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第 1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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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熙三年二月二十三, 也就是昌平侯進宮和顧夕照商量假孕一事的隔天, 毓秀宮就傳出訊息, 佳妃有喜了。

訊息一傳出來,趙三思大喜過望,當即停了議到一半的朝政, 匆匆趕往了毓秀宮, 當日一整天都陪伴在側。隔日早朝,更是隱隱表露出要給佳妃加封的意思。

有了這些似是而非的訊息流傳, 不管是後宮裡的宮人, 還是朝堂的朝臣,看長寧宮的皇后都有些微妙了。

先帝在時,皇后就是母憑子貴成為這後宮女人裡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夕貴妃的。

如今, 彷彿風水輪流轉。

大家都在暗自猜測,按照佳妃如今這勢頭, 怕是要成為第二個夕貴妃了。

另一廂,佳妃剛傳出有喜,昌平侯雖然著急, 但也知道避嫌,再加上到底作賊心虛, 自然是不敢讓顧夕照後腳就跟著傳出有喜的訊息的, 反而要暫避佳妃的風頭。

趙三思對於這些逢場作戲不情不願, 但在顧夕照夜夜討好的耳旁風下,把移情別戀的薄情帝王演繹地十分到位,在朝堂上鬧了幾日, 就是要封佳妃為佳貴妃,讓其遷居長樂宮。

帝王薄情,朝臣反而倒“有情有義”起來,隨著佳妃得寵的勢頭愈來越烈,朝堂上的朝局再一次反轉,暗中觀望的朝臣隱隱有要朝林文殊這一派戰隊的趨勢。

朝堂上,本就不是東風壓西風,就是西風壓東風,林派強硬,就是其他派被打壓,朝臣自然不願,對趙三思要封佳妃為貴妃,紛紛上奏反對。

“皇上,佳妃有孕,這確實是一件大喜之事,確實該賞,但加封貴妃一事,還有待商榷。”

“陳大人說得對。皇上,皇后娘娘端莊賢惠,自打佳妃入了宮,您對佳妃就百般寵幸,聽聞佳妃在宮中恃寵而驕,對皇后娘娘亦是出言不遜,您若是眼下再加封其為貴妃,怕是……怕是讓皇后娘娘寒心……”

趙三思還沒聽聞誰敢對自家皇后出言不遜,一聽這話,立馬站了起來,“她敢。”

她這沒頭沒尾的兩個字,讓下面的朝臣倒有些捉摸不透了,猜不準這個“她”是指誰,這個“敢”又是指什麼。

方才出聲的朝臣沉默了片刻,決定忽略她的這兩個字,繼續勸誡道:“不管如何,眼下加封佳妃,不是個好時機,還望皇上斟酌。”

趙三思冷笑一聲,“之前朕不願納妃,日日和皇后琴瑟和諧,你們說不妥,逼著朕納妃。怎麼,如今朕如你們所願,納了妃,不獨寵皇后,你們又覺得不妥了?”

雖然覺得小皇帝這話和自己想表達的意思有所偏離,但朝臣面對她這屬實的話確實找不到辯駁的話。

朝臣不說話,趙三思就愈加咄咄逼人了,“都啞巴了?朕立皇后,你們有話說;朕不願納妃,你們有話說;朕納了妃,如今想封個貴妃,你們依舊有話說……今日你們就說說,到底是想要朕怎麼做?還是這個皇帝,你們要來當?”

最後那句鏗鏘的話一落下,文武百官都跪了下去,一臉誠惶誠恐,“皇上息怒……”

“都給朕說,今日不說出個所以然來,誰都別出明乾宮的大門。”

“皇上息怒,是臣該死。”

“皇上息怒,是臣該死。”

……

趙三思哼了一聲,清冷的桃花眼從底下眾人掃過,拿過小六子手中的茶,喝了一口,又在龍椅上坐了下來,“丞相與他夫人成親十幾載,沒有子嗣,朕逼他納妾了嗎?曾大人喜愛遠房表妹,不顧他夫人以死相逼,也要將其抬為貴妾,朕不許了嗎?大理寺少卿二十又四了,仍舊沒有成家,朕逼著他娶妻了嗎?”

“朕都沒逼各位大人,各位大人為何喜歡拿著朕的家務事來逼朕?同是男人,你們何苦為難朕這個男人?”

