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傾聽心靈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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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這裡是一座普通的城市,居民也都是普通的人類。

然而,從某天開始,由於某種官方未曾公佈的原因,城市中漸漸出現了某些變化。

比如……

穿衣服的時候,衣服自己長腿跑了。

在家休息的時候,傢俱乃至屋子都長腿跑了。

拿起一塊點心打算吃的時候,點心奮起反抗然後長腿跑了。

呃……

我並不是因為親身經歷過類似事件所以一直惦記到現在,更不會因此而產生怨念或陰影什麼的,只是……感觸頗深。

嗯……

總之,本該是無生命的種種器物,不管被人類賦予了什麼功能什麼形態,隨時都有可能就那樣長腿跑了。

當然,變化不止這一種。

除了手腳,還有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甚至是尾巴、翅膀等,人類有的它們都能有,人類沒有的還是可以有。彷彿被神賜予了真正的生命,以一種新的姿態存在。

這種存在,被稱作妖精。

這種現象,被稱作妖精化。

嗯……

簡單來說就是成精了。而且這裡並沒有建國以後不許成精的規矩。

不過,妖精在人類的社會並不多見。不是不存在,而是一般人很難有機會見到。

比如星辰學院。

作為世間最神秘的傳說之所在,星辰學院也是個妖精化頻繁的地方。但新生是看不見的,只有升到二年級時,在許可權解鎖之後,才會瞬間發覺周圍原來那麼熱鬧,有些本以為空無一人的位置其實滿是種種奇妙的身影。

比如學院餐廳,原先以為裡面的食物都是用魔法憑空變出來的,因為從來都看不到員工的身影,而事實上那都是妖精們的廚藝——論刀工,凡人又怎能比得上本體就是菜刀的妖精?

不過,憑我這超凡的感知能力,最初也完全沒有察覺到它們的存在。

原本這個物種就有著獨特的隱匿天賦,而且學院裡的妖精們都非常敬業,除了自己的本職工作,不會對學員們產生多餘的關注。

而更重要的原因,是校規。

新生只能看見學院想讓他們看見的部分。超出許可權的部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觸及。

所以……

總之……

由於日漸頻繁的妖精化現象,原本的居民們選擇了集體搬遷,將整座城市留給了這些奇妙的傢伙們。

嗯?為什麼一定要搬走?

如果是你,願意住在隨時會把你拒之門外的屋子裡嗎?

如果你是屋子,願意讓一群人住在自己的身體裡面嗎?

嗯……

管你們怎麼想,反正他們是不太願意。於是雙方達成了共識,和平分手。

於是,在很多很多年後,遺世獨立的這片土地已成了妖精們的家園,人類無法再輕易涉足——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可是這一次,居然能把這裡承包下來作為比賽場地,看來晨風學院也是有後臺的啊……這背後一定有著XX的XX交易,這樣想的我一定不是一個人。

此外,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一個個都喜歡扯內幕是嗎?

算了,管他呢,反正與我無關。

管他陰謀陽謀內幕黑幕,老老實實縮起來也就罷了,敢把爪子往我面前伸的話……後果請自行想象。

嗯……

不知不覺扯遠了一點,那麼言歸正傳。

於是——

隊友A無聲地邁出腳步,一點一點接近了目標,然後停在半步之外的位置。

到了這種程度,正常人都該知道是衝著自己來的。然而眼前這些既不正常也不是人,所以依然沒有多餘的反應,直到他彎下腰並試探性地伸出一隻手去觸碰……卻還是沒有反應。

見此,我們的勇士一邊輕觸著石頭的表面,一邊開始搭話:

