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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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聽得一子突然說出這麼一番話來,謝貽香驚駭之餘,也不知這小道士又在發什麼瘋。對面的墨寒山卻在嘴角處浮現出一絲微笑,低聲說道:“能有這位小兄弟繼續與那人為敵,整個天山墨家也能安心歸隱了。”

只見得一子沉著臉大步踏向兩人,看到墨寒山身前放有一個粗瓷大碗,便附身拾起瓷碗,朝地上奮力一摔。但聽“啪”的一聲清響,這個被墨寒山和言思道二人用來射覆的瓷碗便當場摔了個四分五裂。

隨後得一子揀起一塊瓷碗碎片,彎腰在石磚鋪砌的地面上奮力勾畫。謝貽香定睛望去,只見他用瓷碗碎片劃出的線條輪廓分明,當中有山有水,倒像是一幅巨大的地圖,一旁的墨寒山更是脫口問道:“這是中原兩京十三使司的地圖?”

得一子並未回答,更不理會兩人,自顧自地將這幅地圖畫完,果然正是中原江山的地形圖。只聽他自言自語般地說道:“當今皇帝生刻薄寡恩、多疑嗜殺,生怕自己身死之後皇子皇孫們壓不住那些開國元老,所以這些年來一直想方設法地除掉朝中功臣,並且將天下兵權分交給四個皇子,也便是世人所謂的‘四王將兵’。”

說著,他用瓷碗碎片在地圖上的漠北一帶畫了兩個圓圈,沉聲說道:“前朝雖滅,餘勢猶在。雖然謝封軒當年生擒前朝最後一任皇帝,但前朝異族的主力早已平安撤回北方,重新建立起了政權,實力絕不容小覷。況且他們是天生的遊牧部族,無力農耕織造,一切日用只能前往中原掠奪,千百年來從未有過改變,所以必須要用重兵鎮守。而如今率領大軍在漠北抵抗前朝異族的,便是駐守在‘寧夏衛’的頤王和駐守在‘大同衛’的趙王,可謂是至關重要,輕易動彈不得,從而與前朝異族形成對持的僵局。”

緊接著得一子又在地圖上東南面的江浙沿海畫了一個圈,說道:“另一位手握兵權的皇子,便是這位大名鼎鼎的恆王,本是駐守於江浙,率兵抵禦沿海倭寇。話說這位恆王素來頤指氣使、桀驁不馴,朝野間多有傳言,說他一直心存反意,如今果然應驗,當真在江浙駐地揭竿而起、領兵作亂。由於事出突然,中原境內又無閒兵可用,朝廷倉促間只得將附近各處零星的兵力聚集起來,駐守於湖州、宣城、銅陵三地,防止恆王的叛軍北上。如此一來,恆王的北面有朝廷兵馬駐守,東南面又有東瀛的倭寇來犯,自然不敢輕舉妄動,所以短期內也是一個對持的僵局。”

說到這裡,得一子又在地圖上西北的蘭州城附近畫了一個圈,揚聲說道:“至於最後一位統兵的皇子,便是駐守在蘭州衛的泰王。因為恆王突然在江浙造反,皇帝在第一時間便已責令泰王率領蘭州衛的二十萬駐軍回師中原,眼下正屯紮在漢口一帶待命,而伴隨著泰王這一回師,中原的西北便只剩下‘玉門關’和‘嘉峪關’兩道防線。據我所知,如今西域的別失八裡、汗國、突厥和波斯四國已經被那個傢伙用神火教的名義說動,結成了四國聯軍,隨時準備進軍中原。所以那個傢伙才會不遺餘力地尋訪公孫莫鳴,好利用他神火教教主和香軍‘小龍王’的身份給西域各國一個交代。”

墨寒山本已是萬念俱灰,耳聽得一子說到這裡,雖不知這個雙瞳少年到底要說什麼,但也忍不住點了點頭,介面說道:“正是如此。方才我與那人射覆時,他曾親口承認自己尋訪公孫教主的目的。”只聽得一子繼續說道:“要說西北的第一道防線玉門關,本就地處中原的疆域之外,可謂是一支孤軍駐守一道孤城。再加上玉門關的守將陸元破剛愎自用,西域各國的聯軍要想攻破玉門關,只需不計代價地日夜猛攻,最多十日便可破城;若是截斷玉門關的一切補給,再以詭計攻心取巧,兩個月內也足以拿下玉門關。然而往後的西北第二道防線‘嘉峪關’,其守將龔百勝卻是個心狠手辣的厲害角色,有他駐守於此,憑藉嘉峪關的天險和後方蘭州城的補給,正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西域各國的聯軍來勢再猛,也絕不可能攻破此地。所以至少在半年之內,西域各國的聯軍和駐守在嘉峪關的龔百勝,也將會是一個對持的僵局。”

