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炎漢烈焰 第八章 皇子之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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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禁宮之中血肉橫飛、一片火海之時,遠在半個城區之外的徐府,也呈現出緊張繁忙的景象。

原先佔據幾條街區駐守的渤海軍戰士,正藉助著換防、巡查的掩蓋,一點點的收縮兵力,不動聲色的緩緩撤入徐府,以至於暗夜之中,連身藏遠方窺視的各方斥侯也沒有察覺出任何異相。

徐府內的一處廳堂內,被掘開了一個大地洞,露出黑洞洞的地道入口。順著剛剛鋪就的土坡,連戰馬都可以順利牽入。堂內、堂外,一批批戰士整裝待發,沉默不語的等待著行入地道。

深邃幽遠的地道中,已有一隊隊戰士正在悄然行進,所有人都被嚴令禁言,連戰馬的馬蹄上都被裹上了厚厚的布帛。在這樣一個動亂之夜,雖然各方勢力均是應接不暇,但必定會將警戒之心提升至極致,若是稍有不慎,便可能被掌握“甕聽”之術的敵軍發現行蹤。

南鷹木然呆坐在廳外,連雙瞳都難得轉動一下,瞧著他那張陰沉的面龐,即使是鷹將們也不敢無故上前搭話,直至一名軍官匆匆行來,向著他躬身行禮。

“將軍!”那軍官滿面汗水道:“屬下剛剛由城外的地道出口處折返,八百名最精銳的前鋒騎兵剛剛完成編組,正在出口警戒掩護。一千七百餘名洛陽兄弟的家眷緊隨其後,不過……”

他搓了搓手,有些難以啟齒道:“他們的速度委實是慢了些,導致我們的中軍部隊至今只有五百餘人進入地道……”

“恩!這麼說,還有近四千名兄弟等待進入?”南鷹突然從沉思中醒覺,他緩緩站起身來:“記住,不要催促他們,安全和秩序才是首要,我們的時間還很充裕!”

“徐府之外有什麼動向?”他側過頭來,向著曹性道:“我軍的意圖,絕對不能被他們覺察!”

“將軍放心!”曹性自信道:“徐府方圓數里之內,共有各方暗探三十七人,全部處於我們神箭手的打擊範圍內。只要他們表現出可能覺察我軍動向的異相,立即予以消滅!”

“很好!”南鷹讚許的點了點頭,他正想開口,突然聽得腳步急促,一個天眼戰士疾奔而來,雙手呈上一卷白帛:“將軍!剛剛接到渤海急報!”

“什麼?”南鷹一驚,伸手接過:“竟會令天眼夜間飛行?這是只有十萬火急時才會採取的冒險行徑……難道渤海方面有什麼大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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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匆匆展卷一閱,卻是雙目大亮,喜出望外道:“賈文和就是賈文和,不愧智者之名……諸位將軍,為了接應我們安全撤離,渤海、鷹巢、太行山、泰山等各方各面均已全軍動員,全力牽制帝都外圍的各路敵對勢力!”

“好啊!這樣一來,我們的壓力將會大大減輕了!”他如釋重負的籲了一口氣,隨手將白帛遞到一名鷹將手中:“立即根據文和先生的佈署,重新制定出最為便捷、安全的撤退路線,以期與援軍早日會合!”

“是!將軍!”幾名鷹將亦是大喜過望。藉助著多年前便已修築完成的地道撤出帝都,其實是一件輕而易舉之事,難就難在,多了近兩千老弱婦孺和三千餘名步軍,渤海軍便失去了最大的機動優勢。如何面對城外各方人馬的圍追堵截,已經成為迫在眉睫的大事!如今多路援軍前來接應,不僅能夠有效阻滯敵軍追趕,必然也會帶來大量戰車隨行,以此轉運老弱婦孺和步軍,那麼撤返渤海將會變得異常輕鬆。

“高風呢?”南鷹遊目四顧:“身為斥侯主官,一定要充分徵求他的意見!”

