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9 衝著沈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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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月前,蔣夢興便死了,死在了牧亭煜的手裡。

帶著聖旨從河京來到熙州府的牧亭煜,那會兒令整個熙州府官場都不好過。

張浦翔雖已致仕,整個張家上下也仍膽戰心驚。

此時少女又提蔣夢興三字,張筠筠心裡一咯噔,手指都顫了一下,唯怕她秋後算賬。

夏昭衣看了眼她的手背,道:“與之前的事無關,我要得是他的族譜,會北崖蔣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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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筠筠的臉色發白,點點頭,思索了下,道:“這個,可能並不好弄,族譜通常只放在祠堂。而蔣氏祠堂,此前還被人搗亂過,這個族譜,便更不好拿了。”

“你說得搗亂,可是有人在他們的祖師爺上貼了一紅一白二紙,各書將軍墳上草,冢中森衣骨?”

張筠筠眨了下眼睛:“莫非是……”

“是我寫的,我當時翻過他們的族譜,選了其上字最好看的人模彷。應該便是蔣家的蔣十九公,蔣耀起。”

李乾所統轄得這一片,兩百年裡的所有官員,夏昭衣都做過功課。

蔣耀起,蔣十九公,建武七年五月,登京殿試進士,歷任竹州參政,建武十九年進京師,擢升為吏部尚書,去世於八十年前。

當初她在蔣家祠堂翻到這名字時,並未多想,但隨著後來,對“竹州”的記憶點越發加深,在河京附近的所有和竹州有關的人或事,便都被她著重憶起。

兩個月前,她和沉冽一個扮作公公,一個扮作禁軍守衛潛入錦屏行宮時,所遇上的那群殺往摘星樓的黑衣人,是竹州口音。

封文升,是竹州人。

顧老宗主和師父說起拂光清和冊時所提到得南瑞王韓瑞遷,是竹州新春縣人。

除此之外,在衡香時,卿月閣後邊的池塘裡出現的前朝遺物,雖然後面被證實乃沉諳指使卿月閣中的家僕李三丁所放,但那樽小青銅器,也是出自竹州工藝。

沉諳的所有行為都有目的性,他放這個小青銅器,一定有他的原因。

一切都圍繞竹州,而封文升這樣具有標誌性的外形,他無聲無息出現在河京,卻避開了所有人的眼線,不管是沉冽還是她的,更或者是師父友人們的。

昨夜夏昭衣回去後,便連夜查了封文升所在屋舍的戶籍。

她確定,封文升在李乾,絕對有當官的於暗中伸手相助。

在竹州為官過的蔣十九公便成了她的首選,雖然蔣十九公死於八十年前,但他在竹州任職最長,他的子孫後代是留在竹州還是歸根熙州,去翻蔣氏的族譜最清楚不過。

張筠筠無法拒絕,也不敢拒絕夏昭衣親自開口說的事,她想了想,道:“阿梨姑娘不想引起蔣家的注意,那麼,只要不被他們發現,是否我用任何手段都可以?只要弄到這本蔣氏族譜。”

“是,缺什麼也可直言,人力或錢都可找我。只是,要儘快。”

張筠筠點頭:“……好。”

這便好辦多了。

張筠筠沒有多留,很快告退離開,要去籌謀。

夏昭衣估算詹寧派回來的信使快到熙州府這一站的落腳時間後,她放下茶錢起身,也準備走。

目光不經意自窗外一瞥帶過時,她微微一愣,重新望了回去。

窗戶斜對面的石牆上,貼著一張人像,約二十五至三十歲,高眉闊鼻,厚唇長臉,目光冷冽中透著股堅毅,臉頰微微凹陷,清癯瘦長。

這張臉,與康劍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畫像所貼位置略偏僻,畫像上未寫人名,只寫如有得知此人者,與楊柳樓聯絡,重金酬謝。

恰逢桃春樓掌櫃往這邊來,見她盯著畫像,道:“阿梨姑娘。”

夏昭衣道:“掌櫃的,楊柳樓在何處?”

掌櫃的朝畫像看去一眼,道:“哎,這兩年動盪,這附近街坊們的臉,短短幾月就換新顏。這楊柳樓乃上月才開,就在東斜街,也不知能不能繼續開下去。”

“那這張畫像,又是何時貼上去的呢?”

“就前天,貼在這角落又能有多少人能看見呢。不過敞亮的地方,他可能也不敢貼,會被撕掉吧。”

“那,掌櫃的那有無問過,這畫像中人是誰呢?”

“倒是真問了,貼得人說,他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一個救命恩人。”

夏昭衣眉梢輕揚:“救命恩人?”

“是啊,不知名,所以想找到他。”

夏昭衣看回畫像上,實在和康劍太像了,任何一個見過康劍的人都會覺得是他。

不過這世上,容貌長得像的人,何其多。

離開桃春樓,夏昭衣去到闊別許久的衡源文房。

文房主事趙杉乍見到她還驚了跳,忙迎出來:“大東家,真是您?!”

不待夏昭衣道明來意,便有馬蹄聲快步奔來,正是詹寧派回來的信使。

趙杉看著信使被迎入進來,後門的小廝們牽馬的牽馬,遞水的遞水,他頓了下,看向少女,笑道:“大東家這時間掐的真是好,也太準了。”

夏昭衣也笑:“還好還好。”

既然她自己來了,那麼這信便不用再加急送往河京。

信封略厚,夏昭衣拆開後,裡邊至少五張信紙。

夏風穿過庭院,花木繁雜,榆樹下的樹蔭撐開一片清涼,夏昭衣站在樹下讀完,眼皮微抬,眸光落在不遠處的小池塘上。

趙杉就站在她一側,不知信上寫了什麼,更辨不清少女此刻是喜是憂,更或是怒。

好一陣,夏昭衣收起信,對趙杉道:“我之前的房間,可還留著?”

“留著的留著的,東家是要休息,還是……”

“我這兩日暫住在這,有勞趙主事差人替我收拾一番。”夏昭衣道。

因路途顛簸,中間隔著以日為單位的資訊差,她現在手裡的這封信,是詹寧昨日一早或前夜發出的。

信上說,那幾個北元人離開了七散山山腳,分作了兩隊,一隊往河京來,一隊往筠州去。

詹寧則跟上了往筠州那一隊。

夏昭衣昨天令高舟從原李乾兵馬中調取一千人去往規州驛道口,這一千兵馬急速夜行,今日或可到,但恐要與詹寧交錯。

高舟需要留在河京主持軍政局勢,所以他沒有親去,這一千人的領兵者,是他從原李乾的驍虎營中所選,叫張翅。三名副將則各從其他兵營裡調取,用以互相制衡。

七散山山腳那處屋舍,從信上來看,那些劍客們暫時應不會走。

而詹寧除了給她寫信,也會往聯絡處留其他資訊,所以夏昭衣不擔心張翅一行人會跑空。

眼下,除了七散山和張筠筠那邊的訊息外,那東斜街的楊柳樓,也成了夏昭衣現在想在熙州府留兩日的一個原因。

如果要找的真是康劍,對方也的確是來報恩的,她會成人之美,為其引薦。

但是怕就怕,康劍的畫像不過虛晃一槍,對方……或是醉鹿的人。

因為除了醉鹿郭氏,誰能將沉冽身旁的一名暗衛,記得如此眉眼清晰呢。

所以,找康劍是假,就怕,衝著沉冽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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