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空間,腳下無實物, 頭頂無星空。
面前鋪開一道光屏, 上面寫著資料。
【千古一帝】成就, 積分:10000;【青史留名】成就, 積分:500;【恩愛楷模】成就,積分:500……
一系列資料鋪開,最後歸納,總積分:17945積分。
謝黎掃了一眼,隨口道:“下個世界。”
【世界開啟中, 世界任務傳輸中……】
謝黎安靜地接受下一個世界的記憶,忽然想到什麼, 看了看靈泉空間裡那只黑貓。
這是一隻肥碩的成年公貓,油光水滑,動作矯捷,在空間裡隨處撒歡。
謝黎皺了皺眉,不明白自己帶這只貓回來幹什麼。
除了這只大黑貓,空間裡還有一張大學錄取通知書、一枚戒指。謝黎認真地看了許久, 隱約有點印象,又記不太清這是哪來的。
這時候, 下個世界的記憶出現在腦海裡。
他收回心神,拋開這些疑惑, 檢視大腦中多出來的記憶。
【世界任務傳輸完畢,傳輸玩家中……】
伴隨著系統的提示音,謝黎的身影從這片白茫茫空間消失。
·
火車站臺前。
穿著粗布衣服的農家婦人絮絮叨叨地叮囑著少年。
“你去了魔都要好好讀書, 缺什麼就打電話回來,媽給你打錢,千萬別惦記著家裡。你大姐二姐的事情也別擔心,什麼事都沒有你讀書重要……”
少年點點頭,抬頭掃了一眼前面:“媽,火車要來了,我先上車,你放心回去吧,到了魔都我就給你打電話。”
“好。”
婦人也看到了火車,停下喋喋不休的嘮叨,眼眶一紅,依依不捨地目送兒子離開:“去吧,好好讀書。”
少年點頭,轉身要走,想了想又停下腳步,回身擁抱了一下婦人:“媽,你等我,我回來讓咱家過上好日子。”
“好,好……”婦人捂著嘴,哽咽道。
少年走了。
他拖著兩口袋行李和衣服上了火車,身影消失在門後。
站在原地的婦人看見,眼眶越發紅了。
外人都說歹竹出好筍,他們家祖上積了福,才會供出一個市狀元來。
她也與有榮焉,感到自豪。
是啊,十裡八鄉沒有一個能像他家阿黎一樣,小小年紀就考上了名牌大學,光宗耀祖。
可是,誰又知道裡面的苦呢?
為了供養這個從小優秀的兒子,孩子他爸在外面打工,高血壓不肯回家歇著,腦梗發作,倒在工地上沒起來;為了給他湊齊復讀的費用,大女兒和二女兒相繼嫁給村東邊的二傻子和鄰村的離異老男人;為了賺錢給他賺生活費和輔導費,她自己也沒日沒夜地幹活……
阿黎,他就是家裡的命根子啊!為了他,家裡砸鍋賣鐵,什麼都賠出去了……
不過也還好,這一切苦盡甘來,終於要熬出來了。
婦人看著火車遠去,回想起魔都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寄到家,那一村子人羨慕的目光,心裡就像裹了蜜一樣的甜。
他們老謝家有了金鳳凰,以後可就不一樣了!
火車越走越遠,漸漸看不見了,婦人佇立許久,才不捨地轉身回家去。
……
火車上,少年看著婦人漸漸變小的身影,收回目光,提著行李往裡面走。
列車員正好從隔壁車廂過來,看見少年,眼中露出一絲驚豔,上來要幫忙:“我幫你提一袋吧。”
“不用了。”
少年略有些錯愕,微笑婉拒了對方的幫助,朝著自己的位置走去。
座位已經有人佔了。
他皺了皺眉,停下腳步,衝著面前的女生道:“你好,這個位置是我的,可以讓一下嗎?”
“對,對不起,我看著沒人,就先坐了一會。”正在和男朋友打鬧的女生抬頭瞥見少年的臉,發呆了一下,蹭地站了起來,緊張道,“我現在幫你整理好!”
