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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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細如牛毛,在風中飄搖宛若柳枝舞動的姿態,天色似乎也暗沉了幾分,正是個送葬的好日子。

江湖險惡。

盤根錯節的勢力交錯,層層疊疊的雜亂關係,變幻莫測的故人心思,江湖如同一隻張開大口的洪荒巨獸,已不知吞噬了多少心比天高的年輕人。

但還是有些人走到了高處的,他們或是坐擁一方的大豪,或是響噹噹的一流好手……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已超脫了江湖。

西門千、左又錚、札木合、靈鷲子。

這四個人,都是江湖上威震一方的人物,無論哪一個都不好惹,卻要在同一天,死在同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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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花靜立在雨簾之中,神色淡漠出塵。

俊俏的和尚唇角勾起抹淡雅的弧度,清澈的眸子凝望著不知名的遠方,漫天雨絲縈繞在他的周圍,卻無法沾溼他的衣襟,這絕不自然的景象把他和世界之間分隔開來,如此格格不入。

白色的貓咪趴在主人的肩膀上,和他一起靜靜地瞧著屋內的景象。

精緻的花廳裡,四個平日裡絕對聚不到一塊去的成名人物已經拼鬥的你死我活,伺候的侍女不幸被殃及池魚,圓睜的美目不曾閉上,粉色紗罩裡透出的光芒突然變得鮮紅,卻是蒙上了層人體中濺出的新鮮血液。

爬到這個地位,這幾人的手上也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鮮血,可他們自己的血,顏色也和別人的沒什麼不同。

為了支援石觀音的野心,已隱隱有丐幫下一任幫主之勢的南宮靈開始不動聲色地斂財,而西門千幾人的財富,則是在石觀音授意之下的目標。

這之中還牽扯著上一代的恩怨。

無花憑藉其聰慧隱隱猜出些什麼,白澤卻知道得一清二楚。

二十年前,江湖上有個出名的絕色女子,名喚秋靈素。她的容貌和姿態,也不知迷惑了多少男人,令多少少年俊傑神魂顛倒,即便是她寫信叫這些男人去死,只怕他們也會去的。

迷戀如同醇酒,被歲月薰陶成佳釀。

秋靈素突然銷聲匿跡,芳蹤杳杳,時隔二十年,西門千等四人卻收到佳人短箋——“還君之明珠,謝君之尺素。贈君以慧劍,盼君斬相思。”

幾人來到此地,正是為了佳人相約。

在來之前,他們本以為不會見到其他人的,在與佳人約定之地乍然見到情敵,氣氛絕不會友好,而只要有心人推動,爭鬥便在所難免。

可曾見過不流血的江湖?

男人為了女人爭鬥的時候,總是不理智的。可又有誰知道,秋靈素早已改名葉淑珍,嫁給了丐幫幫主任慈?

如今,這位南宮靈的義母,被她的義子囚禁於深山之中,為了石觀音的野心添磚加瓦。

昔日秋靈素突然消失了蹤跡,是因為遭受了巨大的打擊,這打擊足以讓任何一個女人崩潰,所幸任慈接納了她,願意照顧她一輩子。

那之後,秋靈素隱姓埋名,將被石觀音毀去的容貌遮掩在面紗之下,如同每一個普通的女人一般相夫教子,直到她的一切再次毀在同一個女人手中。

石觀音的勢力遠在大漠,大漠之中於她最大的阻礙便是另一大勢力“沙漠之王”札木合,札木合是秋靈素的仰慕者之一,而自己的兒子南宮靈恰巧是昔日秋靈素、今日葉淑珍的義子……環環相扣,這計劃的周密與詭譎,叫人不寒而慄。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無花開啟大門走進去的時候,花廳中還在喘息的人只剩下一個。

“沙漠之王”札木合。

真不愧是母親的心腹大患呢。悠閒地想著,俊俏的少年和尚輕輕上前,洗得發白的布鞋在即將乾涸的血跡上踩過,不染塵埃。

札木合的瞳孔急劇收縮著,努力仰頭瞧著無花的臉,顫抖著道:“是……誰?”縱橫一生的人往往不能安享晚年,他現在只想死個明白。

毛茸茸的尾巴輕輕擦過主人的脖頸,白澤好奇道:【你要跟他解釋嗎?】d伯爵並不熱愛電視劇,但耐不住某個刑警每次上門開電視打發時間,因此就連白澤也知曉了反派的特徵之一便是喜歡在正派面前喋喋不休地敘述來龍去脈。

極輕微地搖搖頭,少年和尚嘴角的笑容愈發恬淡透徹,宛若佛祖拈花而笑對眾生,他輕輕揚手,五指在晦暗的天光中彷彿也在發光,如同浸染在湖水中的美玉般剔透美好,摘取他人的性命的動作,也像是摘花一般。

再美的花,離開了花枝,也一樣會死。

眾生既然平等,殺人和摘花,又有何不同之處?

