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3|師孃前女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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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弟們沒想到七師弟說暈就暈, 一個個愣在當場。

二師兄秦棠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不過他爬得太高, 本人又有點兒恐高, 螃蟹似的慢吞吞往下挪,一時半會騰不開手。

四師兄看了看瓊姿玉貌卻瘦得好像沒幾斤肉的紙片人大師兄, 又看了看一挑水罰站就悽悽慘慘彷彿吊著最後一口氣的弱雞三師弟, 秉持著關愛同門保護弱小的原則, 鐵柱般的雙臂伸出, 將昏迷的小師弟抱了起來。

抱到一半, 四師兄低頭一看, 七師弟臉蛋兒小小的, 嘴唇紅紅的。

腦海裡裝著攻城掠地上陣殺敵的四師兄第一次浮現了孌童的形象, 那嬌嬌弱弱的小身板,皮膚軟得跟豆腐似的,大老粗想想頭皮就全發麻, 他一個哆嗦, 將抱法改成了拎法,提著奚嬌嬌的領子木著臉站著。

李千機無語哽咽。

師兄你確定不是在拎小雞仔嗎?你的師門情呢?

四師兄單臂平舉,把奚嬌嬌拎回了她的暖炕, 然後迅速縮回門邊, 如釋重負松了口氣。

秦二師兄千辛萬苦攀竹歸來,見四師兄這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不由得好笑搖頭,“小師弟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 也絕非孌童,老四你怕什麼?”

他邊走邊調侃道,“這小子可比咱們爺多了,你們記不記得,我上回下山給他帶回來的小冊子,我自己窺了眼,便覺得羞得慌,不敢再看,可這傢伙還擱被窩裡津津有味偷偷看完了呢。”

師兄弟同住一屋,兩個大長炕,一邊睡三個,一邊睡四個,秦棠和元懷貞就睡在奚嬌嬌的兩邊。他們習武之人日日修習,執行吞息吐納之功,耳明目聰,五感皆靈,便是到了夜晚,也能如視白天,如履平底,對周遭發生的一切瞭若指掌。

那幾天可害苦了他跟大師兄,天天聽著小師弟莫名其妙的哼唧聲入睡,淺眠的大師兄頭一回遲到,被師孃罰了手心板子。

秦棠有心揍小師弟一頓,讓他收斂點,中途被宅心仁厚的大師兄發覺,他的拳頭被攔截下來。大師兄說小師弟這是個人癖好,憐他年紀小小便沒了爹孃,孤苦無依,他們做師兄的,能忍則忍。

二師兄秦棠想想,也是這個道理,便忍了下來。

奚嬌嬌還以為自己瞞得很好,殊不知她的任性全是師兄隱忍包容換來的,心知肚明,只裝作不知。

“大師兄,小七怎麼了?”五師兄是最關心奚嬌嬌目前狀況的人,他可不想擔上一個氣暈同門的罪名,“要不要讓師孃來瞧瞧?”

“可能是最近起風涼著了?小七的身體一向挺好的,這一年來都沒生過病。”大師兄道,“我給他把把脈,看看是個什麼情況。師孃正忙著門派大比的佈置呢,咱們能解決的事兒暫時不要驚動她。”

眾師兄弟皆無異議。

大師兄將小師弟的手從被窩裡拿出來,輕輕搭上,半晌,他又繞到了另一邊把脈。

眾人見他雙眉微蹙,連忙問,“如何了?”

“無事,不過是著涼罷了。”

大師兄將奚嬌嬌的雙手放回被子裡,“讓她多睡會,發出一些汗便是了。對了,師孃前些天跟我說,後山的蔬果大多成熟……”

小六興沖沖地背起角落裡的籮筐跟鐮刀,“我給師孃摘點回去!”

今日病倒了好幾位老師傅,課業暫歇,四師兄正愁沒事幹,添了句,“我也去!”

山中一霸二師兄大手一揮,“世上無難事,咱們一起幹!”

然後他把貓著腰躲炕邊的三師兄揪了出來。

“師弟,你這樣做人是不行的,咱們男子漢大丈夫,就要在勞作中成長!享受農家的快樂!”

