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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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警報聲如陰雲一般盤旋在每個人的心頭, 黑髮的少女一槍逼退了圍攏過來的怪物們, 踹開某間實驗室的大門閃身躲了進去,靠在緊閉的房門上劇烈喘息,一任門外不斷傳來實驗獸們的撞擊聲。

即使知道了煌月雙子的弱點, 這場戰鬥也並不輕鬆,蘇綺夏幾乎使出了渾身解數才拖到對方體力不支周身碎裂而亡, 此時的她已經是山窮水盡,身體的疲累度早已超過極限, 讓她連握緊炎槍都有些艱難, 更別提與外面無窮無盡的實驗獸們戰鬥了。

傷口的血糊住了眼睛,蘇綺夏伸手抹了一下,只覺得眼角又痛又辣, 也不知道是被汗水還是血水給浸溼了, 她脫力的靠坐在門前,火山蜥蜴皮甲在混戰中破損, 自己的血與實驗獸的血混雜在一起, 將皮甲染的失去了本來的顏色。蘇綺夏低頭看了自己手中的炎槍一眼,嘴角微微一翹,前有兇殘的實驗獸,後有不斷倒計時的自毀魔法,明明是徹底陷入了絕境, 她的心情卻在一眾獸嗥中奇異的平靜了下來。

“卡修。”她伸手撫摸了一下嵌在槍頭中央的那枚稜柱晶石,杵著槍身艱難地站了起來。警報聲的頻率間隔越來越短,那些實驗獸們似乎也感覺到了迫近的毀滅而變得狂躁不安, 不斷撞擊著實驗室的大門,深灰色的金屬上凸出一個個深坑,被破壞也只是時間問題。

“搞不好我們這次,還真有可能交待在這裡了啊。”蘇綺夏從胸中吐出一口帶著血腥味的濁氣,她不知道以自己的體力還能不能突破這一群狂暴的實驗獸,趕在倒計時結束之前脫離地下研究所。

“……你之所以會私自解除契約,就是不想看到眼下的情況發生吧?”少女的聲音頓了頓,抬頭看向了不斷被撞出凸槽的大門,“因為不想讓我深陷險境所以解除契約,真是自私的想法啊,但是我也沒有資格這麼評價你——卡修,我之所以會追上來,是覺得哪怕跟你一起死在這裡,也總比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活著更好。”

【說什麼傻話,蘇綺夏,抓緊時間好好休息然後一舉突破,別給我產生這麼懈怠的想法!】卡修的聲音自少女腦海中響起,他正瘋狂的催動的契約力癒合蘇綺夏身上的傷,然而煌月一族的契約力並不像水系魔法那樣可以立刻生效,黑髮少女身上新傷疊舊傷,她現在還能站立著沒有倒下已經是卡修分外努力的成果了。

“你這是什麼冷漠的態度,難得我想跟你說會兒心裡話呢。”蘇綺夏這麼抱怨著,眼睛卻是一眨不眨的緊盯著即將被撞破的大門,飛舞的流炎旋繞在她的身側,隨時準備鋪散開去。

【……心裡話給我留到平安回城之後再說。】卡修一點也不想聽她繼續,在這樣絕境的場合說出帶著遺言性質的話,用綺夏那邊的傳統來解釋就是標準的立flag吧?他咬了咬牙繼續催動契約力完成癒合,不管怎麼樣他都一定要將蘇綺夏平安帶出去,如果真的因為他的過錯再一次讓契約者死去的話……

炎槍低低的嗡鳴了一聲,槍穗顫動著纏繞上了黑髮少女的手腕,蘇綺夏笑了笑,提起槍尖對準了即將要衝進實驗室來的怪物們。

“不,我怕這之後就沒機會告訴你了,說到底這一次卡修會私自行動,也是因為我從來沒有將自己真實的想法告訴過你吧。”

又一次猛烈的撞擊,大門終於不堪重負的倒塌下來,大量的實驗獸湧進了房間中,蘇綺夏一槍挑起倒下的大門砸向了離她最近的實驗獸,趁此機會一躍到了走廊上,回首一槍將某頭撲來的駿鷹怪物刺了個對穿。