「呃……你好?早安?」

石堆靜止不動,只有一道道縫隙投以不變的視線,似乎完全沒有作出回應的打算。

「請問,你們……」

「你?」

某種尖細而微弱的,如同嬰兒般的嗓音突然響起。

「你,在說話,和我們嗎?」

「誒?這是——」聽見這個聲音,隊友A不禁手一抖,差點把石堆弄倒,然後趕緊收回手,有些不知所措地轉過頭來,「你們聽見了嗎?是這些傢伙在說話嗎?」

「聽見了,但是……」隊友B立刻給予了回應,但顯得有些困擾。

「妖精的語言嗎?」隊友E也開口了,表情是同樣的無奈,「完全聽不懂呢……」

啊咧?聽不懂嗎?剛剛明明就——

呃……

好吧,其實我也聽不懂。

因為我根本不是用耳朵接收聲音再由大腦分析處理從而辨識資訊,而是在聽見的同時,就已經徹底明白了其話語中蘊含的意念。

沒錯。

這是和心語相對應的,可無視語言差異而接收他人心靈之聲的能力,靈聽。

這是和靈視一樣,同屬於靈覺的一部分。

事實上,我使用靈覺的頻繁程度,大概和平常人呼吸差不多。只是……一直以來,從沒遇到過這種狀況,所以我完全忘了有這麼回事……嗯,一定不是我的錯。

那麼——

在意識世界中經歷了充分的思考後,現實世界依然停留在先前的那一刻。

於是,繼續旁觀事態發展。

「怎麼辦?這樣根本沒法交流啊……」隊友A一臉懵逼,這可不是武力所能解決的。

「別急,應該會有辦法的。」隊友B依然負責體現智商,「這次比賽的各方成員中,能聽懂妖精語的,恐怕一個都沒有……」

嗯?我是中槍了還是沒中呢?

「主辦方不可能釋出無法完成的任務,所以一定有什麼條件尚未達成,是我們不知道的……或者只是沒有察覺。」

「這個……」

聽著隊友B說完了自己的推斷,隊友E欲言又止,似乎想到了什麼。而同樣看出了這一點的隊友B果斷開口詢問:

「怎麼了?」

「我……」

見所有人的目光聚焦於自己身上,本就靦腆的隊友E更加難以開口了,但還是努力發出聲音,然後小心翼翼地看向我。

「可以問一下嗎?艾維利安學長……你的意見是?」

我的意見?

我只是來旁觀打醬油的啊。

「沒辦法了嗎?」沒等我想好怎麼回答,隊友B已接過話來,「雖然學長你是這樣信任我們,相信我們能夠憑藉自己的能力走到最後,可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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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什麼時候信任你們了?我怎麼不知道啊——少年,你想太多了。

「學長,現在該怎麼做?」隊友A果斷投來信賴的目光。

「……」隊友C靜靜看著我。

「學長,我……」

在我德高望重而又深不可測的視線下,還是個軟萌蘿莉的隊友E更加手足無措起來,像是隨時會哭出來一樣。

喂,別這樣好嗎?讓人看了還以為我在欺負你……所以說照顧新生果然還是很麻煩啊。

啊……沒辦法了。

為了避免更多的麻煩,還是在這裡就把眼前的麻煩解決掉好了。

於是——

默默做出決定後,我維持著德高望重而又深不可測的表情……每次都這麼長的描述太麻煩了,接下來還是簡稱面無表情吧。

於是,我面無表情地盯著不遠處的石堆,然後出聲:

『你們……』

我中斷了話語。

因為這份意念尚未完全傳遞出去,只是剛剛觸及目標的一瞬間,整個石堆就炸了……好吧,這只是一種形容,畢竟眼前這一幕怎麼看都找不出更貼切的語句來描述了。

沒錯。

就像是發生了爆炸一樣,原本靜靜堆在一起的石塊們一瞬間四分五裂,落荒而逃。

沒錯。

正如之前提到過的那樣,自己長腿跑了。

一塊塊石頭,以與其形象不符的敏捷速度連滾帶爬著遠遠離開,轉眼間就跑光了……不,還剩一個。像是跌了一跤的樣子,倒在原地沒能及時爬起來——雖然石頭也會跌倒這一事實讓我有些意外——但顯然逃走也只是時間問題。

那麼事到如今,就只能——

『抓住它。』

聽見這指示,位於目標附近的隊友A下意識地執行了,等他身子一撲將石塊牢牢抓在手中後,才一臉疑惑地回過頭來。

沒有理會其他人的感想,我踏著從容不迫的步伐,徑直向前走去。在這無聲的威嚴之下,隊友A非常自覺地乖乖站好,將手中不斷掙扎的石頭交出,然後靜靜待在一旁瞻仰我的身影……不行,扯不下去了,這種畫風完全不對啊!

總之……

順利接過目標,看著落入魔掌後便開始裝死的石頭,我面無表情地伸出食指戳了戳。

「啊啊啊啊啊啊啊——」

嬰兒啼哭般的尖叫聲立刻響起,刺的我耳朵隱隱作痛。

『閉嘴。』

堪比謀殺現場的慘叫聲戛然而止。

乖乖待在掌心的石頭非常聽話地閉嘴了,甚至絲毫不敢掙扎,原先長出來的腳不知何時已經縮回去了——也不給我研究一下的機會。

『我問,你答。』

石頭微微顫抖著,沒有出聲。

『剛剛,為什麼要跑?』

短暫的沉寂過後,好像隨時會斷氣的石頭發出了微若蚊吶的聲音:

