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珩把她拉到他跟前坐著, 宋珩在給她拭淚, 宋珩在跟她說著撫慰的話, 蘇棠覺得這個世界都玄幻了, 不由地往後躲了躲。
她悄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嘶~
疼。
這不是夢, 是真的。
蘇棠有些膽怯地看著宋珩：“皇上。”
宋珩柔聲道：“還哭嗎？”
蘇棠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不敢了不敢了, 再也不敢哭了, 她寧願被宋珩瞪被宋珩兇，也經受不住一哭起來被宋珩這樣溫柔對待再加軟語安慰。
她一開始嚇都嚇死了, 覺得要麼是宋珩瘋了，要麼就是她瘋了。
蘇棠覺得宋珩這招真狠，反其道而行之, 比直接罵她讓她不準哭管用多了。
宋珩拇指撫了撫蘇棠臉蛋，覺得美人梨花帶雨之後的樣子當真是越看越順眼。
他唇角不自覺地露出一絲笑意，輕輕攬過蘇棠的肩。
他以為美人會順勢乖巧地趴在他胸膛上。
結果某人渾身硬的像塊木頭。
宋珩低頭，看到一臉“皇上你又要搞什麼飛機”表情的蘇棠。
“……”
另一邊, 小太監們便看到首領太監李德全公公，此時正撅著屁股，湊在門簾前，姿勢猥.瑣地注視著裡面這一對的動靜。
李德全內心活動十分激烈：
皇上, 皇上還愣著幹什麼！快親上去啊皇上！
親啊！娘娘就在那裡，快親啊！
娘娘, 娘娘你也愣著做什麼！皇上都搭您肩膀了，快撲倒他懷裡去啊娘娘！
快啊！多好的氣氛啊，你們別幹愣著啊！
李德全看得抓耳撓腮焦急不已。
直到遠遠走來一個神色凝重的小太監, 看到李德全那副姿勢，雖然有些不忍直視，但是事出緊急，還是輕輕喚道：“李公公。”
“哎喲！”李德全被這一聲嚇得差點靈魂出竅，渾身一個趔趄，直直撲了進去。
蘇棠：“……”
宋珩：“……”
李德全以一個五體投地的姿勢趴在地上，緩緩抬頭，看到皇上和蘇貴妃都在看他，嘿嘿乾笑了兩聲，扶了扶頭頂歪掉的帽子：“皇上，貴妃娘娘。”
蘇棠微紅了臉，有點害羞。
宋珩心想上次因為端錯藥賞他的那二十板子還是太輕了。
突然出現嚇李德全一跳的小太監也進了來，看到蘇棠也在裡面，有些猶豫：“參見皇上。”
“何事。”宋珩拿開搭在蘇棠肩膀上的手，蘇棠立馬跑到對面一個離他最遠的位置上坐著。
宋珩心裡又不爽了。
小太監看了看蘇棠，還是據實稟道：“皇上，蘇崢蘇老大人，今日突然在府中暈過去，不省人事了。”
“你說什麼！”蘇棠蹭地站起來。
小太監被嚇了一跳：“據說蘇老大人今日從御書房出來之時精神便有些恍惚，結果沒想到剛回府沒多久就暈了過去，蘇將軍和蘇御史都已經趕回去了，二位大人想請皇上， ”小太監看了蘇棠一眼，“想請皇上恩准貴妃娘娘回蘇府，看一眼蘇老大人。”
蘇棠聽到此，反倒是沒了眼淚，渾身脫力一般的往後一仰，跌坐在羅漢床邊，她抬眼看了眼宋珩，神色悽楚：“皇上。”
宋珩神色一滯，終於開口道：“你去吧。”
蘇棠連謝恩都忘了，立馬發足狂奔。
“娘娘等等我~”福根在後面追著。
**
蘇府，老大人的廂房裡，幾個太醫圍在一起議事。
蘇崢躺在床上，雙眼緊閉，呼吸時若時促。
蘇棠撲在大哥蘇存懷裡，看到床上爺爺鬚髮皆白，蒼老不已的樣子，咬著手指強忍住哭。
二哥蘇辭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以示安慰，上前詢問道：“太醫，祖父的病情究竟如何？上午還好好的，為何會突然暈倒。”
為首的太醫結束討論，拱手道：“老大人這是受刺激之後氣血驟逆所致，心火上炎，燥思傷脾，才會突然暈厥。”
蘇辭追問道：“那情況如何？可有礙性命？”
太醫嘆道：“臣已經給老大人已經用過方子了，今日不出意料的話便可轉醒，好生將養著，性命暫且無慮。只是蘇大人，老大人年邁，身體也比不得年輕人，今後萬不可再經受什麼刺激啦。”
“多謝幾位大人。”蘇辭松了一口氣，向幾個太醫致了謝。
幾個太醫開好方子便走了，蘇家三個孫輩均守在蘇崢床前。
蘇崢一直睡到夜裡子時才悠悠轉醒。
一睜眼，自己的三個孫兒都立在床前。
“爺爺。”三人見蘇崢醒了，異口同聲叫道。
蘇崢咳了兩聲，在蘇存的攙扶下掙扎著坐起，蘇棠緊緊握著他的手，蘇辭給他在身後墊上墊子。
蘇崢做好後長長嘆了一口氣：“老啦，不中用啦，今日定是嚇壞你們了。”
蘇存先道：“爺爺已經告老，朝廷上有我和二弟擔著呢，爺爺何苦進宮受那委屈，今後別再入宮了。”
蘇辭跟著點頭：“爺爺放心便是。”
蘇崢看了看床前的這三個皆是出落得人中龍鳳的孫子，嘆了口氣，苦笑道：“你們當真以為我不知道，聖上對蘇家，對你們二人，早有戒心？”