“我啊,在原來的世界中一直是個不受歡迎的傢伙呢。”有怪物咬住了她的小腿,蘇綺夏忍痛將它釘死在地,而後拖著傷腿潛到了一處拐角,利用地形發射小型光束炮將追來的實驗獸擊倒,“沒有伴侶,沒有朋友,甚至也沒有家人——那個把我生下來的女人愛上了別人,所以他們乾脆的一拍兩散各自組建新家庭了,只留下一個放哪都是多餘的我。”

【閉嘴,蘇綺夏,給我好好用心戰鬥!】卡修想要阻止她繼續,蘇綺夏卻固執的要在這個時候說出來,少女柔軟的聲音在密集的警報與實驗獸的慘叫中輕輕訴說著關於她的過去,聽上去殘忍又美麗,像是在屍山血海中散落的鴉羽。

“……所以我很難信任別人,也懼怕信任之人離開我的身邊。”蘇綺夏從實驗獸的屍體中抽出炎槍,槍向後迴旋,正正擊中了一頭躍起的駿鷹怪物,“最初能與卡修好好相處的原因也是契約居多吧,畢竟卡修是第一個帶著外力約束接觸我的人,比起言語的試探與欺騙,這樣的方式更容易讓我放下心防。”

卡修沉默了下去,炎槍在實驗獸群中飆起一道半人高的血花。

“你明白自己那一晚斬斷的到底是什麼嗎,卡修?”蘇綺夏一槍刺/穿了實驗獸,卻被另一頭咬住了手臂,旋起的流炎將它燒成了焦炭,黑髮的少女往前踉蹌了兩步,固執的繼續說道,“我與你之間的羈絆最深刻的維繫,我以為是牢不可破的堅石,卻被我信任與喜歡的人親手打破了啊。”

“你是從哪裡來的信心,會認為即使在沒有你的世界,我也能繼續笑著活下去呢?”蘇綺夏咳出一口鮮血,用手背蹭了蹭嘴角的血跡,前方依舊是不斷湧入的實驗獸,而盤旋在研究所上方的警報聲也越來越密集,就快要連響成一片。

“……在告白的時候明明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離開我身邊的。”視線因為失血而一陣陣的發黑,蘇綺夏強撐著又刺穿了一頭實驗獸,腳下一軟半跪在地,“明明說過連死亡都不能分開我們……靡蘭就那麼重要,讓你連商量的機會都不給我就做出那樣的決定嗎?”

【琦夏……】卡修的心如刀絞,他承認自己的確抱有私心不想讓琦夏見到靡蘭,他以為失去契約之後最痛苦的人是自己,卻沒想到受傷更深的是他拼命想要保護的人。

“不過現在都無所謂了,因為卡修就在我手中。”蘇綺夏再次撐著炎槍站起身來,微微彎起了嘴角,“我不會給卡修違背約定的機會的。”

她話音未落,越發密集的警報聲終於連成了一個淒厲的長音,地下研究所的深處忽然傳來了爆響,震的地面隱隱顫動,肉眼可見的火舌以驚人的速度舔了過來,將沿途的實驗獸們都化成了齏粉。蘇綺夏一個激靈,手忙腳亂的朝前狂奔,周圍的實驗獸們也再也顧不得撕咬打鬥,全都沒命般的朝著遠離火舌的方向湧動,用生命的速度與那火焰賽跑。

爆炸聲自研究所的深處接二連三的響起,通道被震的左右搖晃,蘇綺夏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周圍的流炎化為實質的火焰拉了她一把,眼見爆炸的火舌越來越近,馬上就要將她與周圍的實驗獸一起吞噬,蘇綺夏咬了咬牙,在滾燙的氣浪中拼盡全身力氣將幽司流炎變換成了長短雙槍的弩炮模式,炮口朝後對準了猛烈襲來的爆炎。

轟——光束炮在匆忙之中發射,只凝聚了平時一半左右的能量,巨大的後坐力也足以將沒有槍穗支撐的蘇綺夏遠遠向外拋去,她已經看到了出口的曙光,爆炸的火焰卻如影隨形的撲了過來,灼熱的氣流瞬間將她連人帶槍一起吞噬,她在高溫與劇痛之中看到身側的實驗獸化為了灰燼,看到手中的炎槍綻放出比火焰更加灼烈的光輝,溫柔的將她包圍。