眾臣:“……”明知小皇帝說得不對,但可氣的是,他們無言以對,甚至還覺得有點道理——男人何苦為難男人?

於是,那天的早朝,朝臣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總之到了最後,他們一個個都是紅著眼睛退朝的。

至於小皇帝以後納不納妃,封誰為貴妃等家務事,他們都決定不再過問了,男人不能為難男人。

到了隔日,佳妃就從毓秀宮遷到了長寧宮,成了佳貴妃。

佳妃成了佳貴妃的頭一天,就以身子重的藉口免去了皇后的長寧宮請安,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佳貴妃在同皇后示威,不僅長寧宮的宮人不滿,就連李漪漪和蘭香也有些替皇后委屈。

李漪漪:“嬪妾知娘娘寬和慈善,但佳貴妃如今這般肆意張揚,娘娘若是不拿出威嚴來,他日怕是更加不把娘娘放在眼裡。”

蘭香:“漪嬪姐姐說得是,初初進宮時,也沒覺得佳貴妃會是這般人,如今倒是換了個人似的。”

顧夕照斜臥在貴妃榻上,臉色有幾分憔悴,在外人看來,就是一副失寵之後的落寞了,“兩位妹妹的心意,本宮十分感激。在這後宮中,皇上的寵愛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佳貴妃得皇上寵愛,跋扈些也無可厚非。”

李漪漪聞言垂下頭去,絞著帕子,又咳了咳,“皇上待娘娘先前那般好,這情意怎會說沒就沒?嬪妾不信的。”

顧夕照笑了笑,“自古薄情帝王家,有何不可信的?倒是你們,宮中最是踩低捧高的地方,方才那些話,可不要往外說了,如今就算是本宮,也要避佳貴妃的鋒芒。”

蘭香抿了抿唇,倔強道:“嬪妾和漪嬪姐姐想的一樣,皇上待娘娘才是真心真意的,話本子裡說,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皇上只有看皇后娘娘時,才會眼神亮亮的。佳貴妃不過是母憑子貴罷了,總越不過娘娘去。”

“是嗎?”顧夕照眼神一亮,坐起身來,“你們當真都是這般想的?”

李漪漪和蘭香同時點頭。

隔了小會,李漪漪仍是固執道:“反正嬪妾是不信皇上待佳貴妃是真心的。”

倒都是些蕙質蘭心的姑娘。

顧夕照在心裡輕嘆了口氣,沉默了片刻,才打發她們道:“有你們這般寬慰的話,本宮心裡倒是舒坦多了。這些日子身子虛,就不留兩位妹妹了。”

李漪漪和蘭香十分知趣,立馬起身告退。

就在李漪漪要走時,顧夕照又叫住了她,“對了,漪嬪妹妹慢走一步,聽說你這兩日身子也有些不大好,這兩日本宮得了些補身體的好東西,你也吃些再去?”

李漪漪看了她一眼,垂下眸,“那嬪妾恭敬不如從命了。”

“早知道,嬪妾也生病一回好了,也只怪嬪妾這身子壯的跟牛似的,不然就能跟皇后娘娘和漪嬪姐姐‘患難與共’一番了。”蘭香笑著貧了一句嘴,又轉而道:“既是如此,那嬪妾就先告退了。”

顧夕照笑罵了她一句,招呼宮人拿了些她才能吃到的糕點打發給她,把人送了出去。

蘭香一走,嬋兒就端著燕窩上來了,給顧夕照和李漪漪都盛了一碗。

“這燕窩是外邦那邊貢來的,裡面加了桃膠和一些補藥,吃了十分滋補氣血,漪嬪妹妹快嚐嚐。”

李漪漪笑著應下,和她一起用勺子舀了一些送進嘴裡,細細品味了一番,總是掛著淡笑的臉露了幾分驚訝,“這燕窩當真是不錯。”

她這話一落,外面就傳來了趙三思的聲音,“這燕窩乃外邦特貢,自然是極品好東西的。”

李漪漪聞言,看了顧夕照一眼,隨即忙放下碗,站起身來,跟著顧夕照往外去接駕。

她親眼看到,在她前頭的皇后娘娘身子還沒彎下去,小皇帝就拉住了人的手,這一拉,就沒松過了,一直牽著進了殿和皇后並排坐在一處,那股親暱勁,旁若無人。

“皇上今兒怎麼有空過來了?”顧夕照暗自掙了掙手,示意她還有旁人在。

“得空了就過來了。”趙三思就是不鬆手,瞥了一眼李漪漪,看她規規矩矩地坐著,旁邊碗裡的東西還沒動多少,想起顧夕照之前說的這姑娘的情況,她瞧著這姑娘虛白的臉也有幾分憐惜,“還愣著做什麼,皇后賞給你的好東西,還不快趁熱吃了,要浪費皇后的一片好意不成?”