她用手拉扯椅罩,希望掩飾自己坐過的痕跡。
少年笑了:“沒事的,我自己來就可以。”
“真的對不起。”
女生尷尬到臉色爆紅,只覺得在少年面前丟盡了臉,歉疚地讓出位置。
見少年將行李放好,撈出一本書看,沒有再搭理自己。她苦著臉,在對面座位的男友身邊坐下,盯著少年清俊秀雋的側臉,滿心的懊惱,不停地用手砸腦門。
她男友奇怪:“你在幹什麼?”
“我竟然在這麼好看的小哥哥面前丟臉了,我想死……”
她男友掃了一眼少年,低聲道:“我就在你身邊,你誇別人好看?”
“我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誠實。”
女生翻了個白眼,暗戳戳地示意他看少年:“你看小哥哥的五官,沒有一個地方不好看的。我覺得拿你和小哥哥比,是侮辱了他,麻煩你下次別再自取其辱行嗎?”
她男友一頓,竟然說不出反駁的話。
因為對方的確長得不是一般的好看,那種少見的清俊飄逸,不顯女氣,是一種古代世家公子的風雅氣度,十分引人注目。
可惜,就算他們這樣議論了,對面的少年薄唇微抿,皺著眉,一直在垂眸思考,還是沒往他們兩人那邊看。
女生看見這幅場景,猶豫了一下,按捺住自己想要搭訕的衝動。
他似乎心情不好?
不過,長得漂亮的人,就算心情不好,皺著眉毛,也還是這麼好看……
謝黎的心情確實不好。
來到這個世界才三天,他已經深深感受到了原主的生活將會多麼操蛋。
關鍵,他還不能拋棄這些家人。
這個世界,原主是個長相出色、心機深沉,倚靠岳父財力獲得成功的鳳凰男。
他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家境貧苦,從小刻苦學習,就想要出人頭地,帶著全家人一起過上好日子。
讓人遺憾的是,高三最後時段,父親過世,原主回家奔喪,返校路上出車禍摔斷腿,錯過了高考。
辦理喪事花光了家裡的錢,沒有錢讓原主再復讀。
原主母親不死心,將兩個女兒半送半賣給了別人家,換來五萬塊錢,讓原主重回學校,期盼他考上大學。
原主身上壓力驟增,艱難扛住,化壓力為動力,復讀一年,爭氣地考上了魔都大學。
大學的學費一半來自鄉里和市裡的獎勵,另一半來自兩位姐姐家,聽說是她們各自想辦法借來的。
原主心裡愧疚,大學期間每天睡六個小時不到,除了學習,就是在兼職賺外快,只為了早點幫助家裡分擔債務。
他太累了,心裡的壓力也大……
直到有一天,他無意中認識了一個叫席向藍的同學,發現了這位漂亮女同學的家世。
席向藍家世非常的好,好到什麼程度呢?
——她爸爸是溫州人。
原主看著席向藍,心裡生出了一個黑暗的念頭,越想越覺得可行,多次對席向藍暗暗示好。
他本來就有一張還不錯的臉,平時有不少女生愛慕。席向藍一個小女孩,怎麼抵抗得了原主的曖昧?
她喜歡上了原主,追了原主四年。
四年過去,從席向藍手上撈到不少好處的原主,在大學畢業的時候故作勉強地答應了席向藍,和她在一起。
席向藍欣喜若狂,好不容易得到男神的回眸,卑躬屈膝,簡直要低到了塵埃裡。
兩人在一起不久,就見了父母,商量婚事。
結婚後,還有所顧忌的原主原形畢露,不斷地補貼自己家人——席家父母給女兒結婚準備的新房,成了謝家在魔都落腳的住處;席家父母給原主準備的工作,成了兩個姐夫的職位;席家父母為女兒投資的基金會,所有的收入都成了原主母親的私房錢……
席家父母略有微詞,鼓動女兒離婚,沒幾天,就在一場“意外”車禍身亡。
原主跳出來,以女婿的身份接手席家的公司。
席向藍不知道父母過世的原因,還依戀著原主,幫原主說話,任由原主在公司安插手下,將席家的公司變成自己的一言堂。
她則閒在家裡,成為一個普通的家庭主婦。
然後,最要命的一點來了——
席向藍生不出兒子。
原主的母親和兩個姐姐都是重男輕女思想下的受害者,卻也忠實地成了這種思想的擁躉,嫌棄席向藍生的三個女兒,拼了命要給原主另外找女人,借腹生子。
席向藍不答應,結婚十年第一次反抗,威脅原主,要是敢出軌,就淨身出戶滾出席家。
這句話刺激了原主自卑的心,他撕破臉皮,直接將席向藍送進了精神病院的重症病房。
席向藍一個正常人,就這樣活生生逼成了瘋子。
而謝家人,住著席家的房子,用著席家的錢,開著席家的公司,完成了從農家人到富貴人家的蛻變。
謝黎的任務是守護席向藍,自然不可能按照前世的路線走。
可是,他能夠真切地感受到謝家人對他的愛意——謝大姐和謝二姐,是心甘情願為了那五萬塊嫁給現在的丈夫,謝媽媽,也是為了謝黎才沒日沒夜地幹活。
她們重男輕女,席向藍又生不出……
他到底該怎麼做,才不會辜負了謝家人,也不會傷害到席向藍呢?
