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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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列開往春天的火車。 連目的地都如此應景:長春。  上面寫著:特別管理局, 工號2491, 何遇。

冬至茫然片刻, 終於靈光一閃:“你們是有關部門的人?”

何遇將牌子收回去, 笑道:“有關部門?這個稱呼挺好玩, 這麼叫也未嘗不可。火車上有些古怪,我們就是收到訊息,才會上來追查的。”

他又安撫道:“不過事情不大,不用太擔心, 我們會處理好的。”

冬至聽見處理兩個字, 莫名有點緊張:“那我會不會被失憶啊?”

何遇莫名其妙:“什麼被失憶?”

冬至道:“美劇和電影裡都這麼演的,但凡看過外星人或什麼不明生物的民眾,被主角的記憶消除棒一照, 立馬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何遇大感興趣:“還有這種電影?叫什麼名字, 回頭我也去看!”

冬至道:“叫《黑衣人》,有三部,還有美劇《x檔案》, 也是講這一類的, 挺出名的啊。”

何遇摸摸鼻子:“我之前一直在山上, 除了修煉就是修煉,兩年前才下山,有點空閒都用在遊戲上了, 你說的那種記憶消除棒, 目前我還沒見過, 不過說不定美國佬真有呢, 上回出國交流,我就見過他們不少先進儀器,總局還說要引進,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說著說著又離題萬里,雖然冬至對他說的內容很感興趣,但還是忙將話題拉回來:“這麼說,你們不會強行消除目擊者的記憶?那要是有人洩露出去怎麼辦?”

何遇聳肩,一臉沒所謂:“那也得有人相信啊,你出去給別人說你碰見妖怪,和你被下了迷、幻、藥,你覺得別人會相信哪一種?肯定覺得你是個神經病吧!”

冬至:……好有道理,他竟無法反駁。

換了半個小時前,有人給他說火車上有妖魔鬼怪,他也會覺得對方是神經病。

假裝淡定沒幾秒,他又按捺不住滿心好奇,問道:“那些東西是什麼?為什麼會在火車上出現?”

他本來想問剛才那男人的身份,但對方估計是何遇的領導,這麼問也有些唐突,話到嘴邊,又勉強換成別的問題。

何遇倒沒有賣關子:“現在還不確定,它們背後可能還有人在操縱,不過這些跟你沒關係,你還是不要知道得太多比較好,免得晚上做噩夢。”

冬至眨眨眼:“那除了我之外,火車上還有別人遇到過這種怪事嗎?要是我再碰上怎麼辦?”

“目前為止,發生狀況的只有你一個。”何遇想了想道,“這樣吧,我給你張平安符。”

說著,他開啟自己的揹包,往裡頭翻找。

冬至看著那個毛絨絨的輕鬆熊揹包,熊腦袋睜著一對萌萌的綠豆眼,跟自己四目相對。

“這揹包是你的?”

“對啊,怎麼了?”何遇反問,頭也不抬。

“我以為是你女朋友的。”冬至乾笑。

一個虎背熊腰的漢子揹著個萌萌的熊包,那畫面簡直太美。

何遇幽幽道:“我也想要有個女朋友啊,聽說遊戲公司的女孩子都很漂亮,你要不給我介紹個?”

冬至撓撓頭:“我要是能給你介紹,自己就不會是單身狗了。”

那頭何遇找了半天都沒能找到東西,急得滿頭大汗:“我出門前明明放進去了的!也沒像上次一樣當廁紙用掉啊!完了完了,又要被老大罵了!”

冬至:……

他突然覺得何遇的符籙效果可能有限。

“算了算了!”何遇掏出一支筆和一盒硃砂。“沒帶黃紙,先將就一下,你帶紙了嗎?”

這也能將就?

冬至從揹包裡掏出一疊空白的草稿紙。

“白紙也可以?”

“可以,就是效果差一點。”

何遇接過一張,對半摺疊,再裁成原來大約三分之一的尺寸,放在桌子上捋直,開啟硃砂盒子,用毛筆蘸了,屏息凝神,低頭寫下一串字元。

冬至是學美術的,對各種圖案有種天生的敏銳,他發現上面的圖案乍看上去似乎毫無意義,一個圓圈連著一個圓圈,仔細端詳,卻似乎連線出一個又一個生生不息的宇宙洪荒。

何遇認真的神情就像自己在作什麼絕世名畫。

車廂裡雖然是深夜,還比較安靜,但不乏有人竊竊私語,車輪在鐵軌上滾動的噪音,何遇心無旁騖,全然不為所動,嘴裡還喃喃自語,聽不清在念什麼。

最後筆畫長長拖過的瞬間,何遇飛快咬破手指,往符紙上一彈。

對方動作太快,冬至看見血彈到硃砂筆劃中,似乎還伴隨著金光隱隱掠過一瞬,隨即消失不見。

何遇一氣呵成寫好一張符籙,其實也還不到一分鐘的事情,但卻好像過了很久。

“好了!”

他長舒口氣,擦掉額頭上的汗,又吹乾符籙,將它折成等邊三角形,遞給冬至。

“這是明光符,最常見的一種驅邪符,你放在身上,可保靈臺一點清明,不受邪魔內侵。”何遇抓抓頭髮,“本來用黃紙寫是效果最好的,但現在沒有,沒辦法,我已經用我的血加強了符膽,可以稍加彌補一下效果,你帶在身上,最好上廁所也別離身。”

對方畢竟一片好意,冬至鄭重感謝,把符籙放進口袋裡。

何遇好像沒心沒肺的樣子,又開始拿出手機玩遊戲,一邊和他聊遊戲開發和設定。

冬至閒得無聊,想起何遇剛剛畫的符,也在草稿上隨意塗鴉。

何遇餘光一瞥,咦了一聲。

冬至在畫剛才何遇畫過的符籙,那麼複雜的字元,他居然看一眼,就隨手畫了個七七八八,雖然形似神不似,更談不上效力可言,但已經足夠讓何遇意外的了。

“我學了一天才畫出來的符,你居然看一眼就會了!”

