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吾心安處是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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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拉在醒來以後,曾經有過短期的記憶混亂。不記得自己身在何處,甚至不知道自己有將近十年的時間身陷囹圄。雷爾、西茜和平安,這幾個對於她來說最重要的人都前後來看過她。看到平安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對著她微笑,她才又哭又笑起來。過去十年,對她來說,連眼淚都是奢侈。幾乎不需要任何語言,這兩個昔日的好友就完全瞭解了彼此的想法。所有的想法,只剩下這麼一句——

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已經不能苛求太多,貝拉想,她已經足夠幸福了。但是,似乎心底有些記憶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輕輕叫囂,提醒她,她缺少了什麼。她並不明白,也找不到,可是那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卻一直存在。她曾經以為,那是她始終耿耿於懷的,對人生中唯一一段感情的無法縈懷。特別是,在知道因為西裡斯導致她間接洩露了平安的行蹤,差點害死這個一生中唯一摯友的時候,她幾乎是萬念俱灰。

其實早在很多年前,西裡斯離開家的那個夜晚,她的愛情就已經死了。

西裡斯和安朵的感情,一直比跟她要好。他羞於在波特面前承認她,卻可以大大方方的介紹安朵給朋友。也是因為這樣,安朵愛上了一個泥巴種,麻瓜出身的格蘭芬多。不要說安朵已經與萊斯特蘭奇家定親,就是沒有,布萊克家的二小姐也斷無可能嫁給一個格蘭芬多,更遑論是泥巴種。她和那個已經畢業的泥巴種在對角巷幽會的時候被目睹,然後被盛怒的父親抓回家禁閉起來。

安朵自然是哭鬧求饒,連絕食的手段都使了出來,只是父親卻吃了秤砣鐵了心,一直不理不睬。那時候布萊克家的情況並不如外人所見的那麼風光,因為鄧布利多的打壓,接連幾單生意都出了差錯。這個時候得罪萊斯特蘭奇家,絕非明智。已經畢業的貝拉要比其他人更清楚形勢,因此也分外不能理解安朵。但是安朵畢竟也是她妹妹,她雖然生氣,但是也帶著食物和水去看過她,更苦口婆心的勸導過她。可惜昏了頭的安朵除了哭泣哀求她放她走,根本水潑不進。

西裡斯曾經像父親求過情,但是這個繼承人的看不清形勢讓父親更生氣,只招來了一頓斥責。她擔心他心裡不愉快,晚上打算去開解他,卻發現西裡斯綁了看守安朵的家養小精靈,放走了安朵。被她發現後,西裡斯毫無心虛,只是催促外面接應的人帶走安朵,然後在她欲阻攔的時候,乘她不備,居然擊昏了她!

這件事幾乎在貴族間掀起軒然大波,被掃了面子的萊斯特蘭奇家主雖然在voldemort大人的彈壓下並未在明面上和布萊克家決裂,但是無論是父親還是叔父,都為了這件事傷透了神。

她憤怒之餘跑去找西裡斯,卻發現被關禁閉的他毫無懼色,對自己所做的事情也沒有一絲悔意。

“西裡斯,你到底是怎麼樣的人?你沒有看到,你和安朵惹出來的麻煩已經讓家裡傷透腦筋了麼?如果你還有一絲理智的話,就趕緊把安朵找回來!”她既痛心又失望。

西裡斯不屑的嗤笑:“我不會做這種事,你瞭解我的,貝拉。在我看來,他們一開始就不該給安朵訂婚,這不是我惹出的麻煩,是他們自己。所以,理所當然應該讓他們自己去收拾爛攤子。”

貝拉氣紅了雙眼,當時甩了西裡斯一巴掌,聲色俱厲的說:“這是我們每一個布萊克應盡的義務!難道其他人不是這樣的嗎?”

西裡斯被打得臉偏到一旁,其實貝拉這一巴掌聽著挺響,但是卻並不重。但是對於一向心高氣傲的西裡斯來說,這一巴掌無疑打掉了他的尊嚴。他握起拳,惡狠狠的直視著貝拉,聲音嘶啞:“不要站著說話不腰疼,你不是安朵,你根本不能瞭解安朵的痛苦。如果當初選中你和萊斯特蘭奇家聯姻,你就會乖乖聽從擺佈嫁給不愛的人麼?”

