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德瓦夫看完了輪船的影片, 抬頭看向喬安，正想說話, 喬安又點開了一個飛機的影片。
接著還有學校組織一些活動時他拍著玩的大規模自動化作業、機械化工農業、立交橋、跨海大橋、高樓大廈等等一系列影片素材。
一直到dv提醒電量緊張了, 喬安才將dv收回來。
但他並沒有就此罷休。
他彷彿沒看到德瓦夫對他手裡dv的渴望，又把卡式爐、打火機和手電筒挨個塞個德瓦夫。
“這些東西……”德瓦夫拿著個手電筒翻來覆去的看，小聲嘀咕, “我看到了活躍的雷電元素, 但這上邊並沒有吸引這些元素的魔法陣，怎麼做到的？”
跟德瓦夫有著同樣疑惑的還有在場的其他人，包括藏在喬安兜帽裡的伊維爾, 都沒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喬安抬頭看看他們, 半晌, 有點不大好意思：“老實說，我也不知道。”
一群人呆怔的看著他，完全沒想過會得到這樣一個答覆。
“您……不知道？”德瓦夫傻乎乎地重複了一句。
“對啊, 你吃肉的時候也不會特別去研究這肉是來自哪裡的哪種動物，它平時又是吃什麼長大的對不對？”喬安聳了聳肩，“我文科生。”
在座的幾個都不知道文科生是什麼意思, 但他們明白喬安的意思。
“絕大部分我還記得的內容都不怎麼詳細。”喬安說道。
背個元素週期表前五十他倒是沒什麼問題, 但要說什麼專業的理化生知識，喬安基本上就是抓瞎了。
他大概能說出來的東西，都是翻書看電視摸魚刷網頁的時候順便知道的，因為他本人並不熱衷於探索，所以也沒有那種一定要搞清楚所有來龍去脈的勁頭。
就連跟伊維爾說訊號基站電磁波什麼的, 都是連蒙帶猜。
三分道聽途說七分胡編亂造，伊維爾真給他把手機整出來了才是最讓他驚訝的。
“正常來說難道不應該是我提供思路，你們負責實現嗎？”
喬老闆理直氣壯地說道。
“您說得對。”
德瓦夫點了點頭，搓著手，眼神熱烈的看著喬安擺在桌上的那些東西，又看了看之前裝著這些東西的紙箱。
矮人直白地悶聲問道：“我可以把這些帶走研究嗎？”
喬安點了點頭：“當然可以，但前提是你願意合作。”
“……我不能為地底王國的子民做主，閣下。”德瓦夫有些鬱悶，“我並不是國王。”
喬安當然不可能因為這種問題就輕言放棄。
“並沒有要求你為矮人做主，德瓦夫，你可以為你自己做主，你可以自己留下來，願意跟隨你——或者是我的矮人和地精也可以留下來，不願意的可以回去，並派遣信使給矮人王傳話。”
德瓦夫摸了摸他紅褐色的大鬍子，說道：“雖然大多數矮人並不介意衝突所造成的傷亡……但人類恐怕並非如此，閣下，這樣的聯盟十分難以穩固。”
“我想你誤會了德瓦夫，我所需要的並不是政體聯盟這樣嚴肅的合作。”
喬安搖了搖頭：“我們的合作關係並不是合併行政主權，地底王國還是地底王國，人類的帝國也還是人類的帝國，將我這一方當做合作貿易夥伴來看就可以。”
“我的目的並不是讓大陸上的勢力統一成一個國家。”喬安說道，“我只是想要大陸整體的安全和自由性得到長久而穩定的提升，就像剛剛給你播放的影像一樣，整個大陸能夠緊密的聯絡在一起。”
德瓦夫驚訝的瞪大了眼。
不止是他，就連一直溫和地笑著，不動聲色的安靜掠陣的霍普森都稍顯驚訝。
在他們看來，這幾乎是毫無道理的事情。
在這片大陸上，大家都預設在政體不同的情況下進行密切交往是非常不安全的行為。
種族跟種族之間總是有非常強烈的隔閡，哪怕是已經聯盟了的矮人和地精也一樣。
就在邊境地下城裡，矮人和地精所居住的範圍也是涇渭分明，他們的聯盟只有軍事安全方面。
地精適合當斥候去先行打探，而矮人往往都是負責衝鋒陷陣的戰士。
雖然也有像貢諾跟德瓦夫這樣成為朋友的矮人和地精，但數量還是不多。
而他們成立聯盟，將地底王國穩固起來，至今為止，也已經過去兩百年了。
矮人和地精都已經快換了一代，這樣的隔閡還始終存在。
就連已經合為一個國家的兩個種族都這樣，更別說政體之外的合作了。
