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〇八章 請以國恩釋家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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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華國域縱貫六千裡,臨近年關,南北氣象迥然。

庇南地處大華極南,向來四季不寒。此時雖已隆冬,原野草植卻碧綠如披。

朝陽初升,三十餘騎自西行來,緩緩在一處小坳停駐,隊首之人竟是公羊頌我,他率先躍下了馬。在他身後,跟著一名尚有幾分稚氣的少年。

“大哥,白衣軍駐地快到了罷?”

公羊頌我在草地上席地而坐,遞去一個食囊物事,笑道:“一早兒常安不是來報過了麼,適才又趕了四五十裡,算起來,最多還剩一百六十裡了,以我們的腳程,最晚未時可至。都到庇南哨所的地界兒,不差這半日的功夫,先歇歇腳。”

端木敬離開蒼生王府後,公羊頌我幾次勸諫父親,皆不得採納。雖然自家掌握著戰力超群的銀甲大軍,但公羊頌我相信自己的父親反意寡淡,之所以應承厥國的遊說,還是顧忌夏承燦。

“哼,那人一夜之間屠戮了北鄴二十萬人,若知我公羊家也涉及其父之事,豈會易與?”

的確,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穆丹青潛入庇南是公羊洵劈的道,此事原本知情者不過四五人,但近來坊間已傳開了這個說法。如此風聞,既已傳去了集言司,信王府自也能知曉。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這筆賬,夏承燦查清後早晚是要來清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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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情勢下,不動便是被動。

“以那個瘋子的秉性,怎會顧慮其他?早早晚晚是要與我公羊王府大戰一場的。與其待他哪天殺上門來,不如趁此機宜和厥國聯手破白衣軍於庇南。單對單我們尚有六成勝數,有穆丹青的十五萬大軍相助,定可將白衣軍連根拔起,永絕後患!”

面對叔伯兄弟們的說辭,公羊頌我的反駁顯得輕浮、無力。

唯一站在他那邊的,只有公羊恕我。

“兄長,我信你!”

原本公羊頌我是有些心灰意賴的,聽了弟弟的話,終於重燃鬥志,次日天一黑便毅然逃出了家門。

“有此芥蒂在,蒼生王府與信王府必然勢同水火。皇上雖未言明,卻幾番露出讓我了此恩怨,促成兩家和解的心思。大華社稷危如累卵,萬千百姓苦久求安,此時正當息爭止戈,共濟民生,豈可因私仇

而廢公利,圖家安而陷國亂?”

聽了兄長的肺腑之言,公羊恕我二話不說,穿著寢袍便跟了出來。

“好男兒當如兄長!”

滇州與庇南滄州相去千里,其間隔著兩百裡寬的巖松山,兄弟二人自不會兒戲到連個隨從也不帶。好在公羊頌我質居都城十一年,心腹武士也有百餘,此次這同行護衛的便是其中身手最好的三十三人。

看著眼前一臉朝氣的幼弟,公羊頌我心中慰藉萬分。至少家裡還有一人,知他,信他,懂他,隨他。

“兄長,吃飽了,我們行路罷!”少年行至他身邊,呵呵笑道,“驅馬快些,或許午時便到了。”

... ...

大華、厥國對立數百年,邊境的紛爭從未斷過。為提防南邊的敵人,大華在南境設制了楚南將軍府和庇南哨所,兩處屯兵共二十萬。

楚南將軍府駐地為楚州,眼下的領銜將軍為歐祿海。

庇南哨所的駐地在滄州,暫時依歸白衣軍主將夏承燦節制。雖然先前的譁變令哨所軍力受損甚重,但夏牧陽、夏承燦父子先後募兵近四萬,操練一年已頗具聲勢。況且,兩月前八萬白衣軍主力已奉旨遷駐於此,現今的滄州可說是大華最穩固的一座州府。

身居高位又大權在握,夏承燦卻並無半分得色,無論在營地還是私宅,不管是人前抑或人後,總是一副心事忡忡的樣子。

在他的處境,只怕換誰都只得如此。

“穆丹青的大軍作動頻頻,屢屢越境挑釁,這顯然是在試探大華邊防實力。看形勢,一場大戰已避無可避了!今年庇南十三州中有十一州欠收,課稅十不足三。戰事若起,軍中存糧最多可支撐四個月,倘使從左近三郡徵糧... ...也不過半年。厥國人雖陰險可憎,然,軍力卻是一年強過一年,且有穆丹青坐鎮邊關帳中,實不可小覷。此戰我雖不至於敗,想要速勝卻也極難。倘使兩軍曠日僵持,局勢持久不定,唉... ...時年不豐,黎民本就度日艱辛,十一稅一已是重稅,我總不能另行加稅?但若糧草不繼,軍心必不穩,退敵亦不過是妄談。”

難!

民生難!

退敵難!

既要保民生不哀,又得退敵守國,實是難上加難!

這都不過是國憂罷了。

“公羊王府?為穆丹青大開國門,引賊兵陷殺父王的人竟是公羊洵!”多少個夜裡,夏承燦都咬著牙恨聲罵。他不願去想也不在乎其間緣由,只盼得個機宜能報此血仇。

“父仇不報枉為人!”他打小血性足,便如其父一般。

先前,倪居正奉端王之命南下密查夏牧陽死因,數月間不知歷盡了多少艱難險阻,北歸覆命的路上不知打發了多少波殺手。然,他回都城後除了端王,誰也未見。但不久後的坊間,卻突然傳出了贇王與公羊王合謀害死了贄王的說法。這番輿論來得快去得更快,但還是入了集言司的密檔。

爾後,集言司的密檔雖被銷燬,但信王府有心打探,終究蒐羅到了想要的資訊。

“坊間皆傳公羊家豢養私兵十數萬,謀反之意昭然若揭,反罷... ...公羊洵,你可一定要反吶!你若不反,偌大的蒼生王府我還真的不易對付。”

“只是,四大異姓王中,公羊家的銀甲軍戰力最強,雖未必比得過我的白衣軍,但勝在人多。他若真的造反了,加上虛虛實實的‘十數萬私兵’,想要平叛怕也殊為不易。此刻邊境之戰一觸即發,假使公羊家藉機作亂,我如何能分心兩顧?又或者,倘若公羊洵乾脆勾結外敵,那... ...”

夏承燦不敢想。

已有國憂傷神,又添家仇誅心,夏承燦以為天下至難莫過於此。

身在如此處境中,最灑脫之人也快活不得。

面對眼前擺開的幾個膳盤,夏承燦毫無食興,勉強提起竹筷,卻覺肚裡犯酸。

便在這時,傳訊兵手執拜帖行過來報道:“王爺,營外有一行人自稱是王爺的舊日同窗,送貼求見!”

“同窗?”夏承燦忙放下碗筷,接過拜帖開啟閱覽。

皇家嫡親只在致知堂受學,既是同窗,便是致知堂的學子了。

“這個時候,會是誰?”

才看一眼,夏承燦便認出了公羊頌我的筆跡,大聲令道:“請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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