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畫外――)
“哎!你們聽到沒有!小銅鏡被柳雲生扔進了井裡!”葉江川說。
胖子興奮地站起來,“就是說,我們從井裡拾到的,應該就是這面避妖鏡!就是讓丁淑嬌害怕的避妖鏡!也就是說,這個二少奶奶就是個妖魔!也可能就是今世的黑衣女鬼!這就連上了!”
林陳說:“嗯!有好幾次,那面小銅鏡也確實幫我們避開了鬼崇的糾纏!”
“天!我的心也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胖子說,“趙三剪那蒼老羸弱的小身子骨,對付得了那對狗男女嘛!那女人還是.. 真是懸啊!”
葉江川連連點頭,“是啊!不過,如果我是趙三剪,也會拼死殺了他們!真是氣死我了!無論如何,趙三剪也是她的救命恩人,救了她的命,嫁不嫁也是她自己的意願!是她自己願意給趙三剪做女人的,又是不人家逼她的,她就應該對得起人家!哪能這樣隨意地偷男人啊!真是作孽!”
“嗯!別打岔,讓道長繼續講下去!”林陳說。
……
(故事繼續――)
紅翠樓。
“趙小雙來了!”
張媽已經喊了第三遍了,薛上花聽了,半晌沒有反映,手裡依舊百無聊賴地擺弄著幾個銀釵子。
她知道此時他已經站在了門口,站了半天。
薛上花坐在那裡依舊是一動不動,只是臉上的神情變得更加冷丁。
她也不朝他看,但是他終於趔趄著走進了她的視野,鬍子沒剃,臉也好像沒洗,瘦削的臉上泛著油亮的光,身上是一件發黃的長衫。
“薛姐,還在生我的氣麼?你的病好些了嗎?”
“我是死是活和你有什麼關係?說吧,你還來找我做什麼?你不是去找那個叫柳佩珠的女人了嗎?”
趙小雙不語。
“別跟我薛姐,薛姐的!我說過,我不愛聽!”
“上花姐!”
薛上花白了他一眼。
趙小雙向她臉上看了一眼,囁嚅著說道:“我嘴拙!不管你認不認,我可一直是把你當成我的姐,救命的恩情我是永遠不會忘掉了!”
“你來找我就為了說這?”
“我是來找你剷除誤會的!”
“我們有什麼誤會?”
“實不相瞞,那天我們遇到的那個女人..”
薛上花不耐煩地起身,打斷了他的話,冷笑道:“我一猜就是關於她的!關於她,你才會主動來找我,對嗎?”
“不是這樣的!”趙小雙極力辯解。“你誤會我了!”
“那我和你,這麼長時間在一起究竟算是什麼?”薛上花犀利的目光直逼趙小雙的眼睛。
趙小雙目光遊離,“我一直以來把你當作親人!”
“哈哈哈!親人?”
輕輕捻著手中的銀簪,薛上花笑出了聲,笑出了眼淚,好半天,才緩過氣兒來,她明白“親人”這兩個字是寓意著什麼,是不是把自己推出去之後,還有一點引咎自責的成分在裡面?她也說不清楚,但有一點是清楚的,這個人倒還不是完全沒有良心。
是啊!如果說,他們之間不是愛情,又是什麼?他們一直保持著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關係,至少她是這麼認為的。
今天,這個‘曖昧’關係終於得到了一個明確的答案-“所謂親人!”。
“親人”這個看似溫暖的字眼兒,在薛上花看來,是給她“剃頭挑子一頭熱”最好的臺階,最體面的結局。
“你說的沒有錯,佩珠她是我的相好!我們早就訂下了親的!”
“哦? 你這麼長時間之後又來找我
,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好,我知道了!”
她一把丟掉手中的銀簪,冷哼道。
“我是想,是不想讓她誤會!”
“好啊!”
薛上花強作微笑地點著頭,強壓著心中的怒火。
一度地沉默之後,薛上花聲氣緩和了許多,開口說:“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先前沒有她的訊息啊!”
薛上花忍著氣,冷笑著說:“這麼說,你現在找到她,要和她走到一起?先前,你不告訴我,因為沒她的訊息,現在告訴我,是因為有了她的訊息!那,我算是什麼?後備人員?還有必要來找我嗎?你直接找她去好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實不相瞞,自從那次見到那個小姐,看到你痴情的目光,我就明白了!我真的是什麼都明白了!無論我怎麼熱情似火,你都在若有若無地和我保持一段距離,無論我怎麼愛你,你都是如此勉強!我猜到了,一定會有那麼個女人!讓你不能釋懷!或者,刻骨銘心!看來,我還真的沒有猜錯!”
“薛姐!”
“我都說了很多次了!別叫我薛姐!”
“好吧!上花!上花行嗎?”
薛上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她給自己點了一顆煙,輕吸了一口,悶著頭在房中來回踱了幾步,停靠在牆角,緩緩抬起頭,輕聲道:“我已經幫你查清楚了,她後來嫁到了孟喜昌家,還不錯,一個有錢的綢緞商人家!給他們家的二少爺孟家貴作了二房,男人寵她,她也算是富貴命!只可惜,好景不長,那個少爺沒過多久就死了,還是橫死!是被人給用刀捅死了!夠慘烈!不過,他的死對你來說倒是件好事兒!位置正好給你空了出來。這是我所知道的全部!你還需要我做什麼呢?我是不會去幫你作什麼解釋的,我做不到!請你原諒!”
