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躁動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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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川被問住了,自己還真沒有這份雅興,也沒有這份音樂才華,忙道:“不會,可以學呀!我回去就拜師學藝,回頭吹笛子給你聽。”

陸竹喧嘴唇動了動,一副鄙夷的樣子,故意不搭他的話茬,以示拒絕。

王小川不以為意,又對著陸竹喧的詞作拍了一番馬屁,要求收藏,陸竹喧目的已經達到,心情放鬆,由他將信箋摺疊了裝入口袋中。

王小川走後,陸竹喧上樓回房,躺倒在床上,思前想後,感到了巨大壓力。

一方面她對父親是否廉潔存有疑問,這是決定全家腰桿能不能挺直的問題;

另外一方面,父親要保住官位,要提拔,正好有求於王小川家的社會關系。這是一個巨大的誘惑,不但是父親,即使是母親,也會怦然心動,堂堂的副縣級幹部,會帶來巨大的利益。

這兩個方面的問題會使得王小川家軟硬兼施,迫使父母親就範。現在看父母親對王小川親熱袒護的神情,就可以一窺端倪。

父母親不支援她的選擇,就會使她和林溪楓的感情面臨危機,畢竟,父母親養了她二十多年,她要孝順報答父母恩情,不能不顧及他們的感受。

陸竹喧想著想著,陷入了苦惱之中,有些事兒,她無法直接明白地向林溪楓表達,她不會和林溪楓說:

“我爸爸不夠廉潔,被那個“豆芽菜”王小川抓住了把柄,他用來威脅我爸爸,還利用他家的社會關系,拿官職引誘我爸爸,你看該怎麼辦呢?”

如果說了這話,等於是承認父親腐敗,給父親臉上抹了黑,汙損了父親的形象,她無法這樣和林溪楓商量,也說不出口,只能獨自忍受這份沉重的壓力。

她甚至還在想,父親真的因為腐敗問題面臨牢獄之災的話,如果她的婚姻能夠挽救,那是不惜犧牲自己的幸福也要挽救父親的,在她心中,愛情固然重要,父女親情更加重要。

但是,犧牲婚姻就能挽救和解決父親可能的腐敗問題嗎?顯然也是不現實的。如果真有腐敗問題,現在不出事,難以保證以後不會出事,到時弄個雞飛蛋打,豈不兩手空空,什麼都沒有?

陸竹喧想到這裡,眼淚呼啦一聲奪眶而出,在嬌嫩潔白的面頰上滾落,撲簌簌地滴到床上,打溼了繡有花鳥圖案的粉緞被褥。

再想想和林溪楓兩心相印的感情,心裡隱隱地疼痛起來,她捂住了臉,淚水更加噴薄湧動,整個背脊劇烈顫動。

週日下午,陸竹喧回到學校。傍晚時分,她和林溪楓約好,到林溪楓處做客。

來到農業廳家屬院林溪楓家門前,陸竹喧用手敲門。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縫,一個青年探出頭來,朝外張望,一看是陸竹喧,立刻露出了驚喜的表情,親熱地道:“陸姐來了,快請進!”

隨後,該青年連忙把大門開啟,側身相讓。

陸竹喧一看,知道他是林溪楓的表弟李春,於是微笑著道:“你哥在幹嘛呢?”

“在炒菜呢!”李春忙不迭地說,並探頭向廚房喊道,“小哥,陸姐來了!”

林溪楓拿著鍋鏟從廚房中迎了出來,笑著道:“竹喧,你最愛吃的清蒸鱸魚,我正忙活著呢!”

才置身室內,一股飯菜的香氣便傳了過來,再見到兩個發自內心的笑臉,陸竹喧鬱積於心的煩惱突然之間不知去向,心情立刻開朗起來。

“謝謝,太好了,我來搭把手。”她高興地應著,和林溪楓一塊去了廚房。

李春想一同去廚房幫忙,卻發現不需要那麼多人,又找不到什麼藉口,只好回了自己房間。

吃飯的時候,李春坐在桌子一角,默默地低頭吃飯,偶爾偷眼望著林溪楓和陸竹喧兩個人眉來眼去,呢噥軟語,無限溫情的樣子,心中酸溜溜的。

他真恨不得那雙秋波顧盼的眼睛是在凝視自己,真恨不得那顆柔情無限的芳心是在向自己釋放愛意,真恨不得那皓皓玉碗是在擦拭自己頭上的汗水,真恨不得那挺拔嬌美的身軀是緊緊地依偎在自己身邊,……。

但是,所有的恨不得,只能默默地藏在心底,不敢有絲毫表露。

吃過飯,看著表哥和陸竹喧在客廳中卿卿我我的樣子,李春怕暴露了自己的真實想法,不敢在房間久呆,連飯碗也不收拾,和他們打了一個招呼,出去散步去了。

李春一邊下樓,一邊想著陸竹喧曼妙的身影,迷人的微笑。

暗戀的人雖近在眼前,卻又遠在天邊,高不可攀,自己這只癩蛤蟆註定吃不到那麼高貴的天鵝肉,只有徒自羨慕表哥的份兒,心中湧出一陣莫名的自卑和苦惱。

他在書店雖然只幹了兩三個月,已經感到了深深的壓抑,而且看不到未來的前途和希望。

單一乏悶的勞動已經使他疲憊,屢次產生了離職的想法,只是想到是表哥林溪楓介紹的工作,表哥又給自己提供住處,一時不好意思向表哥提起。

在書店,一個四五千元工資,什麼時候能在城市買房、買車,找到自己心愛的女朋友呢?