語氣中的不耐很明顯,但李漪漪卻聽出了那份關照之意,她心下發暖,抬頭想謝恩,眼神看過去時,卻只見小皇帝已經端著皇后的那碗燕窩在吃了,自己吃一口,又舀一勺往皇后口中送……

李漪漪自行舀了一勺送進嘴裡,閉上眼,心想真甜啊。

趙三思並未待多久,聽聞自家皇后和這位她至今還沒仔細瞧清楚長何模樣的漪嬪有話要說,她撇撇嘴,像賭氣似的說了一句她要去看佳貴妃,就走了。

李漪漪和顧夕照恭送人走遠了,站起身後,一雙笑盈盈的眼睛就看向了顧夕照,“終於知道娘娘的燕窩為何這樣甜了。”

顧夕照也看著她,“為何?”

李漪漪朝趙三思走遠的方向看過去,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道:“娘娘留嬪妾下來,不只是要請嬪妾吃這補身的燕窩吧?”

顧夕照想了想,看著她半張蒼白的臉,也不再兜圈子,“漪嬪果然聰慧。”

“嬪妾仰慕娘娘,更仰慕娘娘與皇上的這番情意。”李漪漪垂下眼來,“也感激娘娘給了嬪妾一個安身立命之所,只要嬪妾能幫上娘娘的,嬪妾義不容辭。”

“你方才也看到了,皇上與本宮確實是兩廂情深。”顧夕照說著朝殿中走去。

李漪漪也跟著進了殿,“那佳貴妃的這番寵愛就是做給旁人看的吧?”

“你倒是敢說。”顧夕照回頭打量她,見她神色淡然自若,又嘆了口氣,“你這副身子,可惜了你這七竅玲瓏心。”

這樣的話,李漪漪聽過太多,早已不會再心有不甘,“這人生,總不能魚與熊掌兼得。”

“你要是時時保持這般豁達的心境,這副身子倒也還能養幾年。”

李漪漪輕輕搖了下頭,沒有搭腔。

顧夕照也就不再說這不愉快的話,沉吟了片刻,說起正事來,“實不相瞞,今日留你,本宮確實有事要你幫忙。佳貴妃得寵,朝堂上的林黨自然就會活躍起來,你伯父李晏之在朝堂上中間派之首,只要他不參與這些黨派之爭,其他各派始終不敢到明面上來鬥。”

李漪漪靜靜地聽著她說完,拿著帕子抵著唇輕咳,一口氣重新喘勻了才道:“這樣朝政處於一個相對穩定的局面,不是很好嗎?”

“漪嬪,這是皇上登基的第四個年頭了。”

“那……皇上是準備置之死地而後生,把朝堂來一次大換血嗎?”

顧夕照看著她,“是。如今皇上坐穩了位子,該把朝廷的蛀蟲出去了。”

“所以,娘娘想讓嬪妾如何做?”

“遠離本宮,去接近佳貴妃。”

“嗯?這是何故?”

“你是李家女,你的立場代表了你們李家的態度。”

李漪漪懂了,但並沒有當即應承下來,隔了片刻才道:“伯父雖憐惜嬪妾,但並不見得會為嬪妾改變他的立場。”

“這漪嬪無須擔心,李大人的立場自然是為皇上的。”

李漪漪點了點頭,又道:“其實佳貴妃也是娘娘的人吧?”

顧夕照眸光微冷,“漪嬪想說什麼?”

“佳貴妃根本沒有懷孕。”李漪漪彎眸笑了一下,“娘娘對佳貴妃沒有半點妒忌,一個深愛皇上的女人,怎麼能不妒忌一個懷了皇上孩子的女人?”