貝拉冷冰冰的說:“你怎麼知道我不會?不要以己之心度人之腹,西裡斯。”

西裡斯眼神閃了閃:“也就是說,和你訂婚的人,如果不是我,你也會答應?只要是家裡安排的,對布萊克家有利的?”

面對他咄咄逼人的追問,貝拉卻出乎意料的冷靜,她黑眸明亮:“你希望聽到我怎麼回答,西裡斯?我是這個家族的人,我在這裡成長,這個家族養育我,栽培我……我會為他做任何事,西裡斯。”

西裡斯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你簡直不可理喻……如果出生在布萊克家就代表要被沒有思想,沒有靈魂的擺佈,我真希望自己從來沒有被生下來。”

他的話顯然也激怒了貝拉,她冷笑著說:“說這種大話之前,先看看你吃的喝的都是誰提供給你的吧。在你可以脫離這個家族的供養之前,說這種話,不覺得無恥麼?”

那不是他們第一次不歡而散,但是卻是貝拉第一次開始對西裡斯死心。她是個非常忠誠專一的姑娘,她的感情,一旦投注了就不會再改變。在此之前,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這個人。但是,那晚以後,她終於開始以悲觀的角度去看待他們之間。

西裡斯出走的那天,她是唯一一個曾經找到過他的人。但是,他顯然沒有打算回頭,並且,他對貝拉,顯然也已經失望透頂。

“走開,貝拉。我已經受夠了待在這裡,受夠了被人決定一切。我想你沒有必要阻止我,反正沒有我,家裡也會為你安排另外一門顯赫的親事不是麼?可以獲得更高的利益,這不是你一向所追求的麼?”西裡斯拿著魔杖與她對峙,喘息著,不無惡意的說。

如果說,貝拉之前還對他有一些期許。這番話,也足夠將她的心澆得涼透。她從來沒有這樣覺得自己如此可笑過,她曾經打算共度一生的人,原來是這樣看待他。

她還要留下他自取其辱麼?

貝拉一反常態的笑了,讓開了身子:“你說得沒錯,我的確找不到任何理由來阻止你。再見,西裡斯。”

西裡斯頭也不回的從她身邊擦身而過,從此永遠和她,踏上了背道而馳的道路。

那以後,她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為了家族。西裡斯離開以後,難過、悲哀、失望、灰心這些情緒都一一離開她,同時不見的還有期盼、羞澀、快樂和幸福。她好像變成了沒有情緒的木偶,直到她突然發現——西裡斯離開她的時間,已經比和她在一起的時間還要長了。

那些或難過或難堪的往事,現在看來,已經並沒有當初那麼鮮明了。有時候,她會恍惚的覺得,她已經找不回當初傷心的感覺。那些往事彷彿隔著一層玻璃,她看得見,卻已經無法對當時的感覺感同身受了。她變得十分平靜,即使在西茜的咬牙切齒裡面得知西裡斯再一次拋棄她,也遠遠沒有曾經那麼傷心。甚至,她還有著一種“果然如此”的淡淡自嘲,大概那些激烈愛恨的往事,真的已經離她遠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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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果是這樣,那麼她始終放不下的,究竟是什麼呢?

黃昏的時候,她又按照平常的習慣到花園散步。一個多月以來的調養,託庇了平安所寫的調養藥膳,她已經恢復得不錯。不過對於不善廚藝的平安居然能寫出如此花樣繁多的藥膳方子,她也含蓄的表示下疑問。但是,得到的是對方的摸鼻子苦笑。後來,她才輾轉從lucifer那裡得知,平安竟曾經臥床,長達幾年之久。大概是久病成良醫,她所開的方子真的非常有效驗。她如今的身體狀態雖然不能和之前比,但是好歹不是她自己都不敢照鏡子的鬼樣子。