他急於成功,但越急於成功,越看不到通往成功的道路在何方,越是身在歧路,越是心煩意亂,在心中埋下深深的自卑。

李春沿著濱河河岸向西行去。

河岸上的垂柳懶洋洋地垂著身子,一絲兒不動,疲憊於秋日的無風和悶熱。岸旁的路燈散發著淡黃色的光澤,燈影投射到河面上,在河水中閃著粼粼波光,彷彿一條條小金蛇在蜿蜒遊動。

一陣悠揚的戲曲聲腔從遠處舒緩地飄來,彷彿一股清風襲來,使他萎靡不振的心情有所好轉。

他循著戲曲聲飄來的方向走去,遠遠看到河岸邊一個大的半圓形廣場,廣場上栽著些樹木花草,建有涼亭和石凳,供人們休閒娛樂。

廣場上聚集了不少人,或坐或站,個個悠閒自得,或光膀、或敞懷,或手持扇子來回扇動,或吃著水果納涼。時令正是“秋老虎”發威的時候,人們用這種簡單實用的方式在戶外消暑。

這群人都神情專注地圍著一個四角飛簷的精緻涼亭,涼亭裡坐著一些伴奏樂手,有的拉板胡,有的彈琵琶,有的奏古箏,有的吹嗩吶,有的鳴鑼擊鼓,鼓樂喧天,戲韻悠揚,正圍著一個沒有化妝的青年女子伴奏正酣。

那青年女子正在演唱一段京劇《貴妃醉酒》選段,聲音柔婉動人、細膩悠長,表演惟妙惟肖,卻是一段摺子戲,把大家聽得忘我入迷。

這情景李春太熟悉

了,他立刻想起了父親李有志,父親也是吹啦彈奏樣樣精通,喜歡閒來無事的時候在村中拉拉唱唱,他小時候就是在父親薰陶下長大的,也能哼上幾句戲曲,一看到這場景,立刻產生天然的親切感。

這時,亭子裡已經換了一個男演員在演唱,大概五十來歲年紀,正在聲情並茂地演唱豫劇《我愛我爹.哭墳》一折,聲腔淳厚,感情真摯,圍觀的人群不斷地發出鼓掌喝彩聲。

李春很快就被這個演員的唱腔和表演吸引住了,只聽這人唱道:

“我也是個人呀,我也有所需。

年輕人,老年人,心都那個一樣的。

一輩子沒有過開心滿意,

陽世間做人一回你說屈不屈呀?

我的那個妻呀妻。

怨只怨我娶了一個短命的妻。

我活的不得意,

死還死不起,

最害怕給孩兒們壞了名譽。

總這樣活下去有啥興趣,

一百年和一天內容差不離。………”

李春聽得如醉如痴,心中更是產生了強烈的共鳴:是啊,整天這樣渾渾噩噩地活著,活一輩子和活一天有什麼區別呢?如果人這一輩子沒有過開心快樂的時光,那這輩子活得就太憋屈了!

李春看著這個唱戲的老漢,越發想起了他的父親,母親早喪,父親把姊妹幾人拉扯大,非常不容易,這戲詞的內容怎麼就像給父親安排的呢?

父親整天勞碌著,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又享過什麼福呢?只是,父親卻從來沒有在自己面前唱過這段戲,怕是讓孩子們受到刺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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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再想想自己已經快二十歲了,無錢、無權、無背景,高中畢業就出來闖蕩,至今毫無成就,也沒有真正地快樂過,喜歡的人又猶如月裡嫦娥,可望而不可及,活到如今,也真是白活了!

耳邊傳來聽戲群眾的叫好聲和鼓掌聲,李春卻感到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出來。

“這狗日的唱詞,誰他媽編的,太摧心了!”

他急忙抽出身,匆匆逃離了廣場。

他漫無目的地走出濱河河畔,想著剛才聽到的戲詞,腦子中突然浮出了舅舅林士詢的形象,平時十分威嚴正派,但背後竟然和許廣蘭發生不正當性關係,慾望之力如此巨大,真是令人感嘆。

再想想老光棍漢王學舉,經常將不正經女人帶回家中過夜,到處吹噓玩了多少女人,不顧左右鄉鄰笑話,不也是為了發洩 慾望嗎?這些對比讓他想到孤苦的爸爸李有志,心中更加不好受。

村中還有一個老光棍小名叫俊孩的,已經五十多歲了,一輩子沒有碰過女人,比王學舉正派多了,但一個人孤苦伶仃的,住著兩間茅草屋,還是政府幫忙,給他蓋了兩間瓦房,平時靠撿個破爛掙倆錢花,日子過得苦,逢人便露出一副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讓人更加覺得人與人之間差距的巨大。

現在想來,他不是不想玩女人,而是不敢,更準確地說,是沒有能力找女人呢!

一輩子沒有碰過女人,真的如同戲詞中所說,活一輩子和活一天都差不離呢!

李春想著想著,心中的慾望更加像野草一樣吱吱地生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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