“將軍!”一名鷹將道:“高風仍然在追蹤何進、袁紹的動向,此時想必還在南宮吧?”

“高將軍回來了!”突然一名戰士叫了起來。

“將軍,大事不妙!”高風一頭衝入庭院,大叫道:“何進只引少數兵馬入宮,卻立遭伏殺,有傳言說是張讓主使……袁術大開端門,放入袁紹兵馬,如今的南宮,已經血流成河,伏屍萬千!”

“什麼?”所有人均是面色劇變。

“那麼史侯何在?”南鷹似乎對何進之死和禁宮血案毫不驚奇,他急急道:“他是否已經脫離險境?”

“末將不知!”高風搖頭道:“末將暗中拿下一名逃出禁宮的宦官逼問,據他說戰火一起,太后、史侯和董侯便隨著宦官們撤往禁宮深處……然而禁宮內外,處處都是殺戳,末將已經無力深入追查了!”

眾將聽得默然無語,而南鷹卻是渾身一震,怔怔道:“果然……一切仍是按著歷史的軌跡嗎?那麼,史侯一定能夠逃出禁宮!”

“來人啊!”他突然高叫道:“點起五百騎兵,隨本將前去救人!”

“將軍,你怎可在這個時候硬淌渾水?”一名鷹將駭然道:“城內到處都是亂軍……”

“本將需要五百名志願者!”南鷹斷然道:“若無法在規定時間內返回,無須等候……由李進統領兵馬,繼續完成撤退計劃!”

“不可啊!”鷹將們一起驚叫道。

南宮內,近千兵馬將最後一座主殿圍得水洩不通,隨著“嗚嗚”的號角,宮內宮外,一隊隊援軍仍在陸續開來。

約兩百名禁宮守衛全部退至階上,藉著立柱圍欄為掩,以強弓硬弩居高臨下的瘋狂射擊,暫時與袁紹的部屬們形成了對峙之局。

袁紹與袁術並肩而來,堪堪行至射程之外,數十面大盾已經將他們護得密不透風。

袁紹發出輕蔑的笑聲,他一把推開身前的持盾衛士,昂然大叫道:“中軍校尉袁紹,奉旨討賊!凡棄暗投明者,不予追究……甘心事賊者,粉身碎骨!”

階上的禁宮守衛們一陣騷動,雖無人陣前倒戈,但是箭雨卻漸漸稀疏下來。

“哐”殿門大開,一大群宦官湧了出來。為首之人卻是大將軍何進之弟車騎將軍何苗。

他嘶聲道:“住手,都住手!”

殿外千餘將士倒有大半識得他的身份,不由愕在當場,大將軍之弟怎會與宦官們攪在一起?難道是受到了脅迫?

“車騎將軍!”袁紹厲聲道:“大將軍已經遇害,正所謂國仇家恨……你怎可列於奸宦陣營?還不快快過來!”

“本初你誤會了,大將軍決非張讓所殺……”何苗額上汗水涔涔滲出,卻是有苦難言,難道要讓他當眾說出何進與張讓二人早已長期密謀不成?

他見階下的將士們漸成譟動之勢,聲嘶力竭道:“將士們,天子殯天,舉國同悲……然國不可一日無主,本將已與太后和諸位重臣們遵天子遺詔,共立辨皇子為新君!今夜已經事畢,將士們可各自歸營,等候天子恩賞!”

“張讓……”袁紹猛然看到張讓正隱於何苗身後,眼中閃過刻骨銘心的恨意,他暴喝道:“車騎將軍,張讓弒殺大將軍,上百名將士親眼目睹,可謂是鐵證如山!你怎可認賊為友,倒行逆施?除非……”

他森然道:“你根本便已背叛了大將軍,淪為奸宦黨羽!”

