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願望與答案的盡頭,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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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S

毫無意義的戰鬥,迎來了毫無懸念的終點。

只是一擊。

在這片冰針所編織的雨幕中,原本鋪天蓋地的火焰頃刻間支離破碎、消失無蹤,密集的火元素也很快散去。

高下立判。

明顯降溫的空氣似乎凍結了所有聲音。周圍變得非常安靜,靜到剛趕來的晨風幾人都有些搞不清狀況的樣子,只能默默旁觀。

完全沒有因此而定格的,似乎只有不遠處的某個紅發少年。由於對面兩個路人已經倒下,失去魔力供給的土傀儡同樣癱軟在地,失去玩耍物件的萊依正湊在那毫無反應的土堆前戳著什麼。而或許是因為他的存在,氛圍很快調整過來,迴歸正題。

「還不認輸嗎?終止時間就快到了,你沒有任何機會。」看著明顯落敗的一方,怨念最深的蘇洛蘭開始嘲諷。

安格爾沒有開口,只是一動不動地盯著身為正主卻彷彿一切已和自己無關的佛洛斯,異常平靜的表情下是深深抑制的怒火。接著,凌厲的目光緩緩從每個人身上掃過,像是要將眼前的一切都深深印在腦子裡……為什麼在看到我時好像還是比對著別人要兇?記仇也該有個限度啊。

一言不發的,再也狂傲不起來的狂傲少年轉身打算離去,但剛走出幾步就因身後的話語停下腳步。

「之前還那麼不可一世,結果卻只能灰溜溜的走掉嗎?」沒有成功吸引到仇恨的某人持續著嘲諷,「說起來,我記得好像有個賭約,不知道算不算數呢?」

見同伴還想繼續落井下石,一旁的老好人拉克雷試圖阻止,但只得到一個“我自有分寸”的眼神,就沒法再說什麼了。喂,這樣真的沒問題嗎?繼續火上澆油搞不好會暴走以至於被反殺啊。

安格爾轉身,面無表情地看著針對他的人,連眼中的怒火也似乎被什麼給完全壓制住了,只有緩慢而低沉的聲音中似乎透著著某種決意:

「你們的要求,是什麼?」

周圍沉寂了片刻。

「……那並不是正式約定,可視為無效。」開口的,是向來矜持少言的溫蒂絲。原本這種話該由身為隊長的普利埃特來說,可他和傑拉學長都不知跑哪兒去了,在場雙方沒一個能作主的。

安格爾沒有回應,但那雙眼中流露出的憤怒表示了對此並不認同。

「看吧,是他自己不願意作廢的。」怨念未消的蘇洛蘭來回看了看,「什麼要求都可以嗎?比如讓你在所有人面前說自己是笨蛋之類的……」

溫柔婉約的少女靜靜注視著同伴,然後微微搖頭。對此,蘇洛蘭的表情糾結了些許又很快釋然。

「好吧,我不管了,一切交給你們。」

平常看不出來,溫蒂絲認真起來還是挺有威嚴的,連這種無賴式性格的人都乖乖聽話了。老好人拉克雷不用說,文靜少年賽提也表示沒有意見,於是很快和所有同伴完成無聲的交流後,少女轉過頭來用徵詢的目光看著我們這邊,然後用比較正式的語氣開口了:

「傳承星辰之光的各位,不知意下如何?」

星辰之光的傳承者,這是外人對我們學院成員表示敬意的稱呼,就好像他們是晨曦之風的追逐者。若是比較注重禮儀的傑拉學長,這種時候就會回應一句“以星辰之名”,然後再闡述自己的觀點。遺憾的是,或許由於在場幾位還達不到二年級生的境界,一個惜字如金、一個在外人面前沉默、一個習慣性地旁觀著暫時調整不過來——沒辦法,改變形象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於是,在少女等待的目光下,佛洛斯立在原地置若惘聞,西爾沃是頭也不轉地朝兩邊瞟了幾眼又看著我。至於萊依,這位的性格倒是沒這些問題,可他的腦子裡究竟有沒有這種概念才是最大的問題。

