分打探意味。

初一臉上露出得體笑意,迎著他的視線,沒有絲毫退讓。

言老:“這是哪家的姑娘,能討得你的喜歡?”

初一不喜歡這樣的問話,把她放在低位,把季洛甫放在高位。不過幸好,季洛甫說:“求了好久才答應嫁給我的。”

言老:“是嗎?”

“嗯。”季洛甫杵杵她的胳膊,語氣寵溺道:“初一,這是言老。”

初一溫柔笑著:“言老好。”

言老點了點頭,突然問:“姓……初?”

初一:“嗯。”

“這個姓氏很少見啊。”言老頗有深意地看向初一,也不知道是初一多想了,還是別的,總覺得他的姿態放低了許多,眼神裡也沒有那麼多的敵意了。

聊了幾句之後,季洛甫說:“之前我太太和言大小姐有點過節,在這裡,我代替我太太道個歉。”

言傾慕自見到季洛甫挽著初一走過來之後,全身便緊繃起來。

那件事之後,沈部長的秘書給她打了電話,語氣冷冷的:“很多事情沈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但是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希望你清楚。季部長是沈部都要給面子的人,知道嗎?”

“知、知道了。”言傾慕沒想到季洛甫會因為這件事給沈峰打電話。

難道……

難道他是真的很喜歡初一嗎?

可他這樣的人,真的會喜歡一個人嗎?

言傾慕以為他冷血、寡淡,但其實哪有人是永遠冷血的呢?

只是他熱血沸騰的物件,不是你,是另有其人。

言傾慕以為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季洛甫竟然又主動提了起來,她全身緊繃,身上冒著冷汗。

果然,言老聽到這句話,臉上露出不滿情緒,“是嗎,傾慕?”

言傾慕咬了咬唇,說:“是我的錯,不關季太太的事。”

季洛甫眼裡沒什麼情緒:“是嗎?到底是你的錯還是我太太的錯?”

言傾慕:“是我的錯。”

她眼前有霧氣氤氳,但爺爺顯然很生氣,季洛甫咄咄逼人,不就是想要她道歉嗎?她咬牙,一字一句說的很清楚:“初一,不好意思,是我做錯了,希望你能原諒我。”

初一安安靜靜地笑著,說:“沒關係。”

道歉之後,季洛甫就帶她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兩旁昏黃路燈一盞盞後移,初一盯著轉瞬即逝的燈光,心裡湧起一陣奇怪的情緒。

覺得他幼稚。

哪裡有人這樣追著人道歉的?

像個小孩子一樣。

但心裡也不是不動容的。

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呵護她、保護她,他雖然蠻橫、霸道、喜歡自作主張,但是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是在維護她,甚至是……

——寵著她。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滿課!!!!

我的媽呀好忙啊。

一天兩節課,一節課仨小時……

毫無人性的讀書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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