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第一百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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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漪竟也不嫌她煩, 一個字一個字, 耐心與她道:“我心中只容得下萌萌。”

劉藻頓時就十分高興起來。

胡敖入殿來, 見陛下又在不正經, 下意識地抬手遮了下眼,停在殿門處不往裡走了, 稍稍抬高了聲, 稟道:“陛下,君侯,是時候擺飯了。”

“就在殿中罷。”謝漪道。

胡敖道了聲“諾”,外頭準備去了, 他一轉身, 便聞得陛下的聲音傳出來:“我不餓, 我想再睡會兒。”

“先用膳,用過膳,再睡。”君侯的聲音也傳了出來。

皇帝嘟噥了兩聲, 顯然是答應了。

胡敖面不改色地走出去,待直階下,方禁不住笑了一笑, 這樣的日子可真好。待過些時日,天暖些,他再親自去將椒房殿好生清掃一番, 椒房殿啟用的日子,不遠了。

用過膳,皇帝卻沒了睡意, 她倚在榻上,百無聊賴。醫女奉了湯藥來,劉藻飲了。謝漪在看今日呈上的奏疏。

時近年下,各地藩王各有使者入京,巡查州郡的刺史也在入京道上。奏疏便格外多。

劉藻自己玩了會兒,見謝漪仍是將批示另寫了一卷竹簡,等她去抄到奏疏上,便站起身,到她身後去。

多日未閱奏疏,劉藻乍一掃過竹簡上的語句,便有些頭暈,待定神細觀,方瞧出所奏何事。

她就在謝漪身後站著,也不出聲,謝漪知她在,只她能安靜不吵鬧,便也由她去。劉藻算著時日,謝相代閱奏疏已二月有餘。大臣中,靈醒些的必已發覺了。但她在禁內養病這些時日,朝中並無異動。

劉藻忽然伸手,捏住謝漪的筆端。謝漪停了下來。

“直接批吧。”劉藻道。

謝漪抬頭看她:“你可想好了?”

字跡落在奏疏上,可就將她代閱奏疏的事擺到明面上來了。

劉藻道:“想好了。”她鬆開手,背到身後,讓謝漪繼續用筆。

謝漪將奏疏端正地移至身前,下筆時,劉藻清晰地看到她的筆尖顫抖了一下。

謝相也是想的,她其實並不喜歡無所事事地藏身於後宮,只是為了她,她全都忍耐了。

劉藻容色柔和下來,看著謝漪將一道奏疏批好,晾到一旁,去取下一道。

奏疏有些多,直至子時,尤有剩餘,謝漪催促劉藻先去睡了。劉藻卻不肯,主動為她研墨,要陪她。她一執拗起來,謝漪竟拗不過她,只得專注筆下,以求快快完成。

將近寅時,二人方回寢殿歇了。謝漪坐在妝臺前卸下簪釵,洗去妝容。劉藻便先躺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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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必有一場風波,劉藻原以為她會緊張或是興奮,欲與謝漪說說話,誰知頭一沾枕,便沉沉睡去,心中除了踏實,再無其他。

謝漪收拾好,到床邊,卻見劉藻已合上眼睛,呼呼安睡。

原還想叮囑她兩句,動怒傷身,明日任憑大臣們如何言語,皆不可動怒。若他們實在逼迫,便先晾一晾,不必針鋒相對。

誰知才不過片刻,她卻睡著了。

本就才病癒,能陪她熬到這個時辰,已是不易。謝漪搖了搖頭,邊想著下回不能再由她熬夜陪伴,邊躺到她身邊,不多時,也入夢鄉。

隔日,奏疏發回眾臣手中。大臣們各在衙署,翻開一看,面色驚變。謝漪的字跡,眾人皆見過的。只見奏疏上本該落著皇帝御筆之處,清楚分明地留著鞏侯的筆記。

最先翻開奏疏的大臣立即拿上奏疏,與同僚去看,幾回交換,眾人幾能肯定,昨日呈上的奏疏,全是由鞏侯代批的,一時間群情譁然,眾人驚怒交加。

而常往來宮中的重臣卻是憂多於怒。

鞏侯代閱奏疏之事,他們早就猜到了。侍奉陛下十餘載,與鞏侯同僚的年數甚至更長,這二人的秉性,三公九卿都很熟悉。

鞏侯秉政以穩為上,處置事宜,喜觀時機,畢其功於一役。而陛下則不同,她行事更霸道,也稍激進些。

而這二月來,奏疏上所顯露的,分明是鞏侯的行事習慣。可見陛下早已在禁內,將朝事託付鞏侯。

重臣們發現了,卻一人敢聲張,只恐一旦宣揚,便不好收場。不說其他,單以陛下的性子,非但不會退讓,多半還會重提立後之事。上回反對立後的大臣,大半都被判為附逆,或死或貶,不見蹤影。

此番,陛下若藉機再提立後,誰能頂得住?