小六是農家的擁躉,立馬捧場,“不會收割的師兄不是好師兄!”

老三公良瞻:“……”

他不想當大丈夫,也不想當好師兄,他只想當個真小人。話說,每次被二師兄拽出去,他總是被分配到最悲慘的苦力活,幹得連腰桿都直不起來,他嚴重懷疑二師兄是在嫉妒他的聰明腦子。

三師兄學習兵法,就是因為手腳太懶,不願幹活,日後想靠腦子吃飯當軍師,可自從他上山之後,不但事與願違,如今更是被師兄弟們欽點為“最佳勞動模範選手”。

他扭曲,他絕望。

至於老五李千機,都不用秦棠吩咐,覺悟很高地背了兩個籮筐,避免了被同門師兄毒打的結局。

一眾師兄弟揮舞著鐮刀,高高興興地出門。

唯獨大師兄留了下來。

“小七,你還要裝睡到什麼時候?”

榻上的人嘟囔起來,揉了揉眼睛,“又被大師兄看出來了。”

然而大師兄無心同奚嬌嬌繞圈子,開門見山道,“我把了你的脈,偏陰,屬細數,跟師弟們都不一樣。去年師孃受寒,師傅不在,我給師孃切脈,便是這個跡象,你可有什麼話要反駁我?”

奚嬌嬌的手撐在炕上,滑了半步,她強笑道,“可能是我最近……”

她心道,把脈哪有那麼玄,連男女也看得出來?這不可能,她在上山前,特意找一些大夫來試探,無一例外,沒有一個人發現她的女子身份,給奚嬌嬌很大的信心。

“你是女子。”大師兄目光平靜,“為何混入我闌門之中?是恨自己生為女子所以來此爭一爭前途?還是覺得闌門不公只招男徒故意來戲弄我們?又或是,身為他國奸細監聽我闌門動向,好伺機而動分裂闌門上下?”

說到最後,大師兄的聲音陡然凌厲起來,“你最好快快從實招來,免受我五毒刑罰之苦!”

奚嬌嬌慌了,大師兄先前溫聲軟語同師弟們說著話,怎麼眨眼之間變成了地獄裡的閻羅判官,咄咄逼人,要拿她小命是問?

“我、我只是仰慕闌門,而虧於女子之身……”

果然是女子。

大師兄心頭一涼。

他心存懷疑,用老三教的法子,炸她一炸,誰曾想,她一下子便潰不成軍了。

“大師兄,你信我,我真的是沒有惡意的,闌門在我心中,一直是舉世無雙……”

“說謊!”

大師兄神色冷凝,氣勢更重,“你既仰慕闌門,為何處處與授課師傅作對?為何處處與我師孃叫板?又為何處處勾引我師孃之夫!”他擲地有聲,“不學無術,痴纏撒潑,其行不正,其心可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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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想不通的關節,在此刻恍然大悟。

為何小師弟從不肯與他們共同河邊沐浴,為何月底總有幾日小師弟身上帶著血味。從前他只當小師弟雙親被山賊殺害,一路孤苦伶仃長大,難免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小怪癖,他們做師兄的,不能與他同苦,自然也要諒解他。

可他們的善解人意,換來的卻是一個天大的欺騙!

若她安安分分勤修武藝,尊敬師長,大師兄也許會說服自己,網開一面。

但奚嬌嬌山上學了一年都幹了些啥?她武功不精,六藝不通,有時候嘴皮子耍得溜,經常惹得門中師長動怒。便是五師弟,性子是貓狗憎惡了些,但他該做的還是會做,嘴裡雖唸叨著“明天能做的事今天絕對不幹”,可吃了幾頓師孃的板子,懶病也好得差不多了。

而且,奚嬌嬌跟他師傅的互動過於頻繁,實在不能不令大師兄想得深了。

他們這些做弟子,侍奉師側,不好插手夫妻倆的事,但他也絕不容許有弟子仗著他們師兄的寵愛,隨意輕辱師孃!

