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和聽著依兒這一番話,目光不由自主地又望向了銅鏡中的自己。“國色天香?若是太子殿下心中沒有我,這一幅皮囊也到底是無用……”
這一些話說的自然是無比傷感,依兒聽了去是極為無奈,自然也不知道再如何安慰她,思索了片刻過後,總是微微搖了搖頭,又說道:“娘娘不必如此,太子殿下終有一日,會明白娘娘的心意的。”
楚和聞言,再不言語,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低垂了眸子,似是在思索著些什麼。
良久,楚和好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抬眸望向了銅鏡中的依兒,稍稍壓低了聲音問道:“昨夜太子殿下沒來我這裡,那他去了何處?”
依兒聽著楚和的問話,眉頭驟然緊蹙起來。沈霍昨夜是的的確確的去了東偏殿那裡,這件事情東宮上上下下都是知道的,只不過如今楚和問及,她倒不知道該如何說了。
楚和見著依兒眉頭蹙了起來,便心中也有了幾分猜測,卻也不大確切,隨即忙問道:“你自是知道的,何苦再瞞著我?”
依兒聽見楚和的聲音之中略帶了些哽咽,心中頓時有些不忍了起來。抿了抿唇,無奈之下,終是開口說道:“娘娘……太子殿下他……昨夜去了東偏殿,隨後又回了主殿。”
說完了這句話,依兒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目光定定地望著楚和的側臉,等候著她的反應。
楚和聞言,自是身子一顫,兩行清淚便瞬間落了下來,聲音無比哽咽,“什麼……太子殿下去了東偏殿?”
依兒也不知道此時該如何安慰楚和,微微撇了撇嘴角,底心裡卻是無比的著急。眉頭緊蹙著,失神了片刻過後,終是開口說道:“太子殿下最後也回了主殿,娘娘莫要往心裡去……”
楚和本來是心中無比的苦澀,如今聽著依兒這麼一句,倒生生是聽出了幾分諷刺之意來,苦笑道:“她何所依到底有什麼能耐,連大婚之夜都要同我搶了去。”
依兒見著楚和的樣子,見她說這樣的話,心中早已是著急不已,忙搖了搖頭,將手放在了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娘娘,這可是在東宮,有些話可不能亂說!”
這隔牆有耳的道理,楚和哪裡能不明白?只是心中實在是不甘心罷了。片刻過後,沉寂了下來,楚和微微搖了搖頭,壓低了聲音,喃喃道:“我眼裡向來容不得沙子,既如此,終有一日,要將她除去不可。”
話音剛落,殿外便傳來了腳步聲,楚和連忙拿起帕子,輕輕的拭了拭眼角的淚痕,方端正坐在那裡,儀容高貴。
宮女自殿外匆匆忙忙走了進來,似是不屑一般,瞥了一眼楚和和依兒,催促道:“太子殿下已在候著了,還請側妃娘娘快些,莫要讓太子殿下等急了。”
楚和也並不理會,見依兒已經為自己挽好了髮髻,扶桌而起,朝著那宮女微微擺了擺手,“知道了,下去吧。”
宮女聞言,微微福了福身,也不言語,便轉過身出了殿外。
那宮女走後,耳邊傳來了依兒稍有些不滿的聲音,“小小宮女就敢如此,未免也太不把娘娘您放在眼裡了。”一邊說著,一邊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宮女離去的地方。
楚和聞言,卻是搖了搖頭,這其中緣由,她心中自然是無比清楚,“這宮中之人向來都是就高踩低,趨炎附勢的牆頭草罷了,也怨不得別人。”
一番匆忙準備過後,楚和便同沈霍一齊前往皇后宮中按例請安了。這一路上沈霍是一句旁的話也不說,好像楚和是空氣一般。
說到底也不過是個流程罷了,不多時,二人便已回了東宮。楚和靜靜地跟在沈霍身後,不時抬眸悄悄望一眼沈霍。
邁入了宮門內,耳畔便傳來了何所依的聲音,原是何所依正在院中候著,“妾身給太子殿下請安。”
楚和聞聲,自是恭恭敬敬的福了福身子,不經意似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何所依,眼底深處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
沈霍卻是上前小心翼翼的扶起了何所依,一舉一動裡都滿含著深情,眼裡也只有何所依,好似身後的楚和不存在一樣,輕聲問道:“怎的在此處候著,可用過膳了?”
