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也乾脆把穿了一天的上衣脫了扔掉，林淮突然咦了一聲，“你身上這個，是紋身嗎？”穆雷左邊肩膀的位置，比巴掌還要小一圈，是一種從未見過的花紋，這花紋樣式詭異，卻不得不承認有種特別的美感，光線的照耀下，居然映出青嵐色的光暈。

穆雷僵硬了一下，很快否認道：“不是。只是胎記而已。”

既然這麼解釋了，林淮也不好多說什麼。

他之前就注意到這個印記，也只是隨口一問。

“蠻好看的。”

“呵，你覺得好看？”穆雷抬眉笑道。

“恩啊。”林淮奇怪道，“挺好看的，就是不夠霸氣。不過也沒什麼關係，你畢竟是城花麼。”

“那也不錯。”穆雷居然沒反駁。

“蠻自豪的嘛，城花。”林淮話剛出口，就被穆雷狠狠地揉著腦袋。

“得寸進尺。”

林淮上岸把身上的衣服換了，就穿了一條棉褲，露出少年的白皙的胸膛。

“穿這麼少，不怕凍著。”

林淮瘋玩了一會兒，正熱著呢，就拿了條毛巾搭在肩膀上：“我身體強健，四肢靈活，多少年沒生過病了，怕什麼。”

夜涼如水，深藍色的夜空不是完全的黑暗，遠處重重疊疊的樹影瀟灑搖曳，靜謐的山谷充斥著清亮的水流聲。

林淮站起來，對著星空吶喊道：“喂，你聽到我的聲音嗎？”少年乾淨清澈的嗓音響徹山谷，“能聽到的話，就回覆一聲！”他話音剛落，便聽到陣陣的回聲，還不止，山裡不少野獸也被鬧醒了，偶爾混雜著野獸的吼叫和嘶鳴。林淮好久沒做過這種事了，幾聲吼出來，心情舒暢。

“你做什麼？”

林淮笑道：“心情好。”

“心情好了吼兩嗓子？”穆雷也跟著笑起來，“你不怕夜裡惹來魔獸。”

“不是有你在麼。”林淮眨眨眼。

“有道理。”穆雷摸著下巴，“反正我也不會扔了你就跑。”

林淮不由有點臉紅。

天際剛好有流星劃過，燦爛的星空，仿若有了生機，瞬間變得生動活潑。

林淮忙看向夜空，扯著穆雷的沙灘褲，“嘿，你看。”

“流星？”

“看吧，老天聽到我聲音了，給我回覆呢。”

“恩，聽到了，他說你運氣不錯，身邊的人又帥又厲害。”

“穆雷你……”林淮把微紅的臉藏在夜色裡，“不去撩妹真是浪費了。”

“嘖，我不是正在撩麼，願者上鉤……”末了，又加一句，“你上鉤了沒？”

“我……很開心。”

林淮低聲說，也不知道那個人聽見了沒。

“不想許個願？”穆雷偏過頭，看著溫柔清秀的少年，“今天配合你，天上都出現流星了，你想實現的事，肯定能實現的。”

“不需要啊，我喊出來，就滿足了。”

穆雷只是笑笑，“一般人看到流星不是會許願嗎？”

“我是一般人麼。”林淮坐回原來的地方，身體後傾，雙手撐在背後，“不是啦，我現在不想把希望寄託在虛無縹緲的事物上，我只想靠自己把握住，還有啊，心裡有事就要說出來，一個人悶著會憋壞的。有時候沒有適合的物件，這樣一個人吼兩聲，也不失為不錯的排遣鬱氣的好方法。”

林淮倒是期待。

不知穆雷扯著嗓子喊一聲會是什麼效果。可惜穆雷用看著傻子的眼光，悲哀憐憫地瞧了他一眼，便做自己的事去了。

“你真沒意思誒。”林淮把切成薄片的肉放在燒的通紅的石板上，肉片滋滋作響，撒上孜然鹽沫胡椒粉，味道新鮮美味得不行。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穆雷把洗好的野果塞進林淮懷裡，用柴木將灰燼挑了挑，火焰燃得更旺了，兩人弄來的食物清洗乾淨，抹上調味料放在一邊待烤，穆雷又去切出一盤肉過來交給林淮處理。林淮接過盤子，哼了一聲，“那你再多弄點過來，剛來的大腿已經解決乾淨了。”

“吃貨啊吃貨。”穆雷直搖頭：“養著你可真費勁。”

兩人吃到大野豬剩了半個骨架，林淮才起身鄭重其事地刷牙洗臉，道：“我去睡覺了，你也早點睡。”說完，就真的進了帳篷，鑽進睡袋，又鄭重地將拉鍊拉得嚴嚴實實。

穆雷收拾了外面的殘留的垃圾，又熄滅了篝火，等他回到睡袋時，林淮在睡袋裡挺屍，還沒睡著，等穆雷鑽進來，又問道：“你真不覺得，秘密放在心裡很不舒服，想說出來嘛？”

“你自己憋不住就先說啊，我一點不著急。”

林淮低哼了一聲：“我才沒有。”

自從跟穆雷開了個頭，就特別想把空間的事一吐為快，這樣他以後行動也方便坦蕩點，不過現在他已經很少避著穆雷了。只是穆雷也承認了心裡有事，如果他傻兮兮的吐露個乾淨，穆雷不告訴他怎麼辦，他豈不是特別的吃虧？林淮進入了一種彆扭的情緒裡，無法自拔。想著，便也睡了過去。

