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燃那幫人, 想要借杜宇特殊的細胞吞噬能力去毀滅人造人, 對此程北坤已經大概理解了, 所以他聽到喬覺的話忍不住冷笑了下：“是啊，杜宇的基因是意外變異的, 究竟怎麼回事讓誰都摸不到頭腦, 如果他消失了, 世界上也不可能有另外一個有同樣的能力了。”

喬覺飛快地點頭。

程北坤話鋒一轉：“但人造人存不存在, 能影響我多少？我為什麼要同意你們拿小宇做實驗？”

對此杜星的態度更堅決, 她放下刀：“喬女士。我聽說了你的經歷, 知道你不容易, 也不想殺你，所以你快滾吧，別在這裡管我們的閒事。”

逼迫別人犧牲自己，這要求無疑是自私和愚蠢的, 喬覺雖然情緒急迫，卻也像不知說什麼才好的樣子, 只是小心翼翼地躲開杜星的刀。

沒想這時程北坤又叫住她：“慢著！蘇夙對杜宇做了什麼？最近小宇的癒合能力變強了。”

喬覺站住骯髒的積水裡, 約是覺得事情發展到現在也沒太多隱瞞的意義, 回答說：“應該是注射了cr-0，就是教授曾經給你們，但你們沒有使用的那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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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cr-0的效果是讓杜宇失去人造人特質嗎？”程北坤冷笑：“果然陳煙火是騙人的。”

“因為當時要解釋的話，需要說的東西就太多了，而且你們也不可能同意。”喬覺垂眸：“cr-0的效果是讓他的細胞高度活躍，各項身體機能也顯著提高, 包括造血，可以說是專門為了杜宇研製的。”

程北坤三人露出困惑的表情。

杜星著急向前：“然後呢？”

喬覺回答：“其實，陳教授那個能夠汙染人造人基因，使其大範圍死亡的藥已經研發好了，可是……原料卻是需要杜宇的細胞，只有生產很多很多細胞……才可以……為了不傷害杜宇，我們也試圖克隆過他，可是都失敗了。”

杜星猛地把她推到牆上：“誰關心你們的計劃？我是問你小宇之後會發生什麼？”

喬覺：“就像過載的機器，他的壽命會縮短的，大約到了三十幾歲的時候就油盡燈枯。”

杜宇沒有去瞧程北坤和姐姐擔憂的目光，而是抬起胳膊看了看自己：“真有那麼厲害？我怎麼沒感覺？”

喬覺閉上眼睛：“你還在適應身體的編號，等過段日子，不抽血、不消耗體能，你就會覺得非常痛苦，到時候你還是需要找到蘇夙，讓他幫你緩解。”

聽到討厭的情敵，杜宇這才憤怒回應：“我呸！我再看到他，第一個就‘汙染’他！”

“我不能勸你做偉人，但你也看到東極島上都是什麼怪物了……如果不想辦法消滅又能怎麼辦呢？”喬覺輕聲說：“包括剛才你們救的那個，你們猜的沒錯，他是有寄生和能量竊取的能力，而且險些就趁著你們找藥的功夫襲擊杜宇了。”

杜宇抱手：“哼，那是因為他不知道我有多古怪，否則想吸收我，自己先死一百次吧！”

喬覺點頭：“是的。”

杜宇向她靠近：“所以……我的血液真的可以瞬間害死你、也害死我姐姐？”

轉而他又緊張倒退，弄得水譁啦啦亂響：“禿禿，萬一我有傷口，把這些海水弄髒，我姐不會出事吧？”

喬覺：“不會的，現在你只能靠血液來‘汙染’人造人，就像曾經的hiv病毒，除非我們身上掐好也有傷口……但是用了陳教授的方法就不一樣了，任何載體，包括氣體，都可以用來清除人造人……”

杜宇打了個寒顫：“你是不是瘋了，你自己也是人造人啊！”

喬覺看向他的眼睛：“可我的生命有什麼價值嗎，你們真的以為給我錢和物質，我就能過普通人類的生活嗎？不可能的！完成陳教授的遺願是我唯一的意義啊！”

“真了不起。”程北坤的語氣裡又幾分疾風，拉過杜宇讓他遠離喬覺，輕聲問：“蘇夙也像你一樣有覺悟嗎？不然他又必綁架小宇給他注射藥物？”

喬覺：“他對這些事看得比你清楚。”

“浪費這麼多時間聊理想，也不看看我們在什麼地方。”杜星不耐煩地阻止：“好了，別說了。反正我不會同意任何人把小宇當成工具！小宇，我們走，離開島以後我會想辦法治好你。”

對此杜宇並沒有過分的恐懼和慌張，畢竟自從他十八歲生日那天起，世界就已經以各種方式崩塌過無數遍了。

所以這傢伙反而是在場最淡定的，笑著擺擺手說：“姐，別這麼激動了，我覺得喬覺姐做這麼多事，也有她堅定的理由，我以後該怎麼樣是離開這個島之後的事，她也是怕我枉死才來的吧？乾脆一起走吧。”

