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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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狂奔出坤寧宮, 也顧不上臉上未戴面紗,頂著那張洗具的臉一路狂飆眼淚。正好撞上興沖沖走著的克善, 手裡拿著東西,看到新月, 忙把手背起來,抬頭驚叫道:“姐,你的臉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新月的神經被極大地刺激了,又氣又急,又羞又惱,渾身血液湧上頭頂,尖聲質問:“你這個時候不是在上書房嗎?你怎麼在亂跑?”

“我···我···”克善將小手緊緊背在身後, 被新月猙獰的樣子嚇到了, 結結巴巴的後退:“姐···我沒有逃課,我請假了···”

新月再也沉不住氣了,霍然衝上前來,伸手就去搶克善身後的東西。“你拿的什麼?”

克善大驚失色, 生怕被發現, 死命扭住不肯扭身。“你···你要幹嘛?”克善一面掙扎一面喊著:“我手裡什麼也沒有,是十二阿哥送我的東西···恩···就是這樣···”

“你還撒謊!你口口聲聲都是謊話!他不要我了,你也在騙我,是不是?”新月嘶叫道,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在做什麼,抓起地上的樹枝劈頭蓋臉地向克善打去, 一邊打一邊還痛罵:“讓你撒謊!讓你逃學!你逃學,不讀書也就罷了,你居然還說謊、編故事、撒賴···無所不用其極···你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滿嘴都是甜言蜜語,哄我開心,然後一轉身就將我忘了,是不是?他騙我,你也騙我!你還躲?你還騙我!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了!”

“姐,你怎麼了?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克善從來沒見過姐姐這個樣子,嚇得臉色發白,他也從沒捱過打,痛得又躲又叫。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抱著頭,委屈得嗚嗚發抖,身子又不停的扭動,因而,手背上、頭上、肩上、屁股上全狠狠挨了枝條。

“住手!”一聲怒吼,新月頓了一下,撕扯得聲音都啞了:“你是誰?我管教弟弟,關你什麼事?”

“堂堂親王府的格格,竟然是個潑婦!”愉妃深深吸了口氣,三步並作兩步趕到克善身前,抱起瑟瑟發抖的小身子,拍拍,心疼道:“乖,別害怕,沒有人再打你了!”

“哇~”克善乍一聽到這麼和善的聲音,小胳膊猛然摟住愉妃的脖子,大哭:“我沒有逃課,我請假了···今天是姐姐的生日,我給她做了禮物!我想給她一個驚喜···可是姐姐卻不相信我!哇···”克善伸出小手,手心裡是已經攥爛的一個小手工藝品。

愉妃心裡一酸,狠狠地瞪著新月。

新月手上的樹枝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愉妃嫌惡地看了新月一眼,拍拍克善:“乖,別怕,去我那裡,我給你上藥去!”

回到寢宮,愉妃掀起克善的衣服,小小的身上滿是青一條紫一條的,渾身顫抖地厲害。愉妃恨得牙癢癢:這個新月,對著親生弟弟,怎地如此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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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寧宮。

雁姬早已走了,容嬤嬤走了過來:“娘娘···”將方才愉妃宮前那一幕忿忿報了:“那個新月格格,真真是狠心,對著自己的親弟弟,還能下的去手,不是說,端親王府就剩下他們兩個了,格格不與世子相依為命,反倒下死裡去打,只是可憐見的,小世子,竟然攤上這麼一個姐姐!”

那拉嘆了一會,搖搖頭:“她哪裡是想對克善下毒手,她是自己心裡不痛快,拿克善出氣呢!沒想到我們在這邊剛刺激了新月,她轉身就拿克善撒氣了!”

容嬤嬤立馬反應過來,對新月的怨念更深了:“這就更不應該了!若說是為了世子逃學的事,讓格格覺著他不爭氣,倒還有個說法,如今只是因為自己的情緒得不到排遣,就拿弟弟出氣,真真不是個好東西!”

那拉突然想起什麼:“你去和老佛爺那裡報一聲克善的事情,問一問老佛爺,如今這情形,晚上為新月慶生的家宴還要不要照常進行?”新月現在的情緒,恐怕會搞砸了這個家宴,說不好壓根就不會出席,她們倒一頭熱地為她張羅,倒還不如不進行的好,反正按著格格份例的賞都已經送過去了。

容嬤嬤答應著去了。過了半晌,回來:“老佛爺很是發了一通脾氣,派人訓斥了格格一頓,又特地遣了太醫去愉妃宮裡給世子看傷···”容嬤嬤頓了頓:“老佛爺私下裡還說···”容嬤嬤學了老佛爺的口氣:“別看新月和克善都是端親王的血脈,到底誰才是主要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女兒遲早要嫁出去的,端王府要靠誰來建,血脈要靠誰延續,她新月一點也不知道嗎?說得好聽點,新月是長姐如母,留下她給克善一個親人的念想;說得不好聽的,端王府的延續到底需不需要她,大家心裡清楚,別太把自己當回事!”

那拉抿嘴笑了:“皇額娘也有這麼心直口快的時候!”

容嬤嬤笑道:“那是看當時屋裡沒人,才和奴才說的。”

那拉嘆道:“老佛爺這一回可是氣壞了,新月好不好不打緊,若是讓克善出了一點半點差錯,那端王府的舊部怎麼想咱這皇宮?人家世子剛進宮沒多久,就出了事,外人怎麼知道是他姐姐打的,只想著宮裡照顧不周,這個髒水誰願意被人潑到自己身上?新月年紀也不小了,怎麼這麼不知道是非輕重,眼皮子又膚淺,難怪讓人喜歡不起來!”只有那個腦抽的努達海才會覺得她高貴善良。

“老佛爺也是因著這個才生氣!”容嬤嬤道:“所以,方才下令,格格的慶生家宴取消了!”