在第一聲爆炸響起之前,斯圖亞特已經飛速掠出了地下研究所,在廣闊的溶洞之中見到了赤鴉的同伴,溶洞中的實驗獸們也都顯得非常狂躁,斯圖亞特不耐煩地用利爪撕裂了好幾頭才抵達了弗利亞蒂搭建起來的蔓藤索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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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戰之中的打傘少年忽然被奧萊博士傳回,斯圖亞特本能的察覺到了危險,沒有戀戰果斷撤退,先前艾露丹迪的聯絡說純白靈魂之焰已經到手,他的小甜點也找回了契約武器,一切只等大家順利逃離底下研究所就圓滿結束了,所以他絲毫沒有多想就馬不停蹄的趕了出來。

等看到蔓藤索橋邊上的同伴後,斯圖亞特微微一愣,眼睛下意識的找了一圈,沒有發現那個美味誘人的身影,“琦夏呢?”

西德魯他們顯然也愣了一下,沒想到斯圖亞特是獨自出來的,失去了艾露丹迪的精神波段,他們無法準確的掌握與傳達每個人的情況,只能憑藉自己的判斷行動,“……應該還在研究所裡,琦夏為了讓我們先走,獨自留下來對付煌月雙子了。”

斯圖亞特聞言嘖了一聲,立刻調轉身形想要回去救人,就在這個時候隱藏在巖壁之後的研究所忽然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巨響,震的整個溶洞都在隱隱顫動,無數碎裂的鐘乳石撲簌簌的落下,砸蕨木林中的實驗獸們驚慌失措,四下亂竄。巖壁在震動中完全龜裂掉落在地,騰起了大片的灰霧,研究所的出口中忽然湧出了大批逃命的實驗獸們,在接連響起的爆炸聲中緩慢下陷,露出了那象徵著上世紀魔法科技的深灰色金屬。

斯圖亞特的瞳孔一瞬間收縮到針尖般大小,變成了山羊特有的長條形,他眼睜睜看著研究所在緊隨而來的第二次爆炸中被徹底摧毀,頂部連同遮掩的巖壁一起轟然倒塌,四周的出口同時噴出了一人多高的火舌,整個地下溶洞中都彌散著爆炸之後的濃煙與令人作嘔的焦糊味。

琦夏呢?……他美味的小甜點還在裡面?他精心釀製的美酒就這麼變成了一堆看不出形狀的焦炭?

山羊食屍鬼的額角青筋暴起,不受控制的湧出了陣陣殺意,他的身體在盛怒之中逐漸獸化,頭頂的雙角越發雄壯,腰部以下都變成了摩羯的模樣,向後一踏將腳下的岩石踩的粉碎,口中一聲長嘯就要朝著地下研究所的方向發起衝鋒。

“等等,斯圖亞特!”一道粗壯的蔓藤纏住了山羊食屍鬼的手腕,帶著四分之一銀製面具的樹靈攔住了怒火上頭失去理智的同伴,“爆炸還沒有結束——”

他話音未落原本已經塌陷的地下研究所又一次傳來巨大的爆炸聲,漫天的大火將還未來得及逃走的實驗獸們都吞噬殆盡,將這座隱沒在溶洞之中的研究設施徹底變成了一座燃燒的廢墟。

漫天的火焰倒映在山羊食屍鬼的眼中,為那雙詭異的長條眼瞳鍍上了一層嗜血的紅色,手臂上的蔓藤被他強行扯斷,斯圖亞特正要發火,眼中卻再次燃起了一道沖天的火焰。

那道火焰與爆炸的大火並不相同,充滿了靈動的生命力,就像平日裡環繞在黑髮少女身邊的流炎,斯圖亞特下意識的停下了動作,與赤鴉的同伴們一起抬頭,望著從那道火焰之中現出形狀的東西來——

——那是龍,周身噴發著灼烈的火焰,以炎色金屬之軀所構成的龍,每一寸皮膚,每一道相連的關節處都充滿了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機械感;那是魔法紀巔峰時期以人力之極限所製造而出的,足以媲美真龍一族的頂級生物兵器。

機械巨龍扇動著翅膀衝出火海中朝著眾人飛來,在空中逐漸變幻形態,紅髮的炎槍青年自火焰中重生,拼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才平安降落在了赤鴉所在的懸崖前,踉蹌跪倒在地。他的懷中抱著已然陷入昏睡的黑髮少女,雖然身受重傷,胸膛卻還明顯的起伏著,眾人再也顧不得驚訝,全都朝著好不容易脫離爆炸火海的兩人圍了過去。

“琦夏,卡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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