白玉五指輕觸到要害之處,異變突生!

札木合已是輕弩之末,儘管如此,卻也不是任何一個人能輕輕鬆鬆拿下的。

猛虎臨死的反撲更驚人,全身的力氣和最後的仇恨就凝聚在這一擊裡。他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札木合號稱中土刀法第一名家,使的一柄“大風刀”乃海內十三件神兵利器之一,他一刀砍下時,生死之間的體悟也融入其中,連早有準備的無花也是退無可退。

為何要退呢?

無花的腳步稍稍遲疑,整個人便被籠罩在刀光裡,札木合的眼中光芒大盛,卻很快熄滅,轉變成種無法瞑目的驚駭。

他死了。

一層看不見卻堅韌無比的薄膜隔開了那彷彿無堅不摧的刀光,以一種輕鬆的姿態將攻擊吸收,空氣中現出淺淺漣漪,隨即隱沒。

雪白的幼貓落在地上,已變作個熟悉的白衣少年。若沒有白澤在,無花絕不會想要死在此處,因為少林妙僧絕不容許自己和這些瞧不上的人死在一處,除非他知道有人可以帶走他的屍體——即便佛門薰陶十數年,在無花的心中的某一處,人依舊是被分為三六九等的。

無欲無求,於生亦如此。

無花已萌死志,白澤的神情竟然還是很平靜,聲音甚至還帶著些調侃道:“主人,這個世界上你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

他刻意停頓,而後低低道:“你又如何知曉,死去之後便可以逃離我的掌控呢?”

無花的身體有一瞬的僵硬。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獨佔欲,是可以從點點滴滴瞧出來的。不許他和楚留香單獨見面,討厭他做的菜被其他人品嚐……在白澤形態是貓的時候,它用撒嬌和死纏爛打來達到目的;在少年形態時,他卻更擅長揣測人心,話語更是一針見血。

對著那雙純黑色的眸子,無花微微而笑,神情瀟灑而溫文道:“多謝相救。”

雨散雲收,天光明朗。

陽光照入花廳,月白色僧衣的俊俏和尚靜立其中,眉目間籠上層光暈,一片狼藉的花廳彷彿都在這光暈中幻化成莊嚴的佛堂。

明明是手染血腥,周身上下卻如斯乾淨清爽,叫人想起天上冷月所代表的太陰星,妖魔精怪力量的源泉。

這種矛盾所帶來的魅力,在妖類看來如此致命。

白澤輕輕嘆息,將眼前人擁住懷中,在他耳邊緩緩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不如以身相許?”

翌日。

風平浪靜,海水在陽光下猶如塊巨大的翡翠,船槳在海水中划動時帶起的波紋反射著金光,漾起一片彩暈。

無花瞧了一眼縮成一團的白澤,疑惑道:“怎麼了?”

處於隱身只對無花可見狀態的白色幼貓喵嗚了一聲,弱弱道:【阿花,小白怕水。】

無花:“……”

船已駛離岸邊。

無花放好槳盤腿坐下,白澤便一個縱身跳到他盤起的雙腿間重新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模樣惹人心憐,無花下意識地揉了兩把絨絨的毛,突然警惕道:“你平時是怎麼洗澡的?”

白澤:【……】

水下突然竄出個腦袋來,楚留香熟悉的面容出現在眼前,笑著道:“無花大師,你在唸經,還是做詩?”

無花平復了劇烈跳動的心臟,端正了神色道:“楚兄海中暢遊,倒是難得的好興致。”

拋屍這種事情,哥哥不願做,自然要由弟弟代勞。

今日便是南宮靈拋屍海上的日子,無花到底不放心,便也乘船來了。誰曾想到,這件事情還是被楚留香發現了。

香帥久居海上,但海的範圍到底太大,香帥的行蹤也太神秘,誰又知道他會在何方何地?

母親的大事,自然是不能被楚留香弄出岔子的。無花這樣想著,心中卻同時感到種難言的興奮。

楚留香此人,無論為敵為友,都是人生一大樂趣。

白澤仰首眺望。

有朵烏雲在天邊露出一角,海風難得和煦,不急不緩地推動著烏雲前行。

原隨雲的計劃已經上了軌道。就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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