「……可怕。」

『有什麼可怕的?』

「沒有……」

對方給出了完全出乎我意料的回答,但還沒來得及細想什麼,就看見它已經陷入了更大的恐慌之中。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閉嘴。』

看著再次裝死的石頭,我打消了繼續問下去的念頭。雖然想弄清楚究竟怎麼回事,但是顯然,這次的目標依然無法成為突破口。

沒錯。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遇到過種種非人存在。從沒有自我意識的元素到具有一定思維能力的魔獸,從無形的靈體到生命實體,無論何時何地何種狀況,只要一接觸,幾乎是毫無例外地對我表現出同樣的態度:

敵意,或是恐懼。

強者展現敵意,弱者示以恐懼。

就好像我身上貼了某種只有非人存在才能看見的標籤,保持距離時似乎沒有影響,但在接觸的第一時間就會做出判定——

敵人。

不可接近,無法共存。

……

之前有向不同的目標提問過,而得到的回答……或是有所顧忌而遮遮掩掩語焉不詳,或者對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只是順從了本能反應。

像是註定了一樣,從來無法得到確切回答。

但……

我其實是知道的,這個理由——

「……學長?」

遲疑不定的少年聲響起,打斷了越陷越深的思緒。緩緩抬頭,便看見一旁的隊友A正一臉疑惑地注視著我。

「發生了什麼……嗎?」

『沒什麼特別的。』

面無表情地回以萬能臺詞後,我轉身看向其他人。同樣將目光匯聚於此的三位新生,那一張張稚嫩臉龐上顯露出的,是憂慮、不安、擔心……以及共同的信賴。

沒錯。

來到這裡的,不是只有我一個人。

需要處理的,不止是自己的問題。

所以——

這傢伙就是不肯好好說話,我要怎麼才能問出相關資訊從而完成這次比賽的任務?

嗯……

不行就重找一個吧,反正這種路人NPC應該到處都是吧。

「不行……嗎?」

隊友E怯生生地看著我,但只要我一轉過頭去,四目相對的瞬間她就會下意識地低頭,徹底避開我的視線,但很快又會艱難地抬起頭來——每次看到都覺得好辛苦的樣子。而且不止是對我,面對其他人似乎也是這樣。

「學長你……也沒有辦法嗎……」

『不。』

辦法這種東西,只要願意想,總會有的。

問題在於是否合適,能不能真正解決問題,有沒有什麼不良後果……算了,就這樣吧。

快速思考了幾個方案並從中做出選擇後,我再次轉身,朝向仍乖乖站在一旁的隊友A,把掌心的石頭又塞回他手裡。

『你問話,我翻譯。』

沒錯。

它們所恐懼的,是我的靠近。

只要像這樣保持距離,也不將自己的聲音直接傳遞給對方,就沒有問題了。

於是,在隔了幾步的位置,我把心語的接收者限定為隊伍成員,把石頭的每一次回答歸納概括一下再傳遞過去,使隊友A在完全聽不懂其語言的狀況下能夠順利與之對話——看來,我今後可選擇的職業又多了一種?

就這樣……

雖然拐了個彎,對話還是繼續了下去。

嗯?

為什麼那家夥剛剛還怕的要死卻一下子就恢復正常了?

因為隊友A在粗獷的外表下有著一顆細膩的心,溫柔地撫慰了遭遇精神創傷的妖精,於是他們之間產生了神聖的愛情……啊不,是美好的友誼……對不起,我編不下去了。

好吧,事實是這樣的:

妖精這種存在,大部分都是非常單純的,而剩下的那一小部分則是……非常非常的單純。

嗯……

單純這個詞似乎不夠準確,應該說是思考迴路簡單——或者說是笨蛋。

而且眼前這一位,看起來應該是新生代的小妖精,智力相當於三歲以下的幼兒,或者更低——但這不代表容易糊弄。要知道,越是年紀小的孩子,一旦固執起來,管你有什麼大道理都是廢話。

此外……

人類要想騙過妖精,幾乎是不可能的。雖然妖精通常不會說人類的語言,但它們完全可以聽懂。

沒錯,靈聽。

對於人類而言,這是一種極少數人才可以使用的高階技能。但對於很多非人種族而言,不過是生來就有的天賦能力之一——人類的天賦大概都點在智力上了。

總之,在靈聽狀態下,可以無視語言差異聽懂他人話語中傳達的訊息,同時還能聽見對方心靈的波動——並非具體想法,而是說話時的大致心態、情感等——兩相比較之下,就像曲線圖一樣,同步率越高就說明其話語忠於內心。反之,不同步的時候便是心口不一,超過一定限度就可以判定為謊言。

總之……

我今天就是來當翻譯的是嗎?

說好的名偵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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