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亞洛提斯。

這兒的夜晚靜悄悄。

儘管城市接受軍管，但某些見不得光的行當仍持續開業中，例如妓院，因為軍官也是需要消遣的嘛（特別是某些有著貴族背景的軍官）。當時事情也不能做得太出格，畢竟現在國難當頭嘛，所以流鶯們都住進隱秘的小屋中，不再站在街頭、主動招攬客人。想要好好享受，得先找到皮/條客再說。

在一間小屋裡……

“啊，討厭！您真的是林格溫尼老將軍的私人醫師？好厲害啊～”

一對男女正赤身**地躺在床上，動作很大，被褥被他們攪得掉落在地板上。男人臉色酡紅，大概是喝醉了，他的手正不斷地在女人的肌膚上游走，逗得女人嬌聲浪笑。很明顯，這個紅頭髮的女人是個幹皮肉勾當的，就算不是，也絕不會是什麼良家婦女。

“不，說不定你是騙人家的！”妓女推開男人的手，咯咯地笑了，花枝亂顫：“人家可沒有你想的那麼笨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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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誰說的！”男人口齒不清了，他把臉貼近女人脖頸，貪婪地嗅著女體散發的香氣：“我真的是將軍的醫師！”

“不可能，林格溫尼將軍雖然老了，但他的身體肯定很壯健，不然他也不會承擔這麼大的重任啊！所以將軍根本不可能需要醫師嘛～”

男人吼道：“怎麼可能！大家都以為將軍身體很好，其，其實將軍……有遺傳性心臟病，一旦情緒激動就會發，發病，必須吃……”

“吃什麼？”妓女將胸脯壓在男人胸口，舌尖舔/弄著男人的下巴和脖子。她的聲音軟糯纏綿，能讓人的靈魂飛到天外。

男人舒服得呻吟了一聲，傻笑著道：“吃速效救心丸……哦，寶貝，不要咬這兒，好癢……哦，上帝，我要死了，要死了，太爽了……啊！！！呼，呼，不行了……”

妓女又趴了一會兒，等男人倦倦睡去，這才直起腰身，擦擦嘴角的猩紅血跡。她容光煥發，似乎比之前年輕了三歲，簡直像個十六歲的少女。她仔細地為男人脖子上塗了一些藥水，促進傷口癒合，以免對方醒來之後察覺。

一隻長得很像渡鴉的黑色鳥兒飛到視窗處，用嘴巴啄啄玻璃。妓女開啟窗後，被夜風一吹，不禁打了個冷戰，連忙用毯子裹住**的身體，她對鳥兒耳語一陣，然後輕揮玉手，將鳥兒趕走。

“陛下一定很滿意這個情報吧？這樣他就不能說人家光花錢不幹活啦～唔，該死，這個沒用的傢伙，居然早/洩……”妓女嫌惡地看著男人溼黏黏的內褲褲襠，幽幽嘆了口氣後，又自顧自地笑了：“不過味道還是挺不錯的，香甜可口，嘻嘻。難道奧爾奎拉的男人都是水果味的嗎？”

呼，燈火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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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沂的心口一直有種壓抑感，這感覺是如此強烈，以致他無論思考什麼東西，都會聯想到不好的結局。飽受煎熬的他只好下線，一個人靜靜思考。他找來紙筆，開始塗抹，同時還開了音樂。

純正的中國話從喇叭裡飄出。清沂喜歡聽華語歌。

滲入奧爾奎拉內部的屬下有三個，一個是黃昏祝禱者、珀爾斯，他利用傳教的名義，與奧爾奎拉貴族保持了緊密關係，對於刺探情報、制造事端有一定幫助；另一個是死靈諜報專家、全知的奧斯科爾，他源源不斷地將重要情報傳達回來，使自己能第一時間掌握NPC勢力的動向；最後一個是克拉薇索兒，不過那家夥明顯是玩樂多於工作吧！還是別指望她好了，對，沒錯，堅決不承認她去了工作，這樣就能不給她報銷賬單！

而位於前線的有四位，分別是：負責統率騎兵的死靈軍法官、娜芙；負責修補裝備的死靈修理匠、費馬；負責訓練士兵的死靈調教師、沃特波勒?卡倫；負責牽制、撲殺敵方中高級精英的紅魔獵犬、法蘭吉。

