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在哪裡，帶我去見他！”

乍聞有時間魔法師的訊息，清沂激動得無以復加，竟直接抓住浪淘沙肩膀，看上去非常不客氣。

浪淘沙苦笑道：“我也不知道那人在哪裡，怎麼找？”

“啊？”清沂鬆開浪淘沙，調整了靈魂之火跳動的節奏，使之變成兩秒一下、兩秒一下，這才道：“這兒不方便說話，不如去拍賣行後臺吧。”

浪淘沙欣然同意。

拍賣行後臺其實就是一個大倉庫，預定在未來數日上架的拍賣品都會擺在此處，並有專人負責警戒。薩姆被清沂趕走了，於是後臺只有清沂與浪淘沙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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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沂先選擇性地買下浪淘沙的其他存貨，這才問：“我想請問一下，你是在什麼時候，又是在哪裡遇見那個人的呢？最好能提供詳細情報，我感激不盡。”

“那是在我剛來‘福音’沒多久的時候，我在畢格鮑沃遇見了他。他也是個玩家，而且可能和你想象的有些出入——他不是個魔法師。”

“他不是魔法師？那怎麼會掌握時間魔法？”

浪淘沙表情有些詭秘，壓低聲音：“他完全就不懂時間魔法，但是，他掌握了‘第二樂章’。”

“‘第二樂章’？”清沂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語氣與表情，既不顯得遮遮掩掩，也不顯得過分做作。“他是‘持有樂章之人’？”

“你也聽過這個詞？”浪淘沙繼續道：“我只與他相處了不到一天，然後就分別了。他名為雲端漫步，是一個人類戰士，二十歲左右，白種人，喜歡旅遊，等級只有40多，並不出名。我沒有加他好友，所以也不知道他在哪，不過他曾告訴我，他已經遊歷完鐵索山脈以北，接下來就會來到‘福音’南方。如果你要找他，那就得趁早，因為他對海上冒險很有興趣，說不定隨時都會出海。”

清沂點點頭，這些情報對他來說完全夠用了，因為他與普通玩家不同，不僅擁有龐大的國家財力支援，更能與國家情報系統共享資訊。他盤算著該何時出發，隨便問了一句：“也許他也來了黃昏帝國，那我就省力多了。”

“噢，那是肯定不會滴，因為他討厭黃昏帝國。”

對死靈生物感觀不好？清沂一愣，他可未曾料到這一點，而這點偏偏很關鍵，對此浪淘沙也沒什麼好的建議。

離開拍賣行，清沂便喚來“費馬飛艇”，趕到聯合科研中心，因為就在剛才，處於持續癲癇中的費馬終於恢復過來了。不過就清沂所見，費馬還不能立刻投入到高強度工作中，於是讓他坐在病床上畫圖紙，等明天才正常上班。死靈修理匠當然沒有意見，興高采烈地把【極限改造】時順帶產生的兩個發明給畫出來。

“陛下！”

正當清沂站在費馬床邊看圖紙的時候，薩姆又屁顛顛跑來了。他有些慌張：“剛才畢格鮑沃大使找我發出最後通牒，要我們為失蹤者負責！”

陪同清沂的布瑞恩問：“失蹤者？”

“據說，畢格鮑沃幾個聲名顯赫的大家族都派出信使，準備與您洽談，可是全部在帝國境內失蹤了！這讓畢格鮑沃的各大家族都同仇敵愾，按照對方的話來說，就是‘卑劣者竟然敢不遵守遊戲規則’……”

清沂抬起手指“噓”了一聲，然後安靜地離開病房，以免打擾了費馬。待來到走廊，他才反問薩姆：“你也認為是我殺的嗎？”

“難道不是嗎？您身為一國之君，當然不願成為區區人類家族的工具，所以您用最直接的手段表達您的態度。但是，請您三思而後行，至少不要一次性招惹——”

“不是我殺的。我在見到那些所謂的使者之前，他們就死光了。”

“啊？”

“是施勞德?佈雷殺的。”布瑞恩替陛下解釋：“他把我國視為私有物，容不得他人染指。殺了畢格鮑沃信使，既可以搞僵我國與外國的關係，也可以為陛下樹敵、使陛下不得不依賴他。”

“反正也就這麼回事，我是別指望有第二個投資者的了。”清沂聳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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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之城”，皇宮，公主的房間。

僅著睡衣的娑兒側躺在床上，左手託著臉，右手輕柔地彈動手指，使得“萵苣姑娘”在地板上跳著舞。她穿的睡衣並不是以前那些有草莓圖案或小熊圖案的長袖衣褲，而是從姐姐那裡偷偷拿來的吊帶抹胸和三角小內褲。以她的身份和她的年齡而言，這種打扮和睡姿當然是不適合的，一旦被喬恩特爺爺發現，可就不是打手心那麼簡單了，但她卻喜歡這麼做。