“我畢竟有美術功底。”冬至有點小得意,又要保持謙虛,睫毛跟著眼睛上下眨動,甭提多可愛了。

何遇又羨慕又嫉妒:“還好你沒在我師父手底下,不然我肯定天天被他拿著你唸叨!”

剛說完,他心頭一動:“這樣吧,我把畫明光符的訣竅教給你,下次你可以拿黃紙和硃砂自己畫。”

冬至躍躍欲試,又有點猶豫道:“那你這樣算不算洩露師門秘密?”

何遇大手一揮,很是豪爽:“沒事,就一張符而已,誰讓你是我喜歡的作者呢!”

“人有頭有腳,符也一樣,分符頭,符腹,符膽,符腳,缺一不可,降妖伏魔,保家平安的符文,一般符頭都是敕令,有些符是請神的,還得加上想要請的神明,但各派都有不同秘法,同樣一種符,不同派別也有出入……”

何遇絮絮叨叨講了一堆,又給他說畫符時的訣竅。

“畫符經常會失敗,你沒有修習內家功夫,更是事倍功半,剛才只是能把圖案畫出個輪廓,離注入符膽還遠得很,回頭我再給你畫一遍明光符,你回去之後照著練習,切記畫符的時候,要氣沉丹田,心念合一……”

冬至虛心請教:“丹田在哪裡?怎麼把氣沉下去?”

何遇想了想道:“你醞釀一下放屁的感覺,但不要把屁放出來。”

冬至:……

何遇道:“普通人畫出來的符,空有符形,沒有符竅,不過你要是真能把這道符原原本本畫出來,就算是空有符形,震懾一般小魔小怪也足夠了。要是下次再碰見那樣的情況,連符也起不了作用,還可以咬破手指,對著虛空畫明光符,只要定下心,說不定威力還要更大一些。”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轉頭問冬至:“你還是童男吧?”

冬至根本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何遇嘿嘿一笑,拍上他的肩膀,擠眉弄眼:“我懂,我懂!是就更好了,你這種生辰,本來就應該注意一下。”

冬至迷茫:“我的生辰怎麼了?”

何遇道:“冬至是一年陰消陽長之時,換而言之,正好腳踩陰陽,這本來也沒什麼,但你名字居然也叫冬至,如果我沒有猜錯,你的八字裡同樣是陰陽消合,互取平衡。其實論兇論煞,你不算最差的,還有很多不好的八字排在你前面,但對一些有歹心的人來說,你的八字也不是全無作用。”

他沒具體再說下去,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冬至點點頭,虛心受教。

何遇看見他乖巧的樣子,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髮:“乖。”

隨後又覺得自己不好意思,咧嘴一笑:“我有個毛病,一看見毛絨絨的可愛小動物就受不了。”

冬至嘴角一抽:“我哪裡毛絨絨?”

何遇理直氣壯:“頭髮!”

冬至照著何遇畫出來的符文又畫了幾遍,一遍比一遍流暢,連何遇也覺得他在畫符上很有天分,不免暗道可惜。

“你要是早十年被我師父看見,估計還能當我師弟。”

冬至很好奇:“現在還真的有那種隱士高人嗎?你們是什麼門派?平時隱居在哪裡?可我看到峨眉山青城山那些現在每天都擠滿遊客,你們哪有地方修煉?”

他不問則已,一問就滔滔不絕,對熟人更是話癆。

不過何遇自己也是個話癆,所以兩人一見如故。

這些問題不涉及什麼機密,何遇也沒打算隱瞞,就道:“我們門派叫閤皂派……”

話音未落,冬至忽然啊了一聲。

“我看見徐姐母女了!”

何遇騰地起身:“在哪裡!”

冬至指著前面的車廂通道:“剛走過去,我看著很熟悉,應該就是她們!”

“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來,坐著別動!”何遇拋下一句話,人已經沒影了。

火車依舊高速前進,令窗外光與影飛速閃逝重疊,恍惚有種時空穿越的感覺。

耳機裡放著蔡琴的《你一定要是個孩子》,醇厚華麗的女聲流淌而出,冬至靈感泉湧,忍不住拿著筆在草稿紙上塗塗畫畫。

乘務員推著流動餐車過來。

輪子跟車廂地面接觸,製造出不小的動靜。

“飲料零食水果小吃泡麵,有人要的嗎?”

這種吆喝聲打從上火車就隔三差五聽見,冬至耳朵已經長繭了,一般頭也不抬。

但此刻,不知怎的,神使鬼差,他抬起頭看了一眼。

乘務員看著有點眼熟。

冬至記憶力不錯,幾秒的時間就想起來了。

剛剛餐車裡,就是這個乘務員在值班。

但她怎麼會跑來推流動餐車?

流動餐車和固定餐車的工作,一般來說不會是同一個人在做啊!

正想到這裡,那乘務員也朝他看過來。

四目相對,對方的眼神在昏暗光線下似乎倍加詭異,嘴角微微上翹,似乎正對著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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