「怎麼了?」

察覺到身上的多重視線,戳完土堆的紅髮少年終於轉移注意力,用毫不知情的眼神看著這邊。

「倘若沒有你們,恐怕這次根本無法取勝。」溫柔的目光掃過我們每個人,少女微微一笑,「所以,這件事還是交給你們吧。」

「的確。」蘇洛蘭表示贊同,然後看著萊依,表情很有誘拐兒童的嫌疑,「怎麼樣,有什麼想做的事嗎?」

「想做的事?」萊依想了想,「肚子餓了……」

「想吃東西?嗯,可以讓那邊的傢伙請客,想吃什麼都可以哦~」蘇洛蘭指了指被晾在一邊的安格爾,笑容燦爛。

「什麼都可以嗎?」紅發少年愉快而期待。

「當然了~他可是貴族子弟,請所有人吃頓大餐絕對沒問題!」

「嗯~那麼——」

「萊依。」一旁沉默已久的佛洛斯突然開口,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也使整個氣氛為之一變,「早餐的話,待會兒再慢慢吃。」

「喔~」對於這位同伴的話語,萊依總會毫無異議也不需要更多理由地接受。

「佛羅帝亞……是吧,」顯然對此感到意外,蘇洛蘭多了幾分認真,「你的意見是?」

「不管什麼要求,或是由誰來提出,都可以吧?」在外人面前,佛洛斯總是十足的冷傲與淡漠。

「反正兩邊的隊長都不在,隨便就好。」

「那麼,」佛洛斯轉頭,語氣隨意而又不容置疑,「你來決定吧,艾維利安。」

……我?

誒誒誒?這種展開是怎麼回事?

『可以嗎?』

看看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意外的樣子,安格爾更是神色複雜,但誰也沒有表現出反對的傾向。

既然這樣,那麼——

抬頭仰望某個方向,靜立於枝頭的極空鳥正遙遙望著這邊,彷彿下方發生的一切都與之無關,就連先前兩人對峙時也只是旁觀而不曾出手。一方面是那種破除防禦法術的能力對佛洛斯無效,另一方面則是安格爾本身的意志。

我知道的,其實他並不想用這種不公平的方式來欺凌他人,只是有某種不得不為之的緣故。但無論如何——

『如果可以的話,請讓它恢復自由。』

周圍又出現了片刻沉寂,大家的表情各不相同。佛洛斯和萊依沒有變化,西爾沃毫不在意,蘇洛蘭比較詫異,拉克雷若有所思,溫蒂絲略顯擔憂,真相不明的賽提則是因眾人的反應而疑惑。

我知道,這究竟意味著什麼。

擁有極空鳥這種魔獸是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放掉它無異於損失一大助力——雖說在我們面前沒什麼用,可誰讓這邊幾位都不是普通人呢?此外,用不著刻意去探詢,光憑周圍人表現出的點點滴滴就能明白,安格爾的背後究竟有著怎樣的勢力。即便讓他答應了我的要求,恐怕也會有旁人來找麻煩。

「這,就是你們所希望的嗎?」

緩慢而低沉的聲音中充滿了某些被深深壓抑的情緒,除了彷彿永不熄滅的怒火,還有很多複雜的難以分辨的事物。但可以肯定的是,對我依然沒有絲毫惡意。

「你可以拒絕。」表情認真起來的蘇洛蘭收起了嘲諷之色,「本來就不公平,況且……總之,沒人會說閒話的。」

對於某人難得的善意表示,安格爾卻更顯憤怒。因為對他來說,這只是一種侮辱。

倘若怒意能夠具現化,恐怕大家都已被溢位的火焰所灼傷了。人型火爐持續散發著高溫,並顯出了愈演愈烈的傾向,深紅的雙眼就如同危險的信號燈。但就在一切似乎即將爆發出來時,金髮的少年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呼出,並微微垂下眼瞼,下一刻整個表情變得異常平靜,彷彿所有的怒意都隨著剛剛的氣息散去了。

但,也只是彷彿而已。他的眼中流露著堅決的神色,是將所有的憤怒都轉換成了另一種能量。

安格爾沒有再去看誰,而是冷靜地念著不知是咒文還是什麼的句子。隨著一個個音節的發出,上方的極空鳥很快飛下,停留在他伸出的左腕上。而在話語結束的瞬間,原本安靜的鳥兒發出了一聲急促的鳴叫,接著迫不及待地振翅想要飛起,但很快就搖晃著墜下,一時間難以有所行動。

