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聽說最近有個關於建築師的招標會，聽說還是個韓國人要在韓國那邊建酒店才來這邊找人才的。你去嗎？”一個有點妖媚，化妝過分得體的女孩問她的室友，對方此刻正在往身上套正裝，打算去參加一個招聘會。

“去那種地方幹嘛？”容貌清麗的女孩不施脂粉，一身板正的套裝顯得她的相貌更容易忽略了，聲音也是清脆平正一本正經的樣子。放到幾年前，任誰見了都會說一聲乖小孩，放到幾年後，任誰見了都會驚歎：尼瑪，這女的不會是教導主任的料子吧？

“咱們不過是剛出校門的人，去看熱鬧？”正裝女孩在鏡子前整理了一番自己的領子，眼神都沒有多給室友一個。“抱歉了，我還要去參加招聘，沒空。”

妖媚女孩不忿，衝過來撲到室友身上，拽著她這身衣服往下扒：“裝什麼裝？嘟嘟你裝什麼裝？穿上這身兒皮你就是淑女了？淑過頭了吧！趕緊的，別這麼繃著，聽得姐姐我著急。”

正裝女孩無奈一笑，一本正經的樣子瞬間消失，換上一副古靈精怪的模樣，配上她的相貌聲音，整個人亮眼了不止一個檔次：“姐姐，你一輩子不工作吃喝不愁，我就要餓死了。”

她將扒在身上的女孩拽了下來，轉過身來，可憐兮兮地求道：“再過不到一年我們就研究生畢業了，我戶口不在香港，將來你說我是回去呢？還是早點找個工作，在這邊穩定住呢？這邊設計師招聘這麼嚴格，我已經被三家事務所pass了，如果到時候畢業了卻找不到工作，又被學校趕出宿舍……唉，看來真得回家發展了~”

“回家？北京那邊嗎？”妖媚女孩盤腿坐在床上，看著正裝女孩：“雖然那邊聽說也很不錯，但是嘟嘟你怎麼能拋棄我就這麼走了呢？我不想你走。”

“上海那邊。你不知道吧？我家是上海人，只是很早就搬到北京了。”正裝女孩走過來坐在妖媚女孩腳邊，伸手拍了下她小腿：“不過都很遠。所以啊，想我留這裡，得先讓我有份工作啊。”

“其實，我有房子來著，地段也還行。要是你還找不到工作的話，搬過來跟我一起住吧，慢慢找不遲，我不收你房租。況且現在你急也不是時候啊，有點實力的設計工作室都去參加這次招標了，哪還重視什麼招聘會不招聘會的事兒？那些沒實力的工作室，還不知道將來能不能撐下去呢，你去了能行嗎？”妖媚女孩雖然是富三代，還是家族裡不受寵的富三代，但也不是一個草包。她能安安穩穩的讀建築讀到研究生，還是憑自己努力考進來的，水平和為人處事至少及格，見識也更廣一點，說話很多時候會一針見血。

是嗎？正裝女孩不語，直視妖媚女孩雙眼求證。

是滴。攤手。一臉誇張的同情。

哼！正裝女孩粗魯的將套在身上的正裝迅速脫下來，恨恨扔在自己那邊的床上。

“不早說哈？看姐姐套這麼會兒正裝很可樂是吧？茉子你就壞心眼吧，看將來你男人好好治治你。”話剛出口，女孩就發覺不對，連忙補救：“不是，我是說過兩天就讓黃一航治治你。”

“你想說就說吧，我不忌諱這個。”妖媚女孩眨了眨眼：“就算已經訂婚了又怎麼樣？他只要還想在外面玩小明星，就不能妨礙我找男朋友。再說了，我現在才24，他只比我大兩歲，結婚還早著了。他如果不在婚前玩夠了，是不打算結婚了。我呢，你覺得我們家人不會讓我一切聽他的？”

“你也可以……”襯衫女孩（正裝已經脫掉了）有點踟躕地勸。

“說什麼話呢？這可是我從小就定下的婚事，十幾年了，我已經認命了。其實，人生是自己的事兒，男人和工作一樣，並不是生命的全部。既然我已經選擇了服裝設計是我生命中的唯一，男人是不是只有我，就不用考慮了。只要將來費點心思把子女的繼承問題給爭取到就好。”