敵方玩家中存在著“福音”最強的軍師——軍事家白頭鷹，以及好幾個大公會；敵方NPC中有著大陸十二英雄之一的劇毒之格拉海德，也有著資歷老、經驗豐富的軍部部長林格溫尼。

我們掌握了“費馬飛艇”，也有了“胚體組織液”，在後勤和戰場醫療上都沒有問題。指揮系統可以用靈魂波長，不過要防備敵方死靈法師的渾水摸魚。

思索了好一陣子，清沂還是覺得資訊掌握得不夠全面。他順手點開論壇，想找找突破點……

對了！就是這個！

清沂開啟置頂帖子，眼睛越瞪越大，臉色也越來越差。

白夜流光被殺，掉級為“哥特”第三、全球第七。“福音”的斷上升到第二位，而“富士”的花月邪魔上升到第三位。這個變動不可謂不大，簡直能讓整個《乾坤》震驚。要知道，死的不是別人，而是“哥特”第一人啊！這種級別的玩家，已經是不能用常規戰力衡量……不，連伺服器排名五位以後的大神都不能當做衡量的標準了！這種事態若不加以制止，很容易會演變成兩個伺服器的國戰！

但清沂並不是因此而面無人色！在他看來，“福音”和“哥特”就算開戰也沒關係，重要的是……

白夜流光被斷等一群“福音”大神圍殺至死！

換句話說，“福音”裡已經不存在任何一個外國大神了！

再說得淺白點兒，既然沒有外國大神，“福音”大神就能空出手腳來，做自己的事！

擺在清沂面前的事實，就是隨時會有“福音”大神出現、並協助生靈玩家對奧斯吉利亞進行攻城！不需要多，只消來一個跟烈火雄心差不多的大神，那城牆就等於是個擺設！

清沂摁住額頭，粗重地喘起氣來。

原本那一絲取勝的希望，現在被徹底扼殺了。

大神就相當於是一枚戰略武器，就算不用在戰場上，也能給人以無限震懾，更何況對面有十枚這樣的戰略武器！反觀己方，死靈玩家中最高級的就是自己，36級……才是對方等級的一半啊，哪裡能抵禦得了對方威逼？！“福音”最強的軍隊指揮者，再加上“福音”最強的十位戰鬥職業玩家，以及等級、人數都高過己方的玩家軍隊……這還沒算上一個NPC勢力與一位英雄級NPC！

從一開始，這場戰爭就不是對等關係。與“福音”的生靈玩家相比，清沂處於絕對的劣勢之下。無論他屠了多少城市，無論他殺了多少孕婦，他都還是那麼弱小，只能被碾壓，再碎散成粉末。這已經不是單純的“智”和“力”就能解決的事情，應該說是無解。換句話說，清沂勝利的可能性是0%。

為什麼自古以來，死靈法師就被大陸上各勢力驅逐，好似喪家之犬？為什麼同為戰鬥職業，刺客的工會要被各國查禁，而戰士和魔法師就能堂而皇之地走在大路上？這是因為，死靈法師和刺客站在大眾的對立面。既然站在大眾的對立面，就不為大眾所容，只能像臭蟲一樣躲在陰暗角落裡，時刻小心翼翼，被追趕、捕殺時還得張皇逃命。

死靈生物這個群體也一樣，永遠也別想得到大眾的認可。如果它們想在大陸活動，就要小心地掩藏自己氣息，避開耳目，和死靈法師、刺客一般整日過著縮頭縮腦的逃亡生涯。想要堂堂正正地站在生靈面前？做夢吧！不，死靈生物不會睡眠，連做夢都不可能，因此無法借夢境來麻痺自己，只能安靜地忍受現實的殘酷。

所謂的“擴張”？不過是一個笑話罷了……

清沂搖搖頭，發起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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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諸位的導師都將‘死靈王者是什麼’告訴你們了，而我想說的是‘死靈王者存在的意義’，也就是‘為什麼要有死靈王者’。”