這是契約被強制撕毀,從而導致精神衝擊的結果。

作為執行的一方,他本人擔負了絕大部分的懲罰。要知道精神力的創傷往往很難復原,甚至可能會是永久的。對於任何系別的施法者而言,精神力都是無可取代的重要部分。而在這個法術普及的世界中,不能施法就幾乎等同於廢人。

承受著無形的傷害,安格爾深深壓抑著痛苦的神色,極力維持一聲不吭而又一動不動的樣子站在那裡。

明明可以無視我的要求,但他選擇了接受。

明明有更好的方式解除,但他選擇了最慘痛的一種。

我想,我能夠明白那種理由。所以——

『水月。』

淺藍色的虛影瞬間浮現,然後向著前方遙遙伸出手掌,於是流水般的光輝輕輕落下並迅速籠罩了周圍。很快微光散去,安格爾的神色中再也看不到受傷的痕跡,取而代之的是難掩的詫異和不解。

不用看就知道,其他人或多或少的也會對此感到意外。

的確,精神力的創傷很難復原,但只是對一般人而言。因為水月的本質並不是水系,也不是光系,甚至根本就不屬於恢復系法術,是比空間之力更為禁忌的不應存在於此世之力,就好像我自身……是的,我早就知道的,只是一直裝作沒有發覺罷了。

周圍一片沉寂,只有拍打翅膀的聲音響起。

順利飛起並穿過枝葉的空隙,恢復自由與健康的鳥兒毫不遲疑地奔向天空,離開了我們的視線。

抬頭仰望,樹冠環繞的湛藍色天幕中,只剩下一片輕輕飄落的羽毛。下意識地伸手去接,柔韌而光滑的羽毛剛好落在我的掌上,可以看清從中心到邊緣是雪白與漆黑的漸變,彷彿光與暗的流轉交替。

夜色已逝,萬物歸於光明。

就這樣,乘著故鄉的風,在這片晨曦中歸去吧——

……

之後,大家又說了些什麼,氛圍漸漸輕鬆起來。

安格爾不知何時已悄然離開,只能看見遠去的背影漸漸隱沒在林間。大概只有我會注意到。

契約的力量束縛了極空鳥,但同時也束縛了他。這樣一來,雙方都得到了自由,對於他們而言都是好事吧。至於幕後勢力可能會有的報復……管他呢,反正馬上就回去了,誰敢在星辰學院撒野?

就這樣,很快剩餘兩位也趕來會合,交流感想並處理了晶石的歸屬問題——先前我們這隊被搶走的晶石已由晨風奪回,在傑拉堅決推辭普利埃特也不糾結的情況下正式變更了持有者。

接著,比賽時間終止,大家順利返回。

再次見到沙因的微笑時,有種如隔三秋的感覺。明明只隔了一天,卻似乎已經過了很久,久到再看周圍的事物時會有種新奇的陌生感。

好吧,其實改變的是我的心態。

等等,或許不止是心態。因為我的感知能力也一直在增強,從入學起到現在已經有了不小的提升,發生某些事件後更是明顯。

嗯……

話說,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沙因究竟做了些什麼呢?是否已經和那位大賢者先生有所接觸?

嗯……

果然還是很難想象那種場景啊。

「作為新生,你們這次的表現不錯。」沙因微笑著作出評價,說著一如既往的大有深意的話語,然後用溫柔的目光注視著我,「尤其是艾維利安,做的很好。」

『很好?』

在這彷彿能夠看穿一切的目光面前,我也不需要掩飾什麼。

『對誰而言?』

「答案,已在你心中。」

看不到盡頭的淺藍色雙瞳恍若幽深靜謐的湖水般,浮現出悠久而神秘的光彩,也映照著更顯微妙的我的樣子,而那影像中的我的瞳孔中所映出的是——

一瞬間,有種時空錯亂的即視感。像是透過鏡面看著另一個自己,又好像很久以前便發生過這一幕,但彼此都並非此刻的姿態……

「暫時,就到此為止吧。」

輕輕的話語打斷了我的思緒。沙因轉過頭去看其他人,彷彿剛剛那短暫的對視只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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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追問。

因為重要的部分他絕不會明言,因為他所遵從的那位院長大人還不想讓我知道。

但是沒關係,我會自己去尋求真相。況且無論如何,沙因絕不會對我產生惡意——我知道,不需要任何理由。

之後,主辦方宣佈了最終結果,總分前三名分別是晨風、星辰和託蘭。再耐心聽完一段不算太冗長的閉幕詞後,整個競技賽圓滿結束,於是我們直接返回學院……這種事你會信嗎?反正我是不信。