結果他們守口如瓶,戰戰兢兢地過了兩月,陛下不但不領情,反而不再遮掩,直接將鞏侯的字跡落在了奏疏上,將此事翻到明面上來了。

這下群臣便不好再假作不知了。

底下的小官鬧鬧嚷嚷的,要上表規勸天子之過,重臣也不好攔著,只以陛下尚在病中,不忍驚擾為由,暫先觀望。

劉藻醒來,已近午時,宮外各處衙署,已鬧了一晨了。她抬手捏了捏眉心,清醒了一會兒,方下了地。

宮人照舊取了一身用色清亮,材質輕軟的裘服來,劉藻看了一眼,擺手道:“換。”

今日得穿精神些才好。若是病懨懨的出現在宣室,只怕那幫大臣以為她病弱可欺,更加咄咄逼人。

宮人道了聲諾,捧著衣物下去了。

不一會兒,他們換了身玄色的寬袍來。劉藻穿上,又重梳了髮髻,將自己收拾得格外利落清爽。

她起身好一陣了,也不見謝漪,出了寢殿,四下一尋,仍無蹤跡。便問了左右:“謝相哪裡去了?”

左右回道:“君侯一早便出宮去了。”

劉藻一聽就明白了,與上回不同,上回提立後,謝相是眾矢之的,她出面只會引來眾怒,故而不如隱匿。而今,都已鬧過一場了,眾人心中都有了數。且謝黨久無主心骨,謝相也是時候出面安軍心了。

她吩咐了宮人謝相一回來,便立即稟她,就去了宣室殿。

宣室殿外已有許多大臣求見。劉藻將胡敖與了謝漪,新提拔上來的那中官遠不及胡敖機變,這時叫眾臣圍著,逼問得快哭出來了。幸而他知什麼能說,什麼說不得,再如何也都是好言相勸,請眾臣先出宮去。

劉藻一到,喧鬧的場面倏而一靜。

眾臣忙躬身行禮:“拜見陛下。”

劉藻含笑道:“眾卿家何事聚於此?”

眾人方才尚高呼要見陛下,這時見她來了,竟不敢開口了。

劉藻看了眼天色,天色昏沉,陰雲皚皚,看著是要下雪。眼前還擠擠挨挨地立著眾多等著發難的大臣,可劉藻的心思忽然就遠了,想的是謝相出宮,不知可穿夠了衣物。

“陛下,臣等有事要奏。”一名大臣出聲道。

皇帝將落在天邊的目光收回,淡淡道:“哦,既是有事,那隨朕入殿去吧。”

宣室殿已被火爐烤得暖暖的,眾臣在外頭吹了許久的冷風,一入殿,便打了個哆嗦,而後方由暖意,浸透到全身。

劉藻在上頭坐下,飲了口蜜水,方問:“眾卿有事,稟來便是。”

說罷將耳杯置於案上,目光也隨意地落在為首的那大臣身上。那大臣心下一驚,竟不敢言。

孫次卿的屍身丟在亂葬崗裡,一家老小全部梟首於城外,濟陽王被押解入京,奪爵下獄,在獄中第五日,不知發生了什麼,濟陽王與王世子投繯自盡。還有許多附逆的大臣,死的死,貶的貶,怕是今生再無出頭之日。

前車之鑑不遠,眾臣自是忌憚。

劉藻等了半晌,無人開口,環視了一圈殿上。眾臣忙低下頭,彷彿擔心自己的模樣被陛下記下了。

皇帝笑了一聲,道:“朕知你們為何而來。”

大臣們愈加心驚,只怕做了出頭鳥。他們來前,自是義憤填膺,且又結伴而來,這殿上少說也有二十人,再如何,陛下也不至於責眾,可不知為何,陛下駕臨之後,他們卻誰也不敢出頭了。

“怎麼這麼大的事,就你們來了,三公九卿無一人在?”劉藻又道。

殿上寂靜一片,無人出聲。

劉藻冷嗤了一聲。為首的那一個見不能再不出聲了,左右看了看,只得硬著頭皮,回道:“臣等關切……”

“三公九卿皆不關切,只汝等關切?”皇帝問道。

於是,更無人開口了。

劉藻擺擺手,道:“都退下吧。”

大臣們如蒙大赦,忙就走了。

劉藻要等的根本不是這些小卒子,朝中從來不是他們說了算的,可偏偏那幾名老臣,卻不肯出頭。

她等了半日,仍無人來,不免興味索然。

而老臣們更是為難,他們以為鞏侯已入後宮,便不該干政。可孫次卿的骸骨怕是都沒涼透呢,殷鑑未遠,他們哪裡敢如上回立後時那般大張旗鼓地反對,便欲再觀望觀望。

如此一來,兩下裡就僵住了。

夜幕將至,劉藻回了寢殿,見謝漪還未歸來,便裹了件大氅,往宮門去接她。風雪交加,外頭冷得很。劉藻出了殿門,想了想,又回去,拿了一身謝漪的氅衣來,方登車,往宮門去。

到宮門不久,謝漪恰也回宮。

她正想著今日底下稟與她的情形,輜車忽而一停,有一人掀開車門,闖了進來。她一來便將一件厚厚的氅衣裹到她身上,還握住她的手替她暖暖,口中關心道:“冷不冷?你怎麼穿得這樣少?”

謝漪莞爾,讓她坐到身邊,問道:“大冷天的,陛下怎不在宮中等我,跑到這裡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李聞:我才幾天沒出現,你們就另立山頭,找了胡敖當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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