德瓦夫向來是有什麼說什麼的，他直言不諱道：“這非常不安全，閣下。”
“沒有什麼不安全的，你以為我是誰？”喬安對他眨了眨眼，指了指桌上的那些小玩意，“安全問題並不需要擔心，你所需要考慮的，就是願不願意接受我給你的這些誠意，並付出你的誠意。”
喬安對政治毫無興趣，等他做出點名堂來了再往外發展，到時候但凡是個有腦子的統治者，就不會拒絕他的幫助。
而沒腦子選擇了拒絕他的……
多半用不了多少年就會被吞併吧。
畢竟經濟有了起來的苗頭之後，通常國家機器最優先發展的往往並非民生而是軍事。
有了足夠強大的軍備力量，才能保證國家安全，有了安全的環境，才能讓人民好好的休養生息。
同樣的，擁有了足夠強大的軍備，想要擴張是無可避免的事情。
這個問題就得靠各方勢力參與制衡了，喬安對這方面沒有興趣，但他有萬能的阿……不對，是萬能的霍普森。
老光明教皇待在首位上這麼多年，必然不會是什麼簡簡單單的老頑童角色。
雖然天天笑嘻嘻的把拉爾逗得追著他滿鎮子攆，沒個正形，但老狐狸的氣息怎麼都遮擋不住。
“把整個大陸都變成一個政體是不可能的，這種政體最終必然還是會分裂，所以我不會去做這種徒勞無功的事情，而小摩擦和小衝突更加不可避免，我只要這個世界不再爆發全面戰爭就足夠了。”
喬安對戰爭這種事情並沒有到眼裡進不了一點沙的狀態。
只要不發生會讓經濟和文明迅速倒退的世界大戰，大部分地方都是和平安穩富足的，喬安就覺得可以接受。
他說：“我最想要的，是自由的交通，自由的貿易，自由的經濟和市場。”
當然了，經濟和市場的自由並不能是絕對的自由。
喬安在心裡補充道。
他可還清楚的記得當初導師所講的案例裡，就有某國財閥聯合惡意做空別國經濟，導致該國陷入金融危機直至破產的惡性.事件。
講白了，喬安是想要建立……咳，特色的社會主義經濟，把資本主義的自由貿易理念和社會主義的宏觀調控經濟結合起來，拉上各個種族各個國家，把大陸聯合自由經濟體給做起來！
所謂取長補短就是如此，喬安覺得完全可以放肆薅隔壁世界的羊毛。
反正都已經回來了，不薅白不薅。
“我目前是代表日出鎮向你個人，以及你麾下自願的矮人和地精們發出合作，德瓦夫。”喬安說道，他的聲音平靜溫和，帶著一股莫名的說服力，“如我所說的，跟那些複雜的政治沒有關係，你們只需要專心的做你們應該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你想想，以後天天都能夠填飽肚子，不用以族人和朋友的性命去搏取糧食，你可以花大量的時間來研究這些你感興趣的東西，甚至不久的將來，你連精靈森林裡的秘銀礦石都可以一箱一箱的買到。”
喬安看著德瓦夫，問他：“你不心動嗎？”
“我當然心動，閣下！”德瓦夫忍不住搓了搓手，滿面紅光。
貢諾看著明顯手癢癢，分分鐘就要被喬安給忽悠進套的德瓦夫，看了看喬安，又看了看喬安身上湧動的黑暗，有點懷疑德瓦夫是不是眼瘸認錯神了。
就這口才，說是專門蠱惑人心吞噬靈魂的惡魔也不為過吧！
雖、雖然之前他自己也覺得喬安應該是光明這一邊的……
貢諾感慨了老半晌，眼看著德瓦夫就要點頭應下的時候，火速截下了話頭，雙手交握做出了一個極其市儈的手勢，油滑地笑道：“待遇問題呢，喬安閣下？”
德瓦夫一愣，把剛準備同意的話頭咽了回去，閉緊了嘴。
喬安偏頭看向了從回到黑暗教廷之後就安靜如雞的地精。
不知道是不是貢諾的錯覺，他好像聽到了喬安不爽的輕嘖聲。
貢諾當然沒有產生錯覺。
喬安的確是十分不爽。
——開玩笑，他剛剛差一點點就用未來和夢想把德瓦夫給忽悠進坑裡來了好嗎？
差點就空手套白狼，功虧一簣誰能高興了？
喬安眼睛可尖著，他清楚的知道耿直的矮人之前壓根沒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待遇問題更是想都沒想過。
本來可以包吃包住就把德瓦夫和一部分矮人和地精留下來的。
喬安垂眼看著貢諾，眼神涼颼颼的，然後做好了討價還價的準備：“我方提供食物和構想，你方提供勞動力和技術，等價交換。”
