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春,桃英繽紛。
峨嵋山上,不只那一株萬古常夭的桃,而是漫山開遍,千樹萬樹,紅花勝火,翠葉欲滴。
峨嵋地墟,與逍遙風墟、崑崙雲墟、蓬萊海墟,並稱仙教四大秘境,其中機緣妙不可言,最適宜聖境以下的門人弟子進去其中受益。
四派輪流舉辦盛會,每百年開秘境一次,遍邀仙教同道及妖域中有向道之心者,至於魔教中人,那是歪門邪道,是生死大敵,是絕不肯歡迎的。
有四人自東而來,三男一女,為首一人一身白衣英俊瀟灑,身旁跟著鵝黃衣裙的少女,還有兩個道人打扮的。
“逍遙白風厚,攜師弟鯤、鵬與師妹金月,拜見峨嵋前輩!”
負責接待來往道友的峨嵋老道忙上前招呼,臉上高興,心裡也高興。
老道資質一般,這輩子僥倖達到玄冥境修為,一千歲了,壽命已遲暮,算不得峨嵋派的重要人物。眼前這位面容如凡夫俗子二十出頭模樣的年輕人其實八百多歲了,卻已進入地造境二百多年了,名副其實的天才人物。他那個小師妹比他差一些,卻也差不到哪裡去。鯤道人和鵬道人是師弟,模樣卻比師兄老,因為修為低了一境,壽命相對而言不夠長。
這些人如天上星,閃閃發光,卻願意對自己一個已經是風中燭火的老東西禮敬有加,沒有絲毫的輕蔑,亦沒有憐憫之色,只是晚輩向前輩行禮而已。老道士怎能不高興,瞧瞧剛才那撥崑崙弟子,嘴上倒也沒敢過分,可曾正眼瞧他了?
老道士分派了後輩弟子為幾位客人領路,進入峨嵋下榻。
每次盛會都在開啟秘境前三個月就準備迎賓,為的就是避免因為趕不上而引發矛盾。三個月的時間足夠長,再趕不上那就真的過期不候,誰也怪不得主人家。
白風厚四人提前三日到達,算是比較晚的。
客舍是招待客人的,比峨嵋弟子自己結廬而居的房屋要好很多,可靈氣就沒那麼充裕了。這些地方一般都不住人,在現在這有客人的時候就提前灑掃乾淨,然後開啟聚攏靈氣的小陣法,就可以將別處充裕的靈氣勻攤過來,總不好虧待了客人,叫人恥笑。
沒有了四間挨在一起的房間,白風厚和金月住相鄰的兩間,鯤道人和鵬道人在別處選定相鄰兩間。
以他們逍遙派的面子,請旁邊的道友換一換,挪出四間連在一起的也不是不行,只是他們都沒這麼做。
沒了兩個礙事兒的師弟在身旁,白風厚笑著牽起小師妹的手,“去看看傳聞中與天地同壽的那株仙桃吧,也不知道方不方便,若是人家不歡迎,咱們就遠遠看看吧。”
金月面無表情,“哦”。
白風厚就牽著她的手出發了。
小師妹不是生氣,而是天生就這樣子,不太會用表情,話也不多,看起來呆呆的,其實一點兒也不傻。
長輩們說這也是她天賦異稟,最適合寂靜專心煉氣修真,研究仙教典籍,為仙教再創新的法術丹方之類的紙上的新東西,不適合打鬥廝殺。她修煉很快,悟性很高,但是真正的戰力是不夠高的。
白風厚作為逍遙派這一輩裡最拔尖的弟子,又是排的上號的美男子,和金月是有婚約的。白風厚也喜歡她,小師妹雖然呆呆的,但不影響她好看啊,待在一起久了,更不只喜歡她的容顏。
至於金月喜不喜歡他,白風厚也能從她少有的情緒波動裡感受得到。
那株桃實乃峨嵋根本重器,其旁居住的女劍仙喜清淨,不歡迎有人打擾。所以想看它的都只能遠遠觀看。
白風厚得到了答覆,並不強人所難,就按主人家的規矩做個彬彬有禮的客人,與師妹一起遠遠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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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白風厚把她攬入懷中,想和周圍那些道侶看客一樣指桃為誓,再來一番深情言語。可是別人家的女眷多少都給點反應,某些親暱舉動暫且不奢望,至少也會報以羞赧紅顏。可是自家師妹一直呆呆盯著那株仙桃,連一聲“哦”都沒有。
“師妹你會害羞嘛?”
“不會。”
“師妹你看出什麼了?”
“夫物芸芸者,生生之謂也。生生之理盡,故各復歸其根本,以守其靜。是則歸根曰靜,靜曰覆命,覆命曰常……”
白風厚暗歎後悔,真不該主動提起帶她來看這種帶著天地之道的寶貝,老實待在房間裡,至少也有幾聲“哦”。
師妹盯上那株桃了,不肯走。
白風厚無聊,轉著圈四處瞧,一位青衣姑娘映入眼簾。
青衣青裙,帶青面紗。秋水長眸,顧盼生輝。長裙遮掩了纖足,及腰長髮,頭上金飾一步一搖,腰肢擰轉,自然風情。
“小師妹,我喜歡上她了,你不會吃醋嗎?”
“不會。”金月依舊盯著那株桃,看都不看白風厚一眼。
“我這次是真的心動了,不是以前對著別的仙子評頭論足那種賞心悅目的喜歡,而是和喜歡你一樣的那種喜歡。我說真的。”
金月直接朝那位青衣裙姑娘走過去。
白風厚一愣,感覺不妙。
果然不出他所料。
“我師兄說喜歡你。”
呆呆的小師妹接著往回走。
白風厚心中感嘆,不愧是小師妹。許是自己這種對別的女人真的心動了之類的話說過太多遍了,導致她再也不信了,好像是從來沒有信過一次。不過這次是真的,他真的心動了。
那位姑娘還有身邊的婢女一起看過來。
白風厚只得尷尬笑笑,“在下逍遙白風厚,未請教姑娘芳名?”
“鸞族,青月。”
白風厚還想接著聊兩句,人家早就轉過頭去繼續走了。人家沒有怪他,更沒有在意他。
白風厚也不去惹人厭,不強求緣分,回頭繼續對小師妹深情款款。
“妹子,找了你許久,原來你在這裡,正好,哥有些事要去做,你陪一陪柳驕兄弟在這裡走走逛逛。”
白風厚又被吸引了注意力,看到兩個青袍人,一個自稱是青月的哥哥,將另一個叫柳驕的人推到妹妹身邊,然後快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