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 ”鄭惟珍回過頭，看著李民亨放下電話後仍站在那也不說話, 輕咬了咬唇，走過去輕聲說了一句, “謝謝你願意和我來這裡……”

“並不都是因為你，”李民亨搖了搖頭，“我也想試著看看能不能記起些什麼。”

鄭惟珍微低下頭，片刻，再抬頭牽了牽唇角道，“那麼……操場、教室……接下來，我們先去廣播室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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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民亨點點頭, 跟在她身後往樓下走, 轉身時又不覺地看了看剛剛掛掉的手機。

熙妍放下話筒，人還有點愣愣的沒回過神，她怔怔地盯著手裡的電話看了好一會兒，腦子裡還轉悠著剛剛電話裡的幾句對話……

“你是說……你正在趕去滑雪場嗎？”

“啊, 是啊……那邊有些事情, 我傍晚前會趕回來的。”

“等一下，你現在……是一個人嗎？”

“熙妍？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不，沒什麼，就這樣……”

——民亨，為什麼要對她說謊呢？

她相信吳彩林還不會無聊到刻意來對她說這種一戳就破的謊，更重要的是, 剛剛民亨的聲音明顯就有些不對勁，這個傢伙根本就不習慣說謊話。那麼也就是說，民亨現在真的是在春川，是和鄭惟珍在一起？

她並不是很在意那家夥是不是和鄭惟珍在一起，可是，卻不能不在意他對她說謊話！為什麼不能明白告訴她是和鄭惟珍一起在春川中學？這還是那個傢伙第一次對她說謊，為了鄭惟珍嗎……

混到傢伙！熙妍咬了咬牙，甩手丟開電話，換了件衣服便跑出了房門……

“司機，麻煩到春川高中。”

“記得這裡嗎？我們還有相奕彩林他們，一起課外活動的地方。”鄭惟珍帶著李民亨走到廣播室，因為現在還是在假期，學校裡空曠曠的，還好惟珍和值班的老師很熟才借到了鑰匙。

“那時候你好厲害啊，雖然不愛說話……”看著和十年前沒有多少變化的地方，鄭惟珍自己倒先陷入了記憶裡，唇角的笑在這一刻顯得真實了很多，“知道嗎，不論任何裝置出了問題只要你一弄就很快解決了。”

李民亨看了看周圍，認真回憶了下，最後……搖了搖頭。

鄭惟珍微微垂下視線，“沒關係，我們繼續。”

轉進另一棟大樓，推開一座教室大門，鄭惟珍快步走進擺放在最裡面的一架鋼琴旁，“這裡呢，這裡是琴房。”

“還記得嗎，你在這裡彈的那一曲……”滯了一下，她將後面想說的‘那首‘第一次’，那首為她而彈的曲子。’這樣的話咽了下去，“那時候你的鋼琴真的彈得好好……”

“是麼……”李民亨走到鋼琴邊，指尖在琴鍵上下意識地輕動了動，‘遇見’輕柔的曲聲流暢地跳躍了出來，他的腦子裡依然只深刻烙印著這一首曲子呢。

鄭惟珍飛快偏過頭，眼圈抑制不住地紅了紅，“沒關係的，我們再去其他的地方看看好了……”

熙妍乘車趕到春川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了，天空仍有些陰陰的，刮著溼冷的風。

“這裡就是春川第一高中麼。”熙妍抬頭站在校門前，來過春川兩次，每次都會路過這裡，可是她還從來沒有走進過這裡。

“那個傢伙……”已經到了這裡，熙妍不由得又掏出手機看了看，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沒有按下號碼。

校園裡幾乎看不到人，整個操場一眼望去空曠曠的，熙妍四周看了一眼便沿著路徑直進了教學樓。她根本不知道當年江俊尚是在哪個班級，便樓上樓下的繞了一圈，還刻意去廣播室轉了轉，可是都沒用看到民亨又或是鄭惟珍的身影。

難道他們已經離開了嗎，還是說真的是她搞錯了……呃，不會真的是冤枉了那家個夥吧？

“為什麼會到這裡，這裡有什麼特別嗎？”校內偏僻一角的垃圾回收站旁，李民亨詫異地看著這裡孤零零的一座小房子，除了地上幾灘積水什麼都沒有了。

“當初因為曠課被老實罰打掃垃圾，就是這裡了。”鄭惟珍輕聲解釋道。

“這樣……”李民亨轉頭四處看了看，沒有說什麼。整個校園已經大致轉了遍，他完全沒有一點的印象。

“完全都不記得嗎……”鄭惟珍站在李民亨身後，紅著雙眼定定地望著他的背影。

她還記得就在這裡他為她灑落的樹葉，因為她說最喜歡下雪……是啊，他都不記得了，不記得這裡，不記得那首鋼琴曲，不記得他們一起翹課、堆雪人、騎腳踏車……也不記得他們曾經約好了要見面！他已經忘記了俊尚的一切，忘記了屬於他們的所有的回憶……既然還活著，卻把我忘了！可是我卻都還記得，記得每一件事……我全部都還記得……

“回去吧，”李民亨回過頭，看了看惟珍道，“就這樣吧，就到這裡好了，我也要回漢城了。惟珍小姐呢，要不要送你回去？”

“要回去了嗎？”鄭惟珍怔愣愣地抬起頭，緩緩搖了搖，“不用了……我想，再留在這裡一會兒……”

“那好。”李民亨點了下頭，轉身便往回走。

擦身而過的一瞬，鄭惟珍卻又忽然回過頭，大聲地喚了聲，“俊尚！”

李民亨不由得暗歎了口氣，轉過身，看著身前咬著唇強忍著眼淚的人，“惟珍，很抱歉……”他不知道當初俊尚對惟珍的感情，想不通什麼樣的感情可以讓一個人十年仍放不下。可是他知道他只會是李民亨，因為他有自己已經認定並必須抓住的東西。對惟珍他只能說抱歉。

“不，我明白的。”鄭惟珍慌忙搖了搖頭，一直忍著的淚水終於順著臉頰滑了下來，“這不怪你，你並沒有任何錯。都是俊尚不好，都是俊尚他的錯……謝謝你今天肯陪我來這裡，這樣就已經夠了。”

李民亨看著她，很認真地道，“其實無論我能不能記起來，江俊尚的一切都已經是過去了，人應該生活在真實裡，應該永遠看著前方。”

“我知道，我知道的……”是的，她都明白，可是如果她真的能做到就好了！鄭惟珍捂著臉哭泣出聲，只覺得心裡好痛好痛。

李民亨微微皺了皺眉，忍不住再次嘆了口氣，伸手扶住了身前微微輕顫搖晃的身體，安撫地拍了拍。

空曠的操場上，這時候也就只有李民亨和鄭惟珍兩個人站在那裡。從某個角度看過去，冬末清冷的寒風裡，一對男女靜靜的相擁在一起，怎麼看都是副很美好也很浪漫的素描畫。在二樓走廊拐角的一扇窗旁向外看，入目的就是這樣一副極顯眼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