妖媚女孩面上帶著很有深意的微笑：“女人這一生要艱難也艱難，要容易也容易。不過是把感情、熱情和金錢擺正了而已。你不知道吧，這香港有名的也就那幾個什麼少什麼少，你當只有他們玩小明星？哼，不過是家族貢獻出來讓人拍罷了，這邊有點家世的男人都出過軌，機率一半以上（虛構，大家表拍偶），不過捂得嚴實，和媒體那邊也有默契而已。上一輩人更不在乎了，現在我爺爺身邊還有四個太太呢。”

“所以，只要一心人什麼的，這邊的女人都不嫁了，或者都離婚不成？”妖媚女孩又在普及她那套理論了，她是提起一回就說一回。

其實襯衫女孩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贊同，但她已經不再像之前那般會激烈反駁了，只是安靜的不時應和一下，好像已經被說服了似的。她其實自己還是在乎的吧，要不然怎麼會一遍遍的強調？是在一遍遍催眠說服自己吧。

襯衫女孩只是個家世普通的女孩，這就註定了她差不多一輩子也不會遇上這種事兒。好友眼睜睜看著自己未婚夫，她少女時代的夢想，在她漸漸成長之際，就這麼變成一個花花公子，周旋於各色女人之間。這種心情她永遠無法感同身受了。

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兩人誰也沒有再提。一會兒，妖媚女孩又滿狀態復活了。“快點，嘟嘟，咱們趕緊去，聽說這邊就三場招標，第一場今天下午兩點，xx國際大廈。再不準備趕過去就來不及了。咦，對，還沒吃午飯呢。”

但剛剛那個沒有一絲熱情的襯衫女孩這會兒卻換了一副樣子，積極到不行。“不吃了，買點什麼路上吃吧。第一場還是最重要的，沒準第一場總體風格定下來了，後面的就都是走過場了。錯過哪個都不能錯過第一場啊。趕緊趕緊換衣服。”

……

第一場首爾宜佳國際酒店建築設計師招標會在香港開始了。

今天這場招標會算是圓滿成功的，如果不算上會議上錦輝建築設計公司兩個與會人員遲到的話。

會後金賢斌和這次招標得主錦輝建築設計公司一起吃飯時，本該與負責這次設計的總設計師相談甚歡。一些他的想法和想要的風格，也合該在這個場合與總設計師交流一番。

但是，這個時候金賢斌只有冷著臉坐在上座上，或者沉默出神，或者偶爾用英語和人交談，就好像他根本不會中國話，也聽不懂中國話一樣。

沒人知道金賢斌此刻心裡是有多激動。剛剛闖入會場的那兩個女孩，其中一個，帶給他了今生最大的驚豔。

不是那個一看上去就美得張揚的那個女孩，而是她身邊那個清秀的身影。

他緊緊繃著，剋制自己激動的心情。生怕自己抬起頭，就會看向她的方向。兩人一個坐在餐桌前頭，一個坐在對面的餐桌末尾，看過去就太明顯了。他也緊緊閉上嘴，生怕心裡紛繁的思緒，會不慎從他口中洩露出去。

他到底是老了，金賢斌想。他太理智，不夠瘋狂。換上上輩子這個年紀，遇到前世的真愛，一定會不顧一切地靠近她，擁著她，承諾生生世世。而不是像今天這樣，只是坐在這裡，狠狠的剋制自己，以防自己做出什麼不合宜的舉動。卻把一顆心，都落在她身上。

“吳小姐，您怎麼來了？”你不是學服裝設計的嗎？坐在錦輝建築設計公司那側桌上末尾的地方，一個設計師助理小聲問那個妖媚女孩。這個小助理是跟著自家boss和他們首席設計師來的。他們家boss是這位吳小姐的追求者，貌似兩人還是青梅竹馬的來著。這位吳以茉小姐也算是他們工作室的另一枚股東，雖然只是那種只拿分紅的股東。所以儘管她和另一個陌生女孩遲到了，小助理也完全不敢排揎訓斥，只拿捏著小心詢問。

“怎麼，這麼重要的一次招標，就不能讓我們出場給助一下威啦。”吳以茉童鞋胡攪蠻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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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助理很糾結：大姐，招標這種事是助威就頂用的嗎？方案不行你就是僱一萬人來壯聲勢也拿不到標啊。何況您這回還遲到了。這不是助威，是添亂吧。要不是人家主辦方大度表示不介意，沒準咱們剛剛就衝著這個，給拉低了印象分，就pk不過那兩家建築設計公司了。