“大、大師兄。”大師兄突然沉了臉色,奚嬌嬌嚇得眼淚狂掉,似一顆顆粉潤的珍珠,滑落腮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大師兄搜掠她的情緒,發現她眼睛亂飄,小動作頻頻不斷,對她失望更甚,都這個關頭了,她還想著怎麼矇混過關嗎?她把他們師兄弟當猴兒耍嗎?

“奚驕。”大師兄嚴肅叫她的名字,“我給你兩個選擇,其一,現在就去向師傅師孃坦誠身份,由長輩們處置你的去留。其二,等門派大比,我助你假死下山,自此不許再提闌門。”

闌門借雲鶴山的地形,設下重重迷陣,只在特殊時刻開啟,他若貿然去闖,定會驚動四方。

第二個選擇是大師兄憐惜世間女子生存不易,主動替她隱瞞,不然女子身份一旦曝光,她面對的是將是天下人的口誅筆伐!不僅如此,闌門的聲譽同樣會受到影響,一個女人混在全是男弟子的門派中,他們不但沒發覺,還讓她與師傅舉止親暱,頗受寵愛。

旁人會怎麼想他的師孃與師弟們?

師弟也就算了,他們一個個糙老爺們兒,最多被議論一陣,等他們回到各自的國家,王侯權貴,位極人臣,誰敢在他們面前多說一個不字?可他的師孃,千辛萬苦,從腐爛權力淤泥裡闢出一條血路,扶持幼弟上位,眼看著大盛朝蒸蒸日上,她也將名垂史冊,突然被爆出此事,史官會怎樣寫她?

女子干預權政受到的非議本就多不勝數,他怎麼忍心師孃捨棄長公主榮華富貴入了闌門後,再一次被天下人嘲笑?

再說這師徒緣分,如今六國動亂,前有皇族枕戈待旦,後有門閥士族虎視眈眈,權勢當道,禮崩樂壞,世間男子若是涼薄風流,以徒為妻也是有的。

如果必須出現犧牲者,是奚驕也好,是他也行,絕對不能是師孃。

奚嬌嬌張了張嘴,面對大師兄沉如煙水的眼,打好的腹稿堵在了喉嚨眼。

在一眾師兄弟裡,大師兄很多時候充當仙氣飄渺的背景,善於傾聽,也不會輕易駁回他人的決定。奚嬌嬌何曾想過有此一天,大師兄居然用這種不容置喙的語氣決定她的命運,而且她還不能有絲毫的抗議!

他的心難道比磐石還要硬不成?

奚嬌嬌一抹袖子,嗚嗚地哭。

大師兄不給她表演的機會,驀地起身,“那就跟我去找師孃吧。”

去找那個老虔婆?她是男兒的時候,她都恨不得將她大卸八塊,萬一被她得知自己的真實身份,豈不是要被巫馬琳琅磋磨到死?

奚嬌嬌腳底發虛,也顧不得自己哭的姿態是否好看,連忙拉住了人,“我、我選二!大師兄,我選二!”

大師兄轉過身,早有所料,“那好,離大比還有一個月,在這段時間裡,我跟你約法三章。”

奚嬌嬌有些後悔,一邊罵庸醫害人,一邊又悔恨自己不該掉以輕心,讓醫毒雙絕的大師兄尋找了端倪,現在不僅要被逐出闌門,還要忍氣吞聲束手束腳地活,這跟在牢房有什麼區別?

大師兄自從奚嬌嬌選了第二個方案後,就開始做準備了。

在秦棠還沒回來前,他把三人的窩挪了下,奚嬌嬌被安排到最裡面,他挨著奚嬌嬌,免得睡姿不好的秦棠迷迷糊糊樓上奚嬌嬌。

萬一奚驕要老二負責怎麼辦?

但二師兄秦棠沒有充分理解到大師兄的苦心,他揹著一籮筐的果子走進屋內,見自己的窩挪到外頭,來來回回疑惑地看,還問後頭的老三,“我今天把我的被子踢得那麼遠嗎?”

老三公良瞻兩手提著筐,後頭還揹著一個,他被秦棠坑慘了,鞋底全是溼泥,累得骨頭咯吱咯吱響,聞言放下筐子,敷衍拍拍掌,“二師兄真厲害,地盤尿得那麼遠!”

