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辛夷也不再去藏著掖著,只笑了笑,“莫要找了。”
循著聲音,欣兒這才看向了寧辛夷所在的地方,眸間先是閃過了幾次欣喜,繼而盡數變為慌亂:“貴人,您今日怎起身的這般早?”
這些日子寧辛夷起身,都比以往晚上幾分,是以欣兒也在心中習慣了這個點前來,差不多,再呆上一柱香的時間左右,就可喚寧辛夷起床。
欣兒沒料到的是,寧辛夷今日竟然起身起得這般早,這倒是讓他有了幾分猝不及防的意思,唯恐寧辛夷覺著自己怠慢了她,面上又是慌亂又是不知所措,一時之間沒了主意。
瞧著欣兒如此面色,熟稔於寧辛夷,又怎能不猜出來他心中所想?不由得微微一愣,旋即笑開了:“欣兒可是擔心本宮會責怪你?”
完了。聽聞這話,欣兒,總覺得就是暴風雨來之前的預兆,面上不由得就帶了幾分絕望之色,視死如歸般說道:“是奴婢今日起身晚了,怠慢了貴人。貴人若是責罰,便盡情責罰。奴婢毫無怨言。”
聽著這話,寧辛夷又是愣了一愣,面上的笑容便再也藏不住了。寧辛夷不可自抑的笑著看向了欣兒,眸間全數是快活的笑意:“誰說本宮要責罰你了?”
“這……”欣兒還想繼續說下去,被寧辛夷這話一打斷,當時就有些說不下去,頓了一會兒,這才小心翼翼的問道:“您真的不會責罰奴婢嗎?”
“本宮又何時是出爾反爾之人了。”寧辛夷眸間泛起溫和的笑意,笑著搖了搖頭,又看向了欣兒,道。
“多謝貴人。”被寧辛夷這麼一說,欣兒登時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聰慧如欣兒,又跟了寧辛夷這麼長時間,自然是瞭解寧辛夷的性格的。
欣兒知道,寧辛夷向來信守承諾,若她說不會責怪,便是真的再不會去揪著此事不放。想到這裡,欣兒面上的神色才算是徹底舒緩下來,長長舒了一口氣。
忽然,欣兒,又想到了什麼一般,疑惑看向寧辛夷:“貴人今日怎的起身這般早?”
“本宮今日心情比較好罷了。”寧辛夷眸間有淡淡溫和之色,也不去多說旁的什麼,“欣兒若眼下無事,不如幫著本宮梳洗一番?”
聽了寧辛夷的命令,欣兒不敢怠慢,忙幾步走上前來,小心翼翼而又細緻萬分的給寧辛夷梳妝起來。
只是一邊洗漱,欣兒眸間的疑惑卻是怎麼也藏不住的。今日的寧辛夷比起往日,似乎是開朗不少。
從欣兒一進屋中,便發覺寧辛夷在笑。這笑即便到了現在,眸底也隱藏著淡淡的笑意,怎麼也隱藏不住。究竟是何事,能讓貴人如此這般開心?欣兒心中充滿了疑惑,卻知道看著寧辛夷那個意思,許是不願多說,自己也不再去問。
反正貴人開心便好。思及此處,欣兒手上動作不停,眸間卻泛起來淡淡的欣慰之色。這些日子寧辛夷雖然身上風寒好了不少,眉宇之間卻總是有著幾分愁色,怎麼也驅散不了。
看著這樣的寧辛夷,欣兒自然是心疼的很,卻又沒什麼辦法。眼下看著寧辛夷欣喜,雖同悲傷一般來的有些無甚緣由,可只要寧辛夷高興,欣兒便也開心幾分。
欣兒手腳麻利的很,沒用了一會兒工夫,便將寧辛夷收拾的利利索索。此時只見寧辛夷身上穿了一件素白的衣服,卻絲毫不減她的氣質,反倒是襯出來幾分超然脫俗之感。
而在寧辛夷的眉心,欣兒又別出心裁的,點了一片花銖。鮮豔的梅花狀圖案,點在寧辛夷素白的額頭之上,也就平添了幾分嫵媚動人。
“好了。”欣兒低低道了一聲,略微向後退了幾步,“貴人,還請您看滿不滿意?”
聞言,寧辛夷微微抬起頭來,向著銅鏡之中看去。只見銅鏡之中的自己,當真是稱得上“傾國傾城”一詞,眉如遠山含黛,眸似秋水寒波,不由得滿意點了點頭。
“不錯。”寧辛夷上下端詳了一番,見果真是沒什麼破綻,面上便不由得帶了幾分滿意,誇讚欣兒道,“欣兒的手藝,倒是越發的好了。”
“貴人歡喜就好。”欣兒被寧辛夷誇的有些不大好意思,面上微微泛起了幾分紅暈,低下頭去,羞澀回道。
瞧著欣兒這般羞澀的樣子,寧辛夷知欣兒麵皮薄,便也不去再逗弄,只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欣兒便隨本宮前去用早膳吧。”
今日上午沒什麼事情,主僕用過早膳,之後便在院裡閒逛遊玩,寧辛夷興至所致,還繡了一副簡單的早春圖出來,端的是心情不錯的樣子。就在這般愉快祥和的氣氛之中,時間一點點流逝過去,漸漸到了午後。
“午後時分了。”寧辛夷抬頭望了望天色,某間帶著幾分不易叫人察覺的激動和欣喜,“欣兒,本宮要出宮一趟。”
瞧著寧辛夷這般樣子,欣兒沒來由的就升起來幾分好奇,不由得問寧辛夷道:“貴人怎的想起要出宮來?”