有人敲門：“公主殿下，請讓我進去。”是喬恩特總管的聲音。

娑兒瞥了一眼大門，門板後佈滿晶瑩的蜘蛛網，只能從房間內部開門，縱然是擁有鑰匙的喬恩特爺爺也無法自行進入。而在這間公主房裡到處都有蜘蛛爬動，將窗戶也封得嚴嚴實實並時刻注意修補網路的破損處。

“爺爺，我現在沒空。”確認對方不能闖入後，娑兒慵懶地道，繼續讓“萵苣姑娘”跳舞。這舞蹈也不是她慣常跳的宮廷舞，而是一種說不出名字、也沒有表達主題的舞蹈，說淺白點就是在胡亂揮動手腳罷了。

“殿下，請您聽話，好嗎？”喬恩特的聲音充滿擔憂：“您已經有一天不曾學習了，而且晚上也並未向陛下問好。”

“我會自己去圖書館看書的，另外，爸爸很忙，如果他想見我的話，我會開門的。”娑兒道。“萵苣姑娘”的動作隱隱帶了殺氣，每一下揮臂都像是要將什麼給砸扁似的。

總管嘆了口氣，最終還是離去了。

娑兒手指一扯，“萵苣姑娘”就旋轉著躍到她面前，輕盈可愛。她撫摸了一下傀儡娃娃的臉，淡漠而略帶譏嘲地道：“聽話，聽話，大人就知道要我聽話！”

“‘娑兒，要愛護小動物啊’，可是沃特波勒叔叔就整天虐殺死靈獸；‘娑兒，不準挑食’，可是姐姐就從來不吃肥肉，有時還寧肯少吃幾頓；‘娑兒，用過的東西就要放回原處’，可是斯特潤姆叔叔從來丟三落四；‘娑兒，要對人友好’，可爸爸就殺了那麼多的人，還毀滅了一個國家！既然他們自己都不是十全十美，憑什麼逼著我做好，而且做不好就隨便扣上‘不聽話’的名頭？真不公平，不是嗎。無論‘聽話’還是‘不聽話’，我都只不過是一個任他們擺弄的傀儡而已，沒有任何自由可言。我想做的事情，不讓我做；我想說的話，也不讓我說。以前的我竟然對他們的命令照單全收，真是太蠢了。”

“而爸爸只要求我做這樣做那樣，我這個人本身卻是可有可無的。魯迪死後，爸爸有第一時間趕到我這裡關心我嗎？沒有吧！黃昏帝國比我可重要多了。在我和他之間，實在是有太多太多東西了。不可理喻，對不對？我不喜歡這裡了。”

娑兒坐起，對“萵苣姑娘”道：“如果我也有強大的力量，那麼，誰也無法再對我指手畫腳，反而是我對他們發號施令。王者，是的，我的好朋友，如果我成為王者，這座城市便會和以前不同了！”

傀儡娃娃點點頭，像是在贊同主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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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合格的王者該釋出怎樣的命令？”

在安尼吉爾的房間裡，清沂如此發問。

“我覺得，應該釋出對國家有利的命令。”他的養子、安尼吉爾規規矩矩地坐在椅子上，渾身都閃爍著魔法光輝，那都是具備“時間魔法抗性”的特殊裝備，不過分量可不輕。當然，現在還未能確認裝備是否有效果，只能說有很大可能生效，所以布瑞恩決定二十四小時對小殿下保持監測，如果裝備有用那清沂也能立即得知。

“沒錯。”清沂點頭：“王者釋出的命令不能只為自己，也不能只為某一類國民，他應該著眼全域性。對國家有利的命令，必須貫徹到底；對國家無益的命令，應該堅決地擯棄。有時候，這會顯得王者冷血無情，甚至為王者招來罵名。”

“罵名？”

“是的。普通民眾未必能理解王者的所思所想，只在乎自身利益有沒有被侵犯。一旦你釋出的命令侵犯了他們的權益，他們便不會擁戴你，甚至會主動推翻你、另立新君。”

安尼吉爾表情嚴肅，像個小大人：“可是爸爸，這不是正好相互矛盾嗎？王者致力於讓國民幸福，國民報之以忠誠，但到了後來，國民卻要怨聲載道，而王者則不得不繼續戕害一小部分人……長久下去，似乎國家只有崩潰這一個結果，難道就沒有永恆的帝國嗎？”

“人不是一成不變的，只要國家裡仍存在人，國家就不可能永不衰亡。能稱得上‘永恆’的，那只是連一個子民都沒有的、可憐的空曠之國。有一座名為‘永恆歸宿’的空島就如我所說的那樣，已是名存實亡。”

清沂緩了緩，又道：“王者在成為王者之前，也是一個極其普通的人，但成為王者後，他就不再是‘人’了。他的思考模式和子民是截然不同的，因此，就算必定要傷害某些子民，他也必須去做。任何不以國家為出發點而思考政策的君王，國家必定毀在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