狹小的帳篷裡充斥著林淮低低的呼吸聲，穆雷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終於長嘆一聲，起身到河裡洗了個涼水澡，回來後衣襟被露水沾溼，臉頰也被夜風吹得冰涼。

他還做好準備，剝離所有的秘密。

□□裸地坦誠在另一個眼前。

那麼恥辱。

那麼不堪。

輕捏了下林淮的鼻子，才躺下，過了一會兒，又把自己的睡袋朝著林淮的方向挪了挪，直到能感受到另一個人身上的溫度。

被窩裡，抓住另一個人的手。

不過，那一天，不遠了。

夜半狂風大作，科裡納城外種植的一排挺拔俊俏的防風樹被吹得攔腰折斷。荒原上，沙漠生物們從洞穴裡緩緩爬出，睜開一雙雙光芒四射的眼睛，眼眸居然都是深深的血紅色，和昏聵幽深的夜空渾然一體。受到莫名蠱惑的魔獸，昂起頭面朝同一個方向，高聲嘶叫。

大地劇烈顫動，一如當年科裡納城慶之時，那驚天動地的地震。魔獸的呼號刺透荒原，此起彼伏，仿若置身於無邊地域，一片鬼哭狼嚎！

沙漠深處，光影交錯，海市蜃樓般的幻影從虛空中緩緩浮現出來。上至天際，下撐地表，左右直徑有一千多米，遠遠看去，竟是一扇巨大無比的拱門。

這拱門紋路複雜奇特，門外依稀是花草茂盛、鳥語花香的花園，但並不清晰，似乎是某個遠古種族的祭祀的聖殿，那精緻神秘的圖紋，栩栩如生的浮雕，華美高貴的配色，讓人忍不住的好奇，門後究竟藏著如何恢弘壯觀的宮殿，怎樣的種族才能創造出的神蹟。

魔鬼秘境的大門。

終於揭開它的面紗，現出真容。

科裡納城的房屋受到影響，強烈的震感讓其中一些瞬間倒塌。新建起的地震儀發出尖利刺耳的警報，人們從睡夢中驚醒，睡意消失得一乾二淨，立即進入警備狀態。

穆雷迅速換過衣服，林淮也著裝完畢，兩人興致澎湃的整裝待發的樣子，一點不像還在野外露營。穆雷的聲音在暗夜裡愈發低沉有力，“準備好了麼。”

林淮輕笑：“等這一天很久了。”

測驗近年來閉關成果的機會，終於來了。

具有進入魔鬼秘境資格的傭兵團共一百二十個，都是來自每個傭兵團的精英，多則二十人，少則一兩人，零零散散的，加起來還不到一千人。

林淮和穆雷趕到時，城門外已經站滿了精神抖擻的鬥士們，他們天未亮就等在城門口。豪華型的沙漠輪渡停靠在出發點，船工正在檢查機械設備。搬運工們也陸陸續續往船上新增食物和飲用水，供出發的途中食用。

“你們終於到了，我跑你們家去，結果連個人影都沒看到，不知道現在危機時刻麼，也不好好呆著，真不知道說什麼好。”巴倫急匆匆地走到林淮跟前，“船已經準備好，快出發了，趕緊上去吧，否則好位子都被佔了。”

秘境的地點距離科裡納城非常遙遠，位於魔鬼沙漠的最深處，沙漠輪渡要行駛十天才能到達，這段時間裡，除了魔獸，和沙漠裡少之又少的植物，找不到可以填飽肚子的食物，也只能在地底深處尋覓到一點點水資源，最糟糕的的是，各種魔獸潛伏在暗處，伺機而動。

“你別急，我就去了。”林淮剛要上船爭搶豪華包廂，不意外的，見到了威爾曼。裴諾在又一次的實力測試裡，擠進了前一百，將隊伍升級到a級，拿到進入魔鬼秘境的資格。

威爾曼身邊站著不少人，他的身份，足以讓別人在秘境裡撿回一條性命，阿諛奉承的不在少數。

巴倫與威爾曼碰面，整個人都緊張起來，就差變回獸人形態了。他遏制憤怒地握緊拳頭，冷聲道：“你們也敢和威爾曼套近乎，就不怕他進了秘境把你們都殺了？”

“這位戰士，沒有證據可別亂說話。”威爾曼也不生氣，“我們是有點誤會，但是信口開河不是正人君子所為。”

“你個兇手！”巴倫紅了眼。

“兇手？”威爾曼抬起煙灰色的眼眸，“我可不記得我殺了什麼無辜的人。如果當真死在我手裡，大概做了見不得人的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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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倫哪裡聽得威爾曼在人前侮辱他的師父，只是威爾曼只當做不認識他，轉而向林淮打起了招呼，“我們又見面了。”

“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你們呢，運氣不錯，隊伍居然升級成功了。”林淮對這兄弟兩個難有好感，“科裡納城大名鼎鼎的魔藥師也要跟著進入秘境，怕是遇到危險，還得別人騰出時間來照顧你。何況，到時候打起來，我可不會向上次一樣手下留情。”

這話是對裴諾說的，裴諾有了威爾曼在身邊，乖巧地像是一隻寵物，被林淮刺激了一句不吭，林淮覺得略失望。

“我們等這一天都很久了，你說的事，確實很有可能發生。但是希望我們各自處理好，儘量不要出現這種情況才好，一旦陷入兩敗俱傷的局地，平白讓別人撿取了便宜。”威爾曼笑笑，一點也不在意被嗆聲，先林淮一步上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