這裡是格里莫廣場十二號,是布萊克老宅,她從小生長的地方。這棵樹下,她和西茜、安朵曾經在這裡嬉鬧。那些過去不會在回來,人果然只能向前看。這是她摯愛的家,可是,這裡卻已經無法給她歸屬感。她已經不是貝拉特裡克斯·布萊克,她是貝拉特裡克斯·萊斯特蘭奇。她冠上了她丈夫的姓氏,她的布萊克,如今有雷爾做守護神。她的弟弟,拍著她的手背說:“貝拉姐姐,有我在,你現在可以為自己多考慮一點了。”

她含著淚水看著已經長大成人的雷爾,欣慰的笑了。能夠守著雷爾長大,守著布萊克家,她想她永遠不會後悔。那是西裡斯,永遠不可能會有的體會。他曾經帶給她的傷害和迷茫,這一刻終於正式遠離她。

“lucifer,lyris,當然還有我的小德拉科,他們都在長大。貝拉姐姐,只要看著他們,我就覺得無論怎麼樣的痛苦堅持都有了理由。我們要給我們的孩子們,一個沒有陰霾和戰爭的未來。即使要流血,即使要犧牲,都在所不惜。”西茜仍然那麼美麗,可是神情裡流露出的為母則強的堅定,則是她從來沒有看到過的。

雷爾微笑著看著兩個姐姐,笑容裡含了一絲促狹:“德拉科已經十二歲了呢,貝拉姐姐,你蹉跎了很多年。我可還想再當一次舅舅呢,要加油啊姐姐。”

貝拉緋紅了臉,有些怔忡,突然問:“我是不是忘了什麼?”

雷爾和西茜相視而笑,均帶著幾分狡黠:“貝拉姐姐,我們不能告訴你哦。要自己想起來啊,不要讓那個人等太久。”

那個人,到底是誰呢?貝拉有些迷茫的看著晚霞,黑眸裡被染上了一層金色的溫柔。她記得有那麼個人,可是始終想不起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一道勁風襲來,貝拉猝不及防,膝蓋一麻,“哎喲”了一聲,撲跌在地。她皺皺眉,她的確是聽到了什麼聲音,只是卻快得她來不及反應。看樣子不像是有惡意,彷彿只是個無傷大雅的惡作劇。她剛想起來,就聽到一個清脆的還有幾分童聲的聲音大呼小叫起來:“哎呀,教母大人怎麼了?不會暈倒了吧?羅道夫斯叔叔你快來看看!”

貝拉臉一黑,她當然聽得出那正是她那寶貝教子lucifer的聲音。她強忍著想站起來,但是剛起身卻又撲通一聲跌坐了回去,身上痠麻了半邊。她眼尖的看到一顆圓潤潔白的東珠滾開,頓時臉色更是猶如墨染。浮雲山傳承千年,極為富裕,而作為第三代的lucifer和lyris從小更是備受寵愛,說是金尊玉貴也不為過。這串大小一樣的東珠,她可是見過lucifer把它拆了當彈珠玩的。剛剛突然跌倒,肯定是中了那小鬼的隔空點穴。只是他年紀尚小,功力不足,封不住她的穴位,所以才會隨手拿了顆珍珠補了一下。

這人小鬼大的死小孩!搞什麼鬼,她什麼時候得罪他了麼?

還沒等她自食其力的站起來,一隻結實有力的手臂已經摟著她的腰半扶半抱的將她從地上提起來,另外一隻手還急切的在她身上摸索,男人神情關切,鼻尖甚至還緊張得微微沁汗:“貝拉,你沒事吧?你怎麼了?為什麼會突然摔倒呢?”

羅道夫斯……

就好像一記驚雷在她的頭頂炸開,貝拉愣愣的看著他,嘴唇微微翕動。男人關切帶著疼惜的表情很熟悉,就連在她腰上的手都很熟悉。可是,她和羅道夫斯,從來沒有親暱到這個程度!他的手還在她身上摸索,似乎在確定她真的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但是,她卻沒有叱罵他的逾矩,甚至她的身體完全不排斥他!

羅道夫斯確定了一遍,才大致肯定貝拉應該沒有大礙,微微放下心來,卻擔心的看著毫無反應只是呆呆看著他的貝拉,有些擔心的輕喊:“貝拉?”

