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裡視死如歸,倒叫我無名火起。
“你倒是一心求死,可當初帶給我的傷害呢?你簡直妄為人!我寧願當初,你便一劍殺了我!”
“塵兒!本君不許你這樣說!”墨離握緊我的一隻手,強迫我對視著他。
他眼中是一片懼怕之色,我這才發覺,我說出這樣的話,對他會有多殘忍。
而無人注意的蕭世初,此時,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更多的是埋藏在心底的愧疚,所以那一日,他反常的沒有殺她,反到自己像一個賊人一般,逃走了。
對,就是逃走了。
焉知,那是他第一次碰一個女人,那個還是害得他失去一切,自己最討厭的女人,可是,再見她,他心裡複雜極了,甚至不如從前那般討厭女子了,他心中的恨意漸漸淡了,反倒有些許愧疚。
這些不為人道的小心思,人之將死的蕭世初,當然不打算說出來。
他平靜地道,“不管你信不信,那日我像*迷了心竅,所做種種非我所願,你知道的,我恨不得殺了你,這樣的事,我蕭某人,還不屑做!”
“住口,不要說了!”我被他的話狠狠刺激,手中長劍猛地劃過他的身前。
他痛苦的萎在地上,我的身體控制不住劇烈的顫抖起來,雙手狂抖如篩,差點握不住手中長劍。
“塵兒?你可還好?”男子關切地話響在耳邊,我顫抖著說不出一句話。
“我來!”男子緩緩奪走我手中長劍,猛地對準蕭世初。
“魔界乃神族血脈之一,佔三界一席之地,到本君手中,早就佇立了千萬年,這折磨人的法子多的是,可偏偏本君,將你挫骨揚灰都嫌不夠,你倘若還有一口氣,本君便日日如鯁在喉,叫我塵兒心結難解,既如此!”
墨離說完這話,眼神猛地一變,手起刀落,我甚至都沒聽到一聲慘叫,墨離便道,“拖下去,扔進十八層地獄,日日派人鞭笞,受業火焚燒!”
在場之人無不倒吸一口氣,而在眾人眼中原本美如謫仙,不染塵世的男子,竟是這般狠厲,眾人這才重視起,他們眼前站著的,乃是七千年前,神魔大戰中,斬殺無數大羅金仙的三聖魔君。
他們再不敢起輕視之心,個個眼觀鼻鼻觀心,諾大的幽河畔,只有湍急地流水聲。
他們聽見那個男人說,“那麼,該你了!”
他的目光,看向一旁,幾乎萎地不起的玄清書靜,後者眼中閃過一絲懼怕,卻還是強自嘴硬道,“她既已身敗名裂,我也無所求!”
她說完這話,陰冷的目光,猛地朝我看來,“只是恨白宇這個天殺的,非要節外生枝,當初一劍把你了,也不會有這等後患之事!”
“白宇是