接下來還有些活動,雖然可以不參與,但普利埃特他們提出了邀請。於是輕鬆的增加友好度時間持續到共進午餐,完了之後又是散步。

場景描述請參照上次,稍微多些歡快的氣氛就好。嗯?先前有過具體點的描述嗎?沒關係,腦補最完美。

嗯,就這樣。

傑拉和普利埃特話題不斷,蘇洛蘭拉著萊依東奔西跑,拉克雷開啟了鄰家大哥哥模式。溫蒂絲和賽提開口次數多了點,但佛洛斯沉默依舊,湊數的西爾沃也一樣。

嗯,接下來是……

仔細一看,佛洛斯的表情依舊有所困擾。

『怎麼了?』雖然真的並不在意,但作為同伴還是應該問一下以表關心啊。

白髮的少年沉默片刻,緩緩開口:「跟蹤者,不見了。」

的確,從埃卡恩學院出來後就感覺不到了。其實是兩夥人?還是有什麼特別的原因?也不知道幕後的陰謀陽謀進展如何了。

『你的看法是?』

「他們還不打算正式行動,暫時。」

「……發生什麼了嗎?」我們兩個依然走在最後且聲音較小,有所注意的仍是負責關照小朋友的拉克雷。

「沒什麼。」佛洛斯回答依舊。少年啊,總這樣騙人是不好的。

老好人依舊毫無懷疑,轉過頭不再關注這邊。喂,這麼輕易相信別人真的沒問題嗎?

不過,說這種見不得人的話還是用隱密方式比較好,於是將心語的接收者限定為佛洛斯一人。而他同樣調整了空之領域的性質,不會再驚動誰。

『“他們”是誰?』難不成是熟人?

「某個反派組織。」

『你瞭解多少?』

「不多。」

『勢力很強大?』

「至少人數上是。」回憶著什麼,佛洛斯微微皺眉,「但若是那種程度……那個叫做科路比斯的傢伙,他一個人就足以解決一切。

在絕對的質量面前,數量已經沒有意義了嗎?

的確,光以那種深不可測的感覺來說,目前為止遇到的任何人都無法與之相比。雖然氣場這種東西未必和實力劃等號,但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了境界的差異。況且那位曾經是公認的天下第一,幾千年來就算沒進步也不至於退步吧。但——

『那種程度,還需要陰謀?』

「不。」佛洛斯的語氣緩慢而慎重,「比起策劃者,他更像是個純粹的執行者,幕後另有其人。」

幕後啊……

一瞬間想到了那位院長大人。似乎一切都與他有關,可從他身上卻感覺不到多少陰謀的氣息。就像個沉浸於遊戲的小孩子一樣,目的很簡單,可行為模式卻難以為人所解讀。

「你知道些什麼?」對於我的沉默,佛洛斯也有所察覺與推斷。

『不好說。』猶豫不決。

「不知該怎麼說,還是不想說或不能說?」

『都有吧。』猶豫片刻。

「那麼,關於星辰學院的支配者,你又知道什麼?」

『是個變態。』斬釘截鐵。

話音剛落,原本陽光明媚的天空中忽然響起了震耳欲聾的雷聲,驚嚇到不少行人。可是抬頭看看,那大片湛藍的色彩中毫無陰霾的痕跡,彷彿剛剛所發生的只是錯覺。

「這雷聲,很奇怪。」眉頭緊皺的佛洛斯異常嚴肅起來。

『人為的?』是誰在渡天劫?好吧,說笑而已。

「不自然,卻又找不到絲毫人為的跡象,就像是……天氣自身的意志,在震懾著什麼的樣子。」

老天爺發火了?

這麼奇幻的說法真的沒問題嗎?好吧,這裡本來就是奇幻的世界。

不過話說回來,的確能感覺到某種無處不在的意念,但太過微弱……不,應該說是太貼近自然了,只能隱隱約約判斷出是針對我而來——

……?!

有什麼在腦子裡一閃而過,瞬間串聯起大片閃光點。

『……我知道了。』

◆ ◆ ◆

三個願望,化作自由之聲。

兩個答案,匯聚真實之光。

願望的盡頭是答案,答案的盡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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