薛上花對趙小雙有這種別樣的情愫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連她自己也說不清。
見趙小雙許久不言語,薛上花又吸了口煙,抬頭望著天花板,嘆了口氣,補充道:“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份,我算什麼人啊!在你的眼裡,你就沒能看得起我過!你對我好,只是因為我救過你的命,你是感恩報德,或者,是不是可憐我,我就不知道了。我們之間,有情,救命恩情!可是沒有愛!我說的對吧!我明白!什麼也都別說了!”
說完,她一口又一口使勁地吸著煙。
屋子裡煙霧瀰漫。
她把自己嗆得直咳嗽,然後苦笑著搖了搖頭。
“那女人看上去,是挺招人憐愛的!沒錯!很漂亮!很乖巧!一看就是那種溫柔得不得了,說話細聲細氣兒的那種!我問過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你就這麼跟我說的,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麼那麼回答我了!原來,你心裡早就有這麼個人了!挺好!哪裡像我!一點都不招人待見!”
她又猛抽了幾口煙,咳嗽得更兇了。
趙小雙上前一把奪過了她手中的煙。“這麼狠命的吸菸,你受不了!你今天瘋了嗎?不要命了!”
“我願意!你管不著!”薛上花的眼中掛著淚,執拗地又要把煙搶了回來,趙小雙不給,兩人扭作一團。
“我就管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趙小雙快速打斷,氣得連話都說反了:“要死啊你!”
“薛姐,你是不會吸菸的!不會吸菸就不要這麼折磨自己!”
薛上花冷哼,“我現在會了,難道不可以嗎?”
“不可以!”
“用得著你管嗎?”
“薛姐,你真的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
“行了,你走吧!”
“薛姐!”
“出去吧!夠了!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
趙小雙怎麼也沒有想到,本就是請薛上花幫自己跟佩珠解釋一下,卻鬧出這麼個結果。
自己和薛上花,也沒發生過什麼啊!怎麼會是這樣!
也許還是太年輕的緣故,他還不懂男女之間那種微妙的情感。
“姐!”
“走吧!我想清靜清靜!”
門“哐”地一聲,在他身後被關上了,他是被推出來的,他從沒有見過薛上花動過這麼大的氣,趙小雙憂鬱地搖了搖頭,看著街上往來的行人,漠然地離開了。
……
孟府。
孟府緊閉的硃紅色的大門外,趙小雙猶豫著。
他已經在門外站了好久,他的手一次次伸出去,一次次又縮了回來。這個地方,他曾經來過,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令他彷徨。
他終於鼓足勇氣,還沒來得及敲門,那扇厚重的門便“嘎吱”一聲開啟了。
一個從未見過的老頭兒探出頭來,他穿一件磨損的皺皺巴巴的毛線衣,嘴裡叨著一根的菸斗,上下打量著趙小雙,面無表情地言道:“你找誰?”
“我找.. 我有一些事情想向您打聽一下!”趙小雙遲疑片刻,掏出一塊銀兩遞過去。
老頭兒接過銀兩,面容變得溫和起來。
“我就聽見門外有聲音,出來一看還真有人。我是新來的,可是知道的不多!”
趙小雙上前一步,“沒關係,我只是想問問,這家新來的少奶奶是叫柳佩珠嗎?”
“對啊!你是?”
“哦,熟人,有點事兒想找她。”
“少奶奶現在沒在,出門了!”
“那麻煩你能帶個話給她嗎?”
“可以啊!”
小雙想了一下,從衣兜裡掏出了一張紙,撕下一小塊,掏出筆在上面寫了幾個字,然後小心翼翼地摺疊起來,將它交到了老頭兒的手中。
“拜託了!請把這字條交給她!”
...
醒春茶樓。
天早就黑了,趙小雙一臉憔悴地從裡面走出來,店家的大門在他身後關上了。
等了整整一天,柳佩珠最終還是沒有來!
她是不是沒有收到那個紙條?
還是.. 她依舊誤會著自己?不能原諒自己?
走在回去的路上,他微微抬起了頭,天上,柔和似絮,輕勻如絹的浮雲,遮住了月,月在淺淺的雲層中穿行。滿天的星光,或明或暗,時隱時現。夜是如此的安靜,安靜到可以聽的到他自己的心跳。他的眼睛漸漸變得模糊,他好像看見了無數的螢火蟲在他的周圍飛舞,他似乎又聽見了他們曾經的對話:
“醒春茶樓!小雙,你說春天還會睡著嗎?”
“會呀!冬天來了,春天就睡著了。”
“那夏天與秋天的時候呢?春天在幹嘛?”
“春天?睡呀,卻怎麼也睡不著,卻又不該它起來值班兒!”
趙小雙的黯然地走著,在他在心頭重複著那句話,一遍又一遍。
親愛的,我想你了!
親愛的,我好想你啊!
為什麼你沒有來?
還是你早已經將我遺忘?
此刻,為什麼只丟下我一個人在獨自徘徊,假如你心裡還有一個我,來找我好嗎?
無盡的思念,無盡的等待!
佩珠,你在哪裡?
這清澈的歲月之流,似變成透明的凝凍,佩珠,只要有你在我身邊,任何寂寞都將隨之消失。
薄薄地暮色裡,趙小雙孤獨的身影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