秦棠好笑踹他一腳,“滾你的!”

大師兄咳嗽一聲,“是這樣的,小師弟他昨天被你踢了幾腳,痛得整宿睡不著,就想睡在裡邊看看。”

秦棠狐疑瞧了奚嬌嬌,“我……真踢了?”後者心虛點頭。

二師兄也不忸怩,當場賠禮道歉,把一小捆山楂洗乾淨遞給她。

師兄弟把一筐筐時令蔬果送到廚房,又同師傅師孃一起用了晚膳,各自練功一個時辰,大家過得很充實,自覺滿意無比。唯獨奚嬌嬌,她被大師兄勘破了身份,一頓飯吃得坐立不安,飯粒總是掉在地上,看得小六眉頭緊皺,礙於長輩在場也不好說什麼。

入夜,竹舍燃起豆燈。

最磨磨蹭蹭的小六還在外頭洗漱,把銅盆撞得啪啪響。其餘師兄弟或是窩在炕上看書,或是擦劍雕刻。

二師兄秦棠向來是個睡覺狂魔,天一黑,他啥也不幹,迫不及待要與被窩親熱了。

大師兄倒水回來,見老二赤著上身,墨髮披臀,無所顧忌舒展腰骨,爆發出豆子般的清脆聲響。而奚嬌嬌則是縮在裡頭,時不時偷瞄幾眼。

這個小動作被秦棠捕捉到了,當即爽朗笑道,“小師弟,你不用羨慕我,等你再長幾歲,把腰背練練,就如師兄這般,散發著致命的男人氣息。”

三師弟公良瞻像個養生的老頭兒,耷拉著眼皮,慢吞吞咽著蜂蜜水,含蓄優雅地來了一句,“二師兄,那是夜遊將軍恩賜你的致命甜美味兒。”

五師弟李千機不厚道笑出聲。

夜遊將軍,俗稱推糞郎,他家英俊瀟灑的秦二師兄為了在師孃面前好好顯擺戰果,今個兒用力太猛,一不小心就中招了,踩得滿腳是糞,讓師兄弟活活嘲笑了半天。

“可惜師孃沒看到二師兄這驚豔一刻。”李千機砸了砸嘴。

二師兄斜了老五一眼。

自打這傢伙的袖子被師孃縫過後,感覺佛祖聖光普照過了自己,尾巴肥了,耗子膽也大了,有事沒事就把師孃掛在嘴邊。撿馬糞不用三催四請,自個兒英勇就義了,說犧牲他老五一個幸福全闌門。現在可好,連他二師兄的威信都不放在眼裡了。

是時候讓他們嚐嚐他鐵拳的滋味了。

秦棠皮笑肉不笑,“三兒,五兒,過來,師哥有個好東西讓你們瞧瞧。”

師兄弟相處多年,差不多號準對方的脈,一聽這聲餘音繞樑的“師哥”,知曉大難臨頭。三師弟偷懶成性,關鍵時候手腳利落,把旁邊鐵杵般的四師兄一手拉來,很不客氣當成了人肉盾牌。

四師兄雷青嶺木著臉,“三兒,你出賣師弟,你挨千刀,你下油鍋,你不是人。”

三師兄公良瞻唉聲嘆氣,“冤有頭債有主,四兒,你做鬼就找你家阿棠哥哥,不要找我。”

而李千機左看右看,沒有合適的肉盾,躥到大師兄的背後,泣涕漣漣道,“大師兄,二師兄要打死我!你快管管他!”

大師兄默默走開了。

五師弟失去了最大的靠山,頓覺崩天裂地山河失色,眼睜睜目睹大魔頭面帶笑容走來。

吾命今日休矣!

李千機正打算絕望閉上眼,忽見大師兄拿了一件褻衣,披在二師兄的肩頭,神色不自然道,“師弟,你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小心著涼。”

秦棠滿不在乎扔開,“我身體好著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師兄,你別攔著我,他們的皮就是癢了,我給他們鬆鬆骨。”

元懷貞又把褻衣撿起來,固執讓秦棠穿上。

對方不肯,他只能親自動手。

兩人對峙了好一陣子,發現……鼻尖快要捱上鼻尖。

好像,好像站得有點近。

觀戰的師兄弟們屏住呼吸。

他們可沒想到,有朝一日,大師兄居然會跟二師兄對上!這難道就是那什麼一山不容二虎?時隔多年的山中一霸終於要易主了?