“這並不等價，閣下。”
貢諾看著喬安明顯一副商人做派，膽子也大了起來：“食物您不提供我們也可以自己負擔，住的地方我們也要自己處理，還有技術被人類學走的風險，但您所提供的構想沒有我們，在短時間內也只是構想而已。”
“荒謬！”喬安看著貢諾，“你別忘了，我也擁有你們所沒有的技術，碎巖鑿打井當著你的面一點隱瞞也沒有，你不是已經學會了嗎？”
貢諾一噎。
德瓦夫轉頭看了看他露出心虛表情的朋友。
未經允許學走別人技術這種事情，的確是十分失禮的事情，要遇到比較計較的人，被打死都不冤。
“我是抱著充足的誠意來跟你們談合作的。”喬安說道，“我並不介意將我所有知道的技術都分享給你們。”
喬安話音剛落，在座的人與非人都滿臉驚愕的看著他。
德瓦夫幾乎想也不想：“這並不合……”
喬安打斷了他的話：“我的意思是，希望雙方將非獨門機密的技術全部共享。”
“我有建立學校的計劃，如果你們同意合作的話，矮人和地精的孩子們可以跟人類的孩子一起接受教育，教育內容包括但不限於文學、政史、武技、數學、技術性學科等，不論地位、血統和種族，所有向人類孩子開放的課程都向你們開放。”
“孩子是未來的希望，我想你們對這點都很清楚。”
霍普森看著他的神明，海藍色的眼睛裡盡是震驚。
良久，他鬍鬚微微抖動了兩下，溫和地說道：“老頭子也可以稍微分擔一些教育的責任。”
喬安毫不介意，點了點頭：“哦，那課程裡還可以加個魔法。”
阿貝搓了搓下巴上的胡茬：“那我教武技？”
“不，武技由光明教會那位年輕的騎士來教，阿貝先生你有更多的事情要做。”喬安說完，轉頭看了一眼阿貝，頓了頓，又補充道，“但要是你有興趣的話，偶爾去代課也行。”
阿貝笑眯眯地應了聲好，轉頭嘚瑟的看著霍普森。
老爺子同樣笑眯眯的，抬手揮起一法杖就敲在了阿貝的膝彎，敲得高大壯的阿貝先生差點當場下跪。
貢諾跟德瓦夫相互看看，最終矮人首領乾脆把戰場全都讓給了他精明的地精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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貢諾跟喬安據理力爭，最終達成了初步合作協議。
雙方達成合作，彼此食宿自給，非核心技術與教育資源共享。
賦予彼此在自身領地的居住權。
往後進行貿易通商時，雙方對彼此都擁有一定的優先權和優惠，並在合作期間內保證一致對外。
城鎮基礎建設和第一條向外的通路，必須是邊境地下城和日出鎮之間的道路。
喬安作為發起方和領導方，擁有針對非軍隊勞動力的指揮排程的權利，這份權利持續到雙方中一方認為已經可以結束時為止。
期間必須保證勞動力的身體健康，不得過度消耗導致勞動力折損……
簡單來講，就是一份並不算特別全面但也稱得上是勞動合同的契約。
喬安對這個結果還算滿意。
這些大部分都以利益交換和資源共享為目的的條款顯得有些共.產主義，但在大家都一無所有的當下，共.產是最合適的選擇。
雙方等著霍普森現場製作魔法契約。
德瓦夫瞅著喬安，揪了揪自己的大鬍子，甕聲問道：“閣下，還有一個問題。”
“嗯？什麼？”
“您跟那位魔王，是什麼關係？”
“我跟伊維爾？”
喬安有些疑惑地轉過頭去，似乎十分疑惑德瓦夫為什麼這麼問。
德瓦夫直言道：“您身上有非常濃厚的黑暗氣息。”
“這個啊……”
喬安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貼著他脖頸的黑球球有些緊張地滾動了兩下，有些癢。
“他是我永遠無法捨棄的半身。”
喬安毫不避諱，甚至露出個異常軟和溫柔的笑容來。
“他與我生來就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哇原來這兩天是晉江的評論功能抽了_(:3∠)_
我還以為是我寫得太辣雞了所以大家都不願意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