……
在思考中,魔都到了。
走出火車站,有一大群校車在迎接新生。
謝黎定睛看了看,找準了魔都大學的標誌走去。
他的出現,引起了一片譁然。
“這是哪個學校的新生,藝術學院的、戲劇學院的,還是外語學院的?”
這三個學校出俊男美女,看到好看的新生,大家都一股腦往它們猜。
尤其謝黎身材挺拔,面容清俊秀雋,氣質頗具古風,即便不說話,舉手投足也流露出一種自然的優雅高貴——比起普通大學生,他的身上被賦予了一種時光歷練出來的從容淡定。
如果說他是花瓶,那也是一尊價值連城、充滿韻味的古董花瓶。
在人群中,他永遠是鶴立雞群、最為奪目的存在。
大家的目光自然忍不住傾注在他身上,看著他走近,然後——
謝黎停在了魔都大學的標誌前。
圍觀群眾:“……”
這哥們還是個學霸啊!
感嘆完,
視線落在謝黎手上的行李,又紛紛露出一個詫異的目光。
這年頭,還有人用這種上世紀九十年代的布口袋裝行李?
謝黎沐浴在無數人的目光下,習以為常,淡定出示了錄取通知書。
原主或許會因為這些外人的目光,心裡隱隱自卑,從而遷怒上面前的這些人。他是成年人,心理素質強大,倒是不會在意這些,隨便他們怎麼盯著都不在乎。
核實過身份,十幾分鍾後,謝黎坐上了魔都大學的校車,隨大部隊一起離開火車站去學校
“學弟,報名點我帶你去吧。”
車前排的漂亮學姐回過頭,鼓起勇氣向謝黎發出邀請。
謝黎走神道:“不用了,學姐,我知道報名點在哪。”
“可是你這麼多行李,一個人多累啊,我幫你一起提啊。”
嬌滴滴的女生非要纏著要幫他拿行李?謝黎嘴角抽了抽,從思考中回神,才發現自己這一路上似乎太過不收斂了。
原主的殼子本來就是個帥哥,謝黎一來,多年歷練出的氣場讓他更加卓爾不凡。
這幾天,他在外面行走,都要控住著自己的氣場。才來到魔都,就好了傷疤忘了疼。
他心裡苦笑,知道要快刀斬亂麻,堅定拒絕了學姐的幫忙。
學姐一愣:“真的不要嗎?”
“真的不用,謝謝學姐。”
“啊……那就算了。”學姐失落地低下頭。
校車停下,謝黎二話不說,提著行李下車去報名點,遠離一車人看好戲的目光。
魔都大學的一草一木,他都很熟悉。不用看路標,他也能熟門熟路地找到報名點。
辦完手續,謝黎從教導處拿了宿舍鑰匙,打算先去宿舍。
他比原主的報名速度快,分到的舍友和前世完全不同,要去宿舍和舍友熟悉,放下行李,歇一歇腳再從長計議。
誰知道,剛走過小花園拐角,一個錯身,有個人影撞了上來。
謝黎還沒反應過來,看見女孩捂著鼻子,蹲在地上,疼得眼睛裡都有了淚花。
“你幹什麼啊!”女孩揉著鼻子,生氣地發火。
謝黎挑眉,看著她熟悉的容貌,露出詫異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