“生靈死後，因種種原因而復甦，成為死靈生物。時間對死靈生物沒有限制，環境也不足以阻擋它們的腳步。一切生者都能變成死靈生物，所以死靈生物的數量越來越多，直到將世界都掀翻。”

“但死靈生物始終是一盤散沙。作為復甦的代價，許多死靈生物遺失了記憶和人格，它們站在死靈世界的最低點。它們沒辦法改變世界。所以，需要死靈王者的出現。生前靈魂強大的人則能保有意識，將一度中斷的人生繼續走下去，以至於可能比生前走得更遠。”

“作為獅子，就要有獅子的覺悟。既然站在這個位置，你們就應該努力擴大版圖，將敢於敵視我們的勢力連根拔起。這是你們的責任，這是你們的使命！讓死亡的陰影再次籠罩大地，讓死靈生物再次崛起，讓歷史見證輝煌，讓世界銘記我們！”

“為什麼要有死靈王者？！這個問題是世界上最垃圾的問題，征戰就是最好的理由！除了血與火，一切都是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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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永恆大帝說過的話，清沂就感覺嘴裡一陣苦澀，好似憑空喝了一口鮮榨黃連汁似的。他第一次感覺自己是個廢物，是沒辦法承擔死靈王者責任的。當他從羅伯特手中接過死靈王者的頭銜時，他也知道日後會與生靈生物爆發衝突，但他並沒有意識到當中的艱難程度。他以為，他會像某本小說的主角一樣，敵人都傻不拉幾地挨個送死，好讓他能慢慢成長。他以為，玩遊戲就是這樣輕鬆的過程。

但不是的。

強大敵人會突如其來地出現，時勢和輿論都一面倒地對自己不利，自己卻連準備的時間都沒有——對於清沂來說，這不是小說，這是現實。現實只會殘酷得讓人絕望，只會讓你領悟“自己其實連跑龍套的都不如”；現實不是小說，它不會給你意淫的餘地，它只會時刻壓迫你或是踐踏著你，讓你放棄自由、放棄尊嚴、放棄驕傲。

獅子？蝨子才對吧……一隻被人嫌惡、時刻提防著被捏死的蟲豸，這才是死靈王者的寫照，根本沒有什麼光鮮，也毫無出彩。

音樂從喇叭中傳出，是朴樹的《NewBoy》。略帶沙啞的歌聲紮上翅膀，在房間裡迴旋。

（是的我看見到處是陽光）

（快樂在城市上空飄揚）

（新世界來得像夢一樣）

（讓人暖洋洋）

（你的老懷錶還在轉嗎）

（你的舊皮鞋還能穿嗎）

（這兒有一支未來牌香菸）

（你不想嚐嚐嗎）

（明天一早……我猜陽光會好）

（我要把自己打掃）

（把破舊的全部賣掉）

（哦這樣多好……快來吧奔騰電腦）

（就讓它們代替我來思考）

（穿新衣吧剪新發型呀）

（輕鬆一下windows98）

（打扮漂亮）

（18歲是天堂）

（我們的生活甜得像糖）

清沂緩緩低下頭顱，將額頭靠在電腦桌上。他閉上眼睛，心臟好似鐵鑄一般，慢慢往下沉，扯得他胸口好痛。歌聲裡青春洋溢，但不知為什麼，越聽這首歌，他越感到難受和痛苦。他揉/抓著胸口的衣服，胸悶氣短。

（穿新衣吧剪新發型呀）

（輕鬆一下windows98）

（以後的路不再會有痛苦）

（我們的未來該有多酷）

“是嗎……我們的未來，該有多苦……”清沂呵呵笑起來，但他看起來一點也不開心，反而更像是剛動完肝臟手術。

自古多少死靈王者，都和他們的帝國消失在歷史中。這不是偶然，而是必然。死靈生物由死者復活而來，本就違背了世界的法則，所以是不被容忍的異類，是不可存在的汙穢。

但是……

清沂右手用力，折斷圓珠筆。

誰甘心做現實的階下囚啊！！！！！！！誰會向你認輸啊，世界！！！！！！！！就算可能性是0%，我也要給它加上1%啊！！！！！！

（向前走，你的路）

（猜猜未來給你什麼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