蘇存和蘇辭聽後皆沉默，蘇棠一怔。
蘇崢拉過蘇存和蘇辭的手，渾濁的眼睛隱隱醞有溼意：“你們兄弟二人近年來在朝廷上雖收斂鋒芒，卻還是被處處掣肘，職權被他逐年架空，你們以為爺爺老糊塗了，其實這些爺爺都看在眼裡，不想我蘇家忠心耿耿，我為朝廷奔勞了一輩子，卻還是要被君王忌憚。”
“我若不進宮讓聖上看看我如今有多老糊塗，他又怎麼肯放下心呢。”
蘇棠在一旁聽著這些話，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爺爺。”
蘇崢看向自己最小的孫女：“棠兒，爺爺這輩子最對不起的，還是你啊……”
蘇棠噗通跪在蘇崢面前，抓著蘇崢的手，帶著哭腔道：“爺爺哪有對不起棠兒，爺爺是這個世上最疼棠兒的人。”
“先帝爺當年執意要把你許給皇上，無非是給咱們蘇家在當今皇上手裡留一……唉……”蘇崢說到一半，打量著蘇棠，瞧她還穿著宮裡的衣服：“你今日出宮，皇上可知道？”
蘇棠哽咽著點頭。
蘇崢：“那便好，你若是私自出宮，怕是回宮之後，又免不了宮規的責罰。”
“若是當年，爺爺不貪心想多留你幾年，在那一紙聖旨之前把你嫁出去，便好了。”
“即使是嫁入一尋常人家，雖無大富大貴，但相夫教子一輩子便也安樂，只可惜一入宮門深似海，你又不得皇上寵愛，每日鎖在那深宮之中，叫我日後怎麼去見你的父親母親。”
“沒有。”蘇棠搖頭，“爺爺您放心，皇上，皇上他待我很好，”她看了看一旁蘇存，“不信您問大哥，大哥上次進宮見到我跟皇上了，皇上真的待我很好。”
蘇存猶豫了一下，還是答道：“是。”
蘇崢聽後只是苦笑一聲，摸了摸蘇棠的頭：“你回宮後萬不可因為我而對皇上有所怨恨，爺爺不準你忤逆他，我們在宮中護不了你，最後吃虧的還是你自己知道嗎？爺爺要你明哲保身，方能保宮中日子長久。”
蘇棠使勁點頭：“嗯！棠兒知道，棠兒一直記著爺爺的話。”
燭光搖曳，三人守在蘇崢床前，直到蘇崢說累了，又沉沉睡去。
三人都自告奮勇要在蘇崢床前守夜。
蘇存和蘇辭二人對視一眼，看了看楚楚可憐的柔弱小妹，兩人同時達成一致：“爺爺這裡有我們守著便是，妹妹快去休息吧，你出閣前的廂房一直留著。”
蘇棠搖頭：“我不要，我好不容易出來一次，我要守著爺爺。”
蘇辭：“妹妹聽話。”
蘇存：“妹妹不要讓哥哥為難好不好？”
蘇棠違拗不得，只好跟著丫鬟去洗漱睡覺。
她躺在床上，想爺爺今日突然暈厥，雖然爺爺不說，但她也知道定是跟宋珩在宮中起了爭執，宋珩明知道她爺爺年紀那麼大了，為什麼還要激他。
蘇棠死死咬著被角，想著爺爺躺在床上憔悴的樣子，想他那滿頭的白髮，從來沒有一刻，那麼生氣過。
氣得她肺都快炸了，恨不得上去跟宋珩拼命。
宋珩說她，捉弄她，整她，嘲笑她，對她出爾反爾她都可以忍，但卻唯獨不能忍受宋珩傷到她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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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棠最後迷迷糊糊睡著了，醒來時發現世界變了樣子。
牆上的掛鐘指向七點整，書架上擺著《數學》《語文》《英語》。
有人在敲門，溫柔的女聲對她說：“寶貝，起來吃飯上學啦。”
**
宮裡，養元殿。
宋珩聽到太醫稟報蘇崢並無大礙之後舒了一口氣。
他問李德全：“蘇貴妃回宮了嗎？”
李德全：“蘇貴妃今日宿在蘇府了，尚未回宮。”
宋珩想著今日蘇棠不顧一切跑出去的樣子，道：“蘇崢無大礙，你明日去蘇府接蘇貴妃回宮吧。”
李德全領命：“是。”
到時辰了，敬事房的黃喜公公進來，手裡端著銀盤子，滿臉堆笑。
李德全跟黃喜意味深長地對視一眼，李德全湊在宋珩耳邊：“皇上，日子到啦，可以翻牌子啦。”
宋珩才記起距離上次喝避子湯已經一個月了。
黃喜將銀盤子捧到宋珩眼前，宋珩朝上面看了看。
柔妃，董貴妃，這個才人那個婕妤，這個貴嬪那個小儀，實在是讓人看花了眼。
宋珩在最角落裡找到了那塊屬於蘇棠，寫著“蘇貴妃”的牌子。
他盯著那塊牌子發了半天呆，直到突然發現那些寫著各個嬪妃名字的綠頭牌，在他眼裡，上面的文字全都變成了“蘇貴妃”。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jorry的地雷！
二更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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