秦棠臉色僵硬,“大師兄,我喜歡女人。”

他十歲之後,第一次被男人逮住穿褻衣。

闌門內院除了師孃沒有其他女人,他也只見過師孃拿著斗篷給師傅披上的場景。在秦棠的認知中,這穿衣裳若不是自己動手,就得是自己的女人來,讓大師兄給他穿算什麼事兒?

元懷貞四肢同樣僵硬,他硬著頭皮,給秦棠穿袖子,“好巧,我也是。”

他十歲之後,還是第一次逮住男人替他穿褻衣。

闌門俱是男弟子,而其他各家師傅的娘子又居於別院,不常往來,他僅僅見過師孃為師傅穿斗篷。如今他居於師孃的位置,為師弟穿衣,心情也是極為複雜。

性格迥異的師兄弟此時難得“心意相通”,各自彆扭死了。

秦棠覺得這個說服力度可能不夠強,於是他再一次強調,“大師兄,我想娶的是,像師孃那種,很強勢又可以主宰我的母的老虎。”

元懷貞滿頭大汗給人系帶子,想也不想就回,“好巧,我也是。”

門外洗臉的小六捲起簾子,露出一張精緻乾淨的小臉,幸災樂禍的樣子哪有半點傻氣,“師兄,別好巧,別也是了,你們完蛋了。”

簾子外站著一道窈窕姿影。

“……母的老虎?嗯?”

大師兄跟二師兄聽得腿軟。

“師孃,你聽我解釋……”

白衣師孃提了一個青釉色雕花食盒,裹著雪狐裘,碎瓊亂玉紛紛落於風帽間,清貴又冷淡。

小六挨頭去聞,“師孃,是紅豆圓子羹!”

琳琅想起自己的來意,緩和語氣,“前些天原想給你們煮的,不料門中事務繁多,一時疏忽。”除非要事,她基本不會到徒弟竹舍這邊,不知道眾人的作息,遲疑地問,“你們都洗漱了嗎?那還吃甜羹嗎?”

小六最是捧場,“是師孃親手煮的嗎?小六要一口氣全吃光,一點也不給壞師兄留份兒。”

其餘師兄弟不敢像小六這般口無遮攔,但表忠心的時候怎麼會放過?

一群人圍著琳琅,小心翼翼接過了盛著紅豆的瓷碗,哧哧呼呼喝起來。至於小師弟奚嬌嬌,有她自己的驕傲,裹了被子裝睡,將後腦勺留給琳琅看。

“嘩啦——”

暗絨紅底的門簾被一隻大掌掀開,眾人吃驚看著鬢髮凌亂的師傅。

“你、你怎麼在這兒?叫我好找!”韋淵一貫溫和得體,此時也忍不住稍稍動怒,“這麼晚了,你亂跑什麼?還跑到男弟子這邊來了。”

琳琅注意到了,他口中不是“弟子”,而是“男弟子”。

斯文儒雅的男人也開始急眼了。

他在害怕什麼?害怕他日漸強壯又容貌俊美的徒弟?

“我給他們做點甜羹,讓他們暖暖胃。”琳琅輕描淡寫,“他們好不容易歇一天,又到後山幹活去了,我得犒勞下功臣,不成嗎?”

白衣師孃坐在眾弟子的中間,左右倚著身量最為高大的大徒弟與二徒弟,讓韋淵感覺是一群狼窩裡掉下了一隻白狐狸。

“那是廚房的事,你跟著瞎摻和什麼?”他去拉琳琅的手,“天黑了,快些同我回去。”

琳琅手上戴著銀鐲子,被他突然一扯,皮肉繃緊,她吃痛出聲。

韋淵感覺胳膊一緊。

兩隻少年的手按在上面,青筋闊朗,年輕而強健。

他們皺眉,異口同聲道。

“師傅,你弄疼師孃了,快放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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