坐在另一側的襯衫女孩，當然人家現在穿正裝了。她也為好友的厚臉皮森森臉紅。但是自己也是託人家的關係才能參加這一盛事，當然只能站在好友一邊。

“這不沒事嗎？咱們不是招標成功了嗎？”吳以茉開始也怕自己闖禍了，但自招標結果出來以後，她就放下了擔心，恢復以往爽朗到過分的性格。這會兒差不多填飽了肚子，又灌了兩杯酒下去，她也就開始跟人哈啦起來，這個助理不幸撞到興頭上，體會了一把吳大小姐的豪爽：“安啦，你要往好處想想，沒準是我姐妹倆給咱公司帶來的好運呢？畢竟當初咱們和那兩家設計公司的方案，人家都很滿意來著，最後還不是選了咱們？”

“以茉，別說了，是工作室大家努力的成果。要不是咱們優秀，人家不會選咱們的。”聽好友說的有點不像話，襯衫女孩連忙在一邊打圓場。她並不知道好友和工作室boss的關係，只知道你一個小股東，最好還是不要在公司裡亂說話得罪人才好。

幾人不知道，吳大小姐這一番不靠譜的發言，才是今天他們中標的真相。金賢斌在這兩人，或者說那個襯衫女孩，藉著錦城工作室的名義進來的時候，就決定了，如果他們拿出的方案不是太差的話，這次就選擇他們中標。金賢斌，為了能和這個女孩多交流，你已經不顧你這世以來擇優而取的原則了嗎？

“好，不說了，回去說行了吧？溫珩你就是管的寬，boss自己都不在意了。”雖然這麼說，但吳以茉到底還是換了一個話題。

金賢斌在餐桌上一直沉默，他手下的員工很奇怪，但也沒人會問。怎麼，boss每個月都有那麼今天正好趕上了，或者家裡有什麼事讓他心情不好了也不是不可能。雖然他們家boss有私人情緒不帶到工作上的好習慣，但這會兒誰要是真不識趣湊過去，估計就慘了。boss給下屬加工作可是天經地義的。

晚宴結束，兩撥人一起下樓。吳以茉拉著溫珩鑽來鑽去跑到前面，找工作室的老闆見面去了。金賢斌和工作室的老闆走在一起，見到自己一直在注意的女孩和另一個女孩跑過來，不由得提高了注意力。他本來還想著如何不著痕跡問出來她到底是誰。眼看兩邊就要分開了，還沒問出口，連個人名都不知道，查也查不成不是？想著來日方長，沒準下一次在瞭解也不遲。正在琢磨間，猛地發現有這麼個好機會，金賢斌及時抓住，問出來她是何人。

“這兩位就是貴工作室今天……”金賢斌面帶笑意，彷彿閒聊一般，用英語問了出來。

錦城建築設計工作室的小老闆不著痕跡的瞄了一眼金賢斌英俊的容貌，想著心上人有點小花心的特點，那根小神經瞬間就繃緊了。吳大小姐身邊還有一個正牌男朋友黃一航呢，努力追了十年，他還沒成功，難道就要被別人擠下去了嗎？但剛籤了合同，對方的話不回答也不成：“這位是我們工作室的股東吳以茉小姐。另一位……”他不認識溫珩，只能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吳以茉。

“您好，我是吳以茉。這位是我們公司新來的助理，溫珩。”吳以茉大大方方的向金賢斌介紹，還自作主張給溫珩安排了個助理的頭銜。當初遲到的時候，她和溫珩都是以錦城建築設計工作室員工的名義進場的。這會兒有外人在場，她不能說溫珩只是她朋友，並不是工作室的人，這樣人家會怎麼看自家工作室啊。管理這麼隨便，水平能有多高？

“您好。”溫珩和吳以茉一樣，沒有和金賢斌握手，只大大方方地直視他，向他問好。話說，說話時直視對方在外國就是在表達對對方的尊重吧。溫珩有點不確定，貌似和學校裡認識的外國留學生交流，就是這個樣子滴。

金賢斌也微笑朝她點頭示意，和剛剛回應吳以茉時，那一臉冷淡不同。他不知道自己這時臉上帶著的微笑有多迷人，高雅與貼心，年輕與成熟，看的兩個女孩都心跳不已。工作室的老闆剛剛看到這位英俊的外國大款，對吳以茉帶來的女孩態度明顯不同的時候，才放回去的心，下一秒，在看到吳以茉大小姐臉上露出的花痴表情後，又給提了起來。

溫恆，嗎？我找到你了。金賢斌平靜帶笑的臉，心裡波濤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