他順著貝拉的視線看過去,才發現自己習慣成自然的攬著她的腰肢,他有些尷尬的縮回手,眼神有些訕訕的,有些僵硬的笑笑:“抱歉,只是一時情急。我去叫雷爾過來。”

一隻纖細蒼白的手堅定的拉住了他的衣袖,貝拉眼中晶亮,聲音顫抖卻很肯定:“是你,是你……”

羅道夫斯不是很明白她在說什麼,貝拉的神情從茫然到堅定,情緒似乎越來越激動,他有些擔心的上前一步想仔細檢視她,卻被她突然落下的眼淚嚇到。清醒的貝拉從來沒有這麼哭過,好像要流幹這一生所有的淚水一樣,眼淚成串成串的往下掉。

“貝拉,別哭……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貝拉淚眼朦朧的看著張開手臂,想碰她又不敢的羅道夫斯,心酸得不可抑制,撲進他懷裡毫無顧忌的失聲痛哭起來。她從小倔強,即使流淚也是默不吭聲的暗自飲泣,從來沒有這樣無所顧忌的撕心裂肺的哭過。她想起來了!她什麼都想起來了!

平安和大人接連去後,她因為自責和內疚,已經有些瘋了。羅道夫斯守在她身邊,幾乎衣不解帶的照顧她。可是已經生無可戀的她卻只心心念念要報仇,趁著羅道夫斯不備她從密道潛進了霍格沃茨,打算跟鄧布利多同歸於盡。可是她怎麼會是那狡詐的老蜜蜂的對手,幸好羅道夫斯捨身相護,才救了她一條命,自己卻也換得了鋃鐺入獄的下場。

在阿茲卡班裡,她多少次痛苦得恨不得一死了之。跟西裡斯日日相對,只讓她更恨自己當初的失誤。她是完完全全的不想活了,可是羅道夫斯拉著她,不許她死。他照顧她,體貼她,愛她,甚至把唯一的生機留給她。他一直就對她極好,但是為什麼當初她只是以為他們是純粹的利益共同體呢?

所有被她忽略的、遺忘的過去漸漸清晰起來……

她小時候第一次在宴會上看到羅道夫斯;十一歲入學後那淡淡的交往;萊斯特蘭奇家提出聯姻並指名她,卻因為她和西裡斯有婚約而被回絕;迫於無奈嫁給他後他始終對她很好,從來不勉強她,面對沒有子嗣的追問也是佯稱自己暫時沒有生育小孩的計劃……

在她為自己那段無果的愛情難以釋懷的時候,卻從來沒有發現有人這樣不求回報的深愛著她!他們日日相對,卻白白蹉跎了二十年吶……

如果從一開始,就是羅道夫斯,那該有多好……

貝拉微微仰起頭,帶著淚光的眼睛看著羅道夫斯。他已經不是初識的時候有些高傲的貴族少年,也不是她初嫁時那個意氣風發的俊朗青年。他的面容,因她而飽經憂患。他的眼角已經有了細細的紋路,眉間也因長年的憂慮有了隱約的刻痕,可是那雙注視著她的眼睛,始終忠誠而溫柔。

她含淚笑起來:“羅道夫斯,你老了,我也老了……”

她聲音哽咽,熱淚紛紛滾落。

羅道夫斯喉頭哽塞,看著她那帶著無盡依戀的眼神,他已經明白,在阿茲卡班和他相依為命的貝拉,終究沒有拋棄他。

“沒關係,我們還來得及。”羅道夫斯溫柔的拭著她的眼淚,帶著無限繾綣的親吻她仍舊帶著淚意的眼睛。

這對受盡苦難、命途多舛的戀人長久的擁抱在一起。

許久,貝拉才低聲說:“帶我回家吧,羅道夫斯。”

羅道夫斯微笑著說:“好,我們回家。”

他攔腰抱起貝拉,貝拉衝他微微一笑,無限留戀的看了眼布萊克老宅,對著目送她的雷爾、西茜和平安、lucifer揮揮手道別,抱住了羅道夫斯的脖頸。

雷爾說得對,女孩兒家大了,總要嫁人的。

從今往後,吾心安處是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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