“取消的好!誰樂意似的!”那拉一皺眉,和容嬤嬤說一會,嘆一會,老乾來了,笑呵呵的:“說什麼呢?這麼熱乎?”又看了看那拉的肚子,一陣傻樂。“皇后,你說咱要個男孩好呢還是女孩?”

那拉拍下老乾不安分的爪子,又將克善的事情說了。

這個把臉面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人霎時臉黑了,他特地將新月姐弟倆接到宮中,就是想做給世人看,他皇上對忠臣遺孤是多麼的照顧,為皇上拋頭顱撒熱血是多麼的值得——你們儘管為朕為朝廷出生入死,你們的家眷朕都給你們好好照顧著呢!得,轉臉新月就給老乾好一個響亮的巴掌。

老乾坐不住了,一疊聲問:“克善現在怎麼樣?太醫看過後,讓他過來給朕彙報。傳朕的口諭,看緊了那個新月,讓她少跟克善接觸!什麼東西!”

老乾心裡正不自在呢,門外便有人回:“春禧殿裡的令嬪主子差人來報···”

“報什麼報!沒看皇上在忙著嗎?這麼沒有眼色?”那拉立時厲聲截了話頭。

小太監被那拉一嚇,一個激靈,順嘴就道:“令嬪娘娘說身子不大舒服···”

“這倒奇了,令嬪身子不舒服,不去傳太醫,來跟本宮來說什麼?幾個太醫一天幾次地把平安脈,湯藥補品更是不敢含糊,哪裡少得下她半點?要是有什麼不適,自有太醫來回,什麼時候令嬪自己倒能看病了?”那拉翻了個白眼,笑眯眯對老乾道:“皇上,人家不舒服的恐怕是心裡,八成是想讓您親自去慰問一下。”

老乾不耐地揮揮手:“派兩個太醫過去看看!今兒也不適,明兒也不適,是太醫太不中用,還是她令嬪事兒太多?讓她安生些吧,好生養胎要緊!”

小太監一臉苦相地回去了。

令嬪又摔了一地的瓷瓶。

那拉垂目,好容易消停了一段日子,有些人又不安生了。令嬪肚裡的孩子,已經待得太久,是時候了。懷了幾個月,現在這個時節,肚裡的孩子早已成形,若是有個什麼意外,哼,豈不是就知道是男是女,她的痛苦懊惱也就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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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生日後的第三天,克善出事了。這天,克善的課上了一半,就在書房中暈厥了。幸好師傅馬上傳了太醫,立刻趕到書房,三位太醫診察了克善。最後,得出一個嚴重的結果:“克善高燒嘔吐,混身起斑疹,是害了傷寒症!”

此語一出,全宮譁然:這病會傳染啊!宮裡立時忙將起來,所有的宮殿全部打掃消毒,幾個在場的阿哥世子天天檢查身體,以免被傳染上,孕婦諸如那拉令嬪的,最好別出來走動,克善更是被移到皇宮一角專門隔離開的一個地方,原是冷宮的,只准入,不準出!

新月扒拉著冷宮的大門,哭喊:“讓我進去,讓我進去!他是我弟弟啊!你們怎麼能這麼殘忍!我要親自照顧我弟弟!”小燕子也在一邊起鬨,一邊罵著侍衛們太不近人情,一時又鬧得不可開交。

小太監將鬧事的報給老乾,請老乾的旨意,好歹新月是一個格格,蹲在地上撒潑,沒人敢拿她怎麼樣,小燕子又有五阿哥護著。老乾按了按突突的額頭,怒吼道:“你們還猶豫什麼,把她們都給朕拉下去,好好待著,不準出來!要是再出來,把她們都捆了!說是朕的主意,誰敢抗旨!”若不是她,克善身體好好的怎麼可能受寒染病?

愉妃過來請安,低眉誠懇道:“皇上,臣妾請旨,想去照顧克善!”

老乾愕然:“為什麼?”又不是你的孩子?

愉妃抿了抿嘴:“臣妾見著克善那孩子,就想起永琪小時候···”愉妃低沉了臉:“可惜孩子大了,不再搭理額娘了···如今,克善沒了額娘,臣妾見著這孩子,很是心疼,沒由來的,就是覺得很投緣···而且,臣妾小時候也得過傷寒,據說這種病,得過一次,再也不會得的···讓臣妾照顧他,也是正好···皇上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問問臣妾的嬤嬤···”

那拉心下惻然,每當想起永琪那德性,就為愉妃不平,遂勸道:“皇上,若是愉妃真的得過傷寒,就讓她去吧。克善在宮裡雖說有奴才們伺候,咱們照應著,總歸不如有個長輩時時刻刻貼心的好。愉妃如今身邊沒有孩子,永琪那個樣子,早已忘了她額娘;克善還小,什麼事都需要有個人時時提點著,他姐姐又是那樣不著調···這樣一來,既全了愉妃的心,也全了咱們對端親王遺孤的照顧之情。”

老乾想了一想,終是答應了。

克善病好後,與愉妃愈加親密,見著新月,倒漸漸客氣生疏起來。愉妃從此也不提永琪。

若說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很是奇妙,愉妃與克善不是親生,倒勝似親生,若不是皇帝的兒子不像女兒一般能亂認,愉妃早認了克善當義子。他們雖無母子之名,在宮裡,倒也母慈子孝的。後來新皇登基,年輕的端親王奏請皇上,將愉太妃接出皇宮,頤養天年。這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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