何所依聞言,莞爾淺笑道:“妾身正候著殿下回來,一同用膳。”說著,目光不由自主的便望向了沈霍身後的楚和,輕揚了聲音說道:“妹妹不如一同用膳。”
楚和本還在愣神當中,聽到何所依的聲音,這才回過了神兒來,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回道:“多謝姐姐好意,妾身今日身子有些不適,不能陪姐姐和殿下了。”
說罷,深福了一禮,隨即便轉過身舉足欲走,“依兒,我們走。”
方才邁開步子,身後卻又傳來了沈霍的聲音,“且慢。”楚和和依兒同時頓住了腳步,側過了身子,望向了沈霍。
沈霍望著二人疑惑的目光,也不予以理會,只是指向了依兒,冷冷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依兒一時之間還有些詫異,愣怔了片刻過後,恭恭敬敬的福了福身子,回道:“回太子殿下,奴婢依兒。”
話音剛落,便覺氣氛驟然降溫,不由自主的抬眸瞥了一眼沈霍,見沈霍面上有了幾分不悅,登時心中有些忐忑。
沈霍眉頭微蹙,言語之間盡是冷淡,望向了眼前有些顫顫巍巍的依兒,說道:“你一個宮女,怎可衝撞了太子妃的名諱。”頓了頓,又補充道:“今後,你便喚梨辛。”
依兒聞言,一下子反應了過來,忙低垂了眸子,應聲道:“是,奴婢遵命。”語罷,見著沈霍牽起了何所依的手,二人離去,依兒這才直起了身子。
楚和此時的面色已然是極其難看,眉頭緊蹙著,望著二人的身影,眼中充滿了怨懟,冷笑道:“衝撞了名諱?”
依兒見著楚和這般,四周還立著主殿的宮女太監,若是讓人見了,說些閒話可不好。忙上前輕輕拽了拽楚和的衣袖,壓低了聲音道:“娘娘,先回西偏殿吧,這兒人多嘴雜,被人聽了去可不好……”
楚和到底也是明白道理的,端正了神情,微微一拂袖,轉身朝著西偏殿的方向去了。
此次之事,本就深深刺痛了楚和的心,如今沈霍竟還當著眾人的面斥責依兒衝撞了何所依名諱,的的確確是傷了她的面子。
因著此事,楚和心中對於何所依,自然是越發的記恨了起來。數日過去,沈霍卻是從未來過西偏殿,不是宿在東偏殿,就是留在自己主殿,從不踏足西偏殿。
又是一月中旬,每月的這個時候,何所依總是要前去一趟普英寺,拜訪一番,誠心禮佛。
原因無他。對於自己能夠重生一事,何所依雖不敢同任何人提起這一奇妙經歷,內心卻一直是暗暗感謝於上蒼的。
自己的上一世著實艱辛,索性這一世遇到了良人,得以相守相伴。也因為如此,她漸漸養成了習慣,每月的這個時候都要去一趟普英寺,禮佛修行。
這個月自然也是不例外的。看著時間約莫到了,何所依便去了沈霍那處,同他說這間事情。
一路穿花拂柳,終是來到了沈霍殿中。何煥雲在門口站定,輕輕的扣響了門。過了不一時,裡頭的沈霍聽到了動靜,聲音遠遠的傳了出來:“何人?”
“回太子殿下的話,是妾身。”何所依同沈霍一門之隔,輕緩的說著話,眸間有些溫柔小意。
“原是依兒啊。”沈霍聽出何煥雲的聲音之後,語氣便緩和幾分,微微帶上了笑意,“進來吧。我在裡頭等你。”
“是。”何所依低低應了,推開了房門進來。她進門之後又轉過身子去,仔細關好了房門,這才轉頭去看沈霍。
“依兒今日來找本宮,可是有什麼事情麼?”沈霍看著何所依,眸間是絲絲縷縷綿長的情意,溫柔問道。
“倒也沒什麼事情。就是妾身明日想去普英寺中禮佛,同太子殿下知會一聲。”何所依的睫毛微微垂下,對著沈霍道。
“明日啊……本宮明日恰好有事情,怕是不能同依兒一起去了。”沈霍聽過之後,眸間略略閃過了幾絲為難,看向了何所依。
“無妨。妾身帶著浮萍一同前去就可,太子殿下還請放心。”何所依看著沈霍有些為難的樣子,眸子有些失落,卻還是笑著同他說道。
聽了何所依的話之後,沈霍仔細想了想。他明日確實是忙,怎麼也抽不出時間來同何所依去了。而浮萍是何所依從何府那邊帶過來的,忠心是有目共睹的,且此次前去普英寺,佛教聖地,大抵是沒什麼事情的,也就同意了。
於是當即定好了,明日何所依帶著浮萍一同去普英寺,子衿留在宮中。子衿聽了之後,便不由得是有些難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