剛剛說完這句話,欣兒心頭便升起來幾分後悔。主子的行蹤,豈是自己這種下人能夠打探的?即便兩人平日裡頭關係好些,想必此次寧辛夷也絕不會輕饒了她。
沒想到,寧辛夷聽了這話卻沒有什麼生氣的意思,只又笑了一下,眸間的欣喜之色幾乎噴薄而出:“本宮信任你,此事便也不同你瞞著了。實不相瞞,本宮今日出宮,乃需要去見莊主的。”
這個“莊主”,指的自然便是林輕遠無疑了。聞言,欣兒眸間不由得劃過幾次瞭然之色,又想著這些日子寧辛夷情緒變化的異常,心中便隱隱有了幾分答案。
只是這答案,卻讓欣兒沒來由的覺出了幾分心酸。寧辛夷歡喜林輕遠的事情,欣兒一直是清楚的,卻沒想到寧辛夷竟是歡喜到了這個地步——
仿若悲歡都被這個人左右一般,有這個人在身邊,稍傾便是春夏秋冬,無常變化。
可偏偏,這兩個人又是毫無可能的。一個是當今赫赫有名的玄武莊主,另一個則是後宮之後倍受寵愛的妃子,單是這一層身份阻隔,便叫兩人再也沒有了成全的可能。
自然,心中所想,欣兒是絕對不會同寧辛夷言說的。欣兒只微微低下頭去,收斂住了滿腔心疼,恭敬問寧辛夷道:“貴人若是出宮,可否要叫奴婢陪著?”
“不必了。”寧辛夷聽完此言,在心中細細思索了一陣子,便笑著搖了搖頭,面上的欣喜顯而易見:“本宮今日想要單獨去見莊主。待同莊主相見之後,自會回來,欣兒不必擔心。”
聽得寧辛夷這話,縱使欣兒心中還是有著幾分擔心,卻也只能強自壓了下來,只憂心忡忡道:“既然這樣,貴人可要萬事小心。”
“放心吧,本宮知道的。”寧辛夷安撫性的拍了拍欣兒的手臂,旋即轉身出了翠意宮,翩然而去。
寧辛夷今日著實是欣喜的狠了,出宮時日也早上幾分,是以一路疾步行至御花園中假山後頭,林輕遠竟是還沒來。
看著空空蕩蕩的假山,寧辛夷心知林輕遠一貫是準時前來,是自己今日來的早了幾分,倒也不著急,只耐心在旁等待著。
也不知等了多久,正在寧辛夷恍神之際,一把溫潤的男聲從他背後傳來:“在下,今日走的晚了些,叫貴人等急了吧?這倒是在下的疏忽了,還望貴人不要怪罪。”
被這聲音驚得回過神來,寧辛夷,忙轉過身去,回頭看著聲音來的方向,果然看到林輕遠笑盈盈的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一貫冷肅的眉眼都柔和了幾分。
看著這樣的林輕遠,寧辛夷不由得有些失神,愣了好一陣子,這才回過神來,笑著搖了搖頭:“不怪莊主。今日是本宮來的早了些,還望莊主不必在意。”
瞧著寧辛夷,面色坦然,確實是一副混不在意的樣子,林輕遠這才放下心來,便也不再去就著此事多談,只轉了話題:“貴人今日準時前來,想必是看了那書信的。”
“自是看過的。”寧辛夷笑著頷首,“正是看了這書信,本宮今日才這麼急切。”
說到這裡,寧辛夷想著林輕遠信中提及的事情,面上也不由得帶著幾分急切,看著林輕遠殷切問道:“這麼說,莊主是得知本宮父母的訊息了?”
“正是如此。”望見寧辛夷急切的模樣,林輕遠也不敢怠慢,忙將昨晚自己所得來的資訊,一一同寧辛夷說了。
寧辛夷便小心聽著林輕遠所言,面上的神色,忽而清晰,忽而緊張,變幻不定。待聽到最後,寧辛夷這才深深地舒了一口氣:“這麼說,眼下父親母親是沒有生命危險了。”
“是。只是眼下還不能確定吳王殿下那邊,別院之中的兵力分佈情況,是以不敢貿然行動,以免打草驚蛇,反倒害了貴人父母的性命。”林輕遠輕輕頷首,肯定了寧辛夷的想法。
眼下既已得知自己的父母身在何方,且並無性命之憂,寧辛夷面上的神色也就徹底舒緩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