“胡說!”何苗色變道:“本將何敢背棄兄長?事實並非如此……”

“住口!”袁紹怒吼道:“當著無數大將軍的部屬面前,你一再袒護張讓,甚至還挺身擋在他們身前,這還不是與他們同流合汙嗎?定是你見利忘義,與張讓共同謀害了大將軍……似你這等背主弒兄之人,簡直是豬狗不如!”

他拔劍斜指,四顧千百將士:“眾將士,何苗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將他與奸宦們一併拿下!”

“殺啊!”階下漢軍早已等得不耐,聞言立即從四面八方一起向著階上攻去。

“住手!”何苗臉色慘白的吼道:“退回去!”

可惜,一切均已無法挽回了!換作半日之前,或許眾將士還可能在袁紹與何苗之間左右彷徨,然而此時此地,所有將士無不刃染鮮血,早已因為過份殺戳而紅了雙眼,如何還能聽得進何苗的話語?

眾宦官瞧得亦是慘然色變,原先還存了一絲希望,以推立新君為由,瓦解袁紹部下的軍心士氣,誰料到眾軍早已殺紅了眼,又經袁紹一番煽動,再也無法控制。

“我好恨啊!”張讓發出仰天長嘆,他猛然間痛下決心,尖叫道:“諸位,分頭護送太后和兩位皇子殺出重圍,決不能令他們落入亂軍之手!”

張奉一聲不響的躍身而出,一拳將一名剛剛踏上長階的漢軍轟得倒飛回去。

“拼了!”人影飛射之中,中朝諸官無不全力出手。宦官們雖為文職,卻也在平日裡承擔著護衛天子的職責,幾乎均是身負武藝,加之無法人道,更養成了他們刻苦堅忍的心志,很多人甚至成為武道痴人。此番生死存亡的危急形勢下,出手更是毫無保留,竟將首先衝上的漢軍們殺得人仰馬翻。

“找死!”袁紹雙目殺機凜烈,他狠狠從口中擠出兩個字,轉身怒喝道:“顏良、文丑為鋒,眾將隨我上前,殺光這些閹狗!”

顏良手中長矛展動,振出萬千條矛影,幾乎每踏前一步,便有一名宦官濺血倒地,而文丑長箭連珠,更是箭無虛發,一連射倒了五、六人,連與張讓齊名的宦官領袖趙忠也死於他的箭下,宦官們立時一陣大亂。

“殺賊!”袁紹、袁術、吳匡、張璋等人趁勢殺上玉階。

“分頭走!”宦官們厲吼著,分向幾個方向殺了出去。

“不要走了張讓!”喊殺聲中,只聽袁紹縱聲大叫:“一定要搶回太后和兩位皇子!”

“史侯呢?”光影紛亂,燈火飄搖,張讓一指點倒迎面殺上的一員漢將,卻藉著火光驚見手中拉著的那個少年並非史侯,而是董侯。

“父親!顧不得了,快走!”張奉踉蹌著從後趕上,“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他與顏良力拼數合,終於不敵,若非手下死士捨命拖住顏良,必然喪於其手。

“奉兒,你怎麼了?”張讓一把託著張奉。

“還好!”張奉聽著後方漸漸迫近的殺聲,啞聲道:“我們去向何方?”

“父親,不如去徐府吧!”他突然精神一振道:“漢揚府內仍有數千精兵,休說一個袁本初,便是十個八個,也絕計不敢打上門的!”

“不要痴心妄想了!”張讓發出痛悔的嘆息:“你我瞞著漢揚拐走史侯,如今卻連史侯也不見了蹤影……休說漢揚是否仍能寬諒,便是你我,又有何顏再去見他?”

張奉一時怒極攻心,又是“哇”的吐出血來,他喘息著嘶聲道:“父親,你,是你害我做下這等不義之事……我再也無顏去見漢揚了!”

“奉兒不要說了,還是先保命要緊吧!”張讓瞧了一眼身側一言不發的董侯,微笑道:“只要保得董侯,我們仍有翻身之機!”

“走!”他一扯張奉:“夏門的守門司馬是自己人,先突出洛陽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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