“她是怕你死了沒法被利用才來的。”程北坤嘴角抽動。

杜宇聳肩：“那我也挺佩服她的。拋棄她太殘忍了，沒有我們，她沒辦法渡過大海啊。”

喬覺愣愣地看著杜宇：“你一直都是這麼以德報怨嗎？”

杜宇：“別把我說的跟聖父似的行不？我只不過就事論事，而且現在不是來到孔家老窩了嗎，東極島的技術比李錦雲先進，孔家又是最理解海墨的，你們怎麼就知道事情沒有另外的解決辦法？”

喬覺低下頭嘆了口氣，半晌才說：“其實，我上岸的時候看到孔家那女人了……”

杜宇：“在哪？”

喬覺：“就算我說了，他們倆也不會信任我的。”

杜星拿著刀：“你先說來聽聽。”

喬覺：“我看到她揹著孔家那個族長的屍體，在岸邊殺了幾個人造人，順著海岸朝西邊走了。”

程北坤抱手：“什麼時候的事，你們是先於我們上岸的嗎？”

喬覺點點頭：“是的，當時海嘯發生的很突然，我正在甲板上跟蹤孔莉香看她搞什麼鬼，還沒看明白，她就直接跳海，被發光的鯨魚接住了……之後海水一下子起來，巨浪把我也卷了下去，我以為我死定了，沒想到另外一隻小鯨魚也帶上了我，而且一直把我送到島附近。我是第一個上島的，發現這裡還活著不少詭異的人造人，也沒敢行動，大約躲了一個小時候她才出現，而你們出現又是兩小時之後的事了。”

杜宇半信不信：“這鯨魚到底是什麼生物，怎麼這麼聰明？還是它們天生就會幫助和海墨有關的物種？那怎麼沒救我和我姐？”

喬覺搖搖頭：“我不知道，只是從前聽陳教授說，鱗骨鯨是孔家人的寵物，生活在海墨周圍，能夠受孔家人驅使。”

“既然孔莉香也上島了，那我們必須去看看她搞什麼鬼。”杜星看向程北坤：“再在這裡耽擱，也許會發生比海嘯更可怕的事。”

程北坤：“她肯定是朝著孔家舊址去了。”

杜宇：“嗯，那我們……”

“去找她。”杜星轉身，又看看站住原地的喬覺：“你不去？”

喬覺的長相本就醜陋，加上訕訕的表情，在黑暗中更顯得垂頭喪氣，她猶豫片刻之後說：“好，一起。我希望能保護杜宇到離開這裡，至於之後怎樣，就等離開這裡再說吧。”

程北坤冷哼了聲，並沒有阻止她跟隨。

為了節約時間，也為了收集到更多硬碟資料，四人選擇了另外一條路線離開了幾乎坍塌的破研究樓。

好在路上除了屍體外，沒再出現那種會動的殘肢、平白讓人噁心。

杜星可不是個好騙的人，邊走邊追問：“陳煙火真的死了嗎？他就這麼放心自己的夙願讓你和蘇夙這種殘兵敗寇去實現？”

“我也不知道，如果沒死，就是被李錦雲帶走了。”喬覺無奈說：“但我很難出國，也沒打探到太多訊息。”

杜星：“那他是怎麼囑咐你的？”

喬覺陷入沉默。

程北坤說：“一定是想辦法讓杜宇服下cr-0，然後捉住他製藥吧？”

喬覺：“不，陳教授最大的希望，是想讓我說服杜宇……當然，他也知道那是幾乎不可能的。”

程北坤：“既然如此，除了蘇夙之前的行動，你為什麼沒有試圖綁架杜宇呢？”

杜星哼了聲：“你以為她來這裡幹什麼？”

喬覺：“我之前不是沒動過這個念頭，但杜宇一直被程先生保護的很好，這次……我一個人，能有辦法把他帶走，然後渡過茫茫大海？”

程北坤微笑：“這誰又知道呢？”

喬覺：“程先生這麼懷疑我的話，為什麼不直接動手除掉我？”

程北坤沒有說謊。

喬覺：“因為你也很清楚，陳教授的辦法是最好的辦法，你殺了我和蘇夙，也許就把關閉潘多拉之盒最後的辦法扼殺了。”

程北坤不理睬她的煽動，淡淡地回答說：“唯一有權力做決定的，是杜宇本人，在他沒想清楚之前，我所要做的事情，不過就是保護他不被無謂的傷害。”

杜宇對程北坤的話有點意外又有點動容，意外地瞧了他一眼。

程北坤像是在安慰杜宇，也像是在勸告杜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過度的關愛和過度的強迫一樣，都是在摧毀對方的自由。”

杜星不吭聲。

杜宇笑了笑：“如果人造人真的搞出無法挽回的災難，能犧牲我一個救了大家，也是件不錯的事呀。”

說完他又故作輕鬆地把手背在腦袋後面：“誰讓我真是個天選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