謝貽香還是首次聽到關於中原局勢如此詳盡的分析,不禁暗自心驚。墨寒山卻早已從言思道口中得知此事,當即沉聲問道:“小兄弟到底想說什麼?”得一子這才瞥了墨寒山一眼,冷冷問道:“難道你還沒發現當中的問題?”墨寒山不解其意,只得搖了搖頭,得一子冷哼一聲,厲聲說道:“漠北、江浙和西域這三處兵馬,都會形成對持的僵局,這便是問題所在!”

說罷,他便站直身子,揚聲說道:“以那個傢伙的能耐,不可能只是謀劃些不痛不癢的勾當,此番他唆使西域各國結成聯軍直逼中原,無疑證實了他是要以整個天下為謀。然而本朝的建立不過十多年,正是民心思定之際,無論權貴還是百姓,都不願再次承受戰亂的摧殘。要想在這個局面下謀朝篡位,便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以武力逼宮,脅迫舊皇讓位、擁立新皇登基。而此舉成功與否的關鍵,其一是新皇帝的身份來歷必須能夠服眾,最不濟也得是有資格登上皇位的人,才好避免世人的非議。其二便是‘兵貴神速’這四個字,說得再簡單些,便是一個‘快’字,數月甚至數日之內便要成功。倘若一擊不中,將時間拖得久了,勢必會引起天下人的公憤,註定將以失敗告終。”

說完這話,得一子略一思索,又說道:“假設我是那個傢伙,要想以天下為謀,妄圖謀朝篡位,最簡單的辦法便是輔佐一個‘正統’的新皇帝,帶一支奇兵突襲金陵,徑直殺進皇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當今皇帝取而代之。只要新皇帝的身份能夠令天下人閉嘴,剩下的不過是朝廷裡各方勢力的新舊更替,縱然還有腥風血雨,也只是在私底下進行,不會在明面上掀起什麼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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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得一子深深地吸了口氣,總結說道:“照此來看,眼下漠北、江浙和西域三處皆是對持的僵局,與這個‘塊’字根本就是背道而馳;對那個傢伙的謀劃而言,更是適得其反、毫無益處。對此只可能存有一種解釋,那便是我們所能看到的一切,只是那個傢伙故意讓我們看到,充其量是他的‘陽謀’罷了;而在這些‘陽謀’背後,他一定還另外存有‘陰謀’!”

聽完得一子這番長篇大論,墨寒山一改之前的頹廢之態,脫口說道:“小兄弟的這番推斷絲毫不差,方才射覆之時,那人也曾和我說過類似的話。至於他在暗地裡盤算著的‘陰謀’,似乎的確是以一支奇兵突襲金陵,將當今皇帝取而代之。當時我幾次三番追問於他,他卻閉口不談,只說天下易主,便在一個‘屍’字之上,我卻始終參悟不透這個‘屍’字的玄機。”

這話一出,得一子也是微微一愣,脫口問道:“屍?死屍?屍變?”旁邊的謝貽香立刻回想起來,接過話頭說道:“我曾經從寧萃口中得知,那個傢伙似乎在玉門關謀劃了‘玉門走屍’一案,只可惜當時我隨商捕頭走得匆忙,並未查清此中詳情。事後回想起來,我曾在深夜荒漠裡撞見過一具行走的死屍,難道這個所謂的‘屍’字,便是指言思道施展了什麼邪術,想要操控死屍攻佔玉門關?”

卻見得一子緩緩搖頭,冷冷說道:“絕不可能。我早已說過,西域的戰事終將變作對持的僵局,僅僅是那個傢伙的‘陽謀’而已。就算他真能操控死屍攻佔玉門關,也只是他謀略中的一個‘戰術’行為,絕不可能是他謀朝篡位的核心‘戰略’。若是我所料不差,這個‘屍’字所指的,應當是他用來偷襲金陵的那支奇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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