顧夕照朱唇微勾,“漪嬪如何想,便是如何。”

這便是認了。

李漪漪神情一鬆,心裡也跟著松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朝顧夕照行禮,“明日起,還望娘娘原諒嬪妾的失禮之處。”

她這一生早就不對情愛寄予希望,但仍想看看,這世間情愛是否真如書中所寫,那般美好純潔,又奮不顧身。

她是真的真的希望皇上和皇后娘娘能相親相愛到白頭。

顧夕照扶起她,“決定讓你們進宮的那日起,本宮就把你們當親姐妹相待。”

李漪漪卷長的眼睫調皮地抖了抖,“娘娘不怕待嬪妾太好,到時養虎為患,跟你爭寵嗎?”

顧夕照看似開玩笑,實則認真,“若是你們能爭得皇上的寵愛,那本宮自願去雲陽宮。”

“真好。”李漪漪感慨了一句,“嬪妾不過玩笑罷了。”

顧夕照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放在心上。

李漪漪頻繁地往長樂宮走動後,後宮裡頭的氣氛越來越詭異,不出幾日,關於皇后徹底失寵的訊息不知從哪裡傳了出來,愈傳愈烈,碎嘴的宮人添油加醋,無中生有,把這事越傳越真。

朝廷上的風向又變幻莫測起來,隨著李漪漪在後宮與林宛晴交好的訊息傳出來,李晏之素來只觀望的這一派也有些蠢蠢欲動起來。

這一年來,昌平侯藉助朝廷中的眼線在暗中拉攏朝臣,但因為還有巋然不動的蔡雋和李晏之這一派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林、顧兩派也只是暗中較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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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李家這一派有所鬆動,林家這一派自然要趁勝追擊,打擊顧家一派。

一時間,朝堂上又是一番風起雲湧之勢。

而在朝臣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朝堂上的局勢時,趙三思已經把東南抗倭的曹將軍秘密詔往西北邊塞。

永熙三年四月初四,西北邊塞送來急報,西皖可汗重病,塔瑞王子與塔拉公主兄妹為爭新可汗之位,發生了內亂,塔瑞王子要求向大昭借兵三萬,事成之後,願再往漠河以北退一百裡,永世不再侵犯大昭。

趙三思準了。

四月底,西北再次送來訊息,西皖內亂已平,但顧將軍不幸中箭,因中箭的部位正是心臟,顧將軍不幸身亡。

雖然早有準備,但顧夕照收到訊息時,身子還是軟了一下,她推開了來扶她的趙三思,冷漠道:“出去。”

“皇后……”

“臣妾要靜靜。”

趙三思不願出去,緊緊地抱著她,“對不起……”

顧夕照推不開她,氣的在她的肩膀上了咬了一口,咬著咬著,她突然就哭了,在淚眼婆娑中,她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這個兄長時的場景來,第一次回顧家,就是這個兄長來接的她。

那時她不知這人是她的兄長,只是看著這個人眉眼和自己好生像,她心生奇怪,便多打量了幾眼。

面對她防備的打量,他笑的有些靦腆,他說:“妹妹,哥哥來接你回家。”

相認了這麼些年了,在匆匆地相聚又別離中,她對這個兄長的所有記憶,也只有那一句話最是深刻。

入了夏的衣裳本就單薄,顧夕照那洶湧而下的眼淚都砸在了趙三思的肩頭,滲透衣服,沁入皮膚……又像沁入的是心臟。

趙三思只覺心中酸澀苦楚的要命,她不知該如何安慰她的皇后,只能反覆說,“對不起……”

對不起,把這份折磨讓她的皇后來承擔了。

顧夕照一直沒有說話,哭泣聲漸漸平息下去後,她依舊把頭擱在趙三思的肩頭上。

兄長是野心勃勃的前朝餘孽,該死。

兄長與和親公主偷|情,也該死。

但這些都改變不了,他們一脈相承的骨血親緣,也斬不斷他們源自骨血而生出的羈絆。

所以,眼淚也好,難過也好,都是發自肺腑的。

那日,兩人就這樣在殿中相擁了一個下午,用同樣一個姿勢。直到落日的餘暉被黑暗吞噬,顧夕照打了一個長長的哭嗝,太動了動麻木到僵硬的身子。

“皇后。”

“嗯。”

“你還有我。”

“嗯。”

“你也不要怕,即使將來兄長怪罪你,我也會陪在你身邊的。”

“嗯。臣妾不怕。”

作者有話要說:  對西北具體的事情和昌平侯還有一章補充,後面就是甜甜啦。大概還有三萬多字吧,嗯,關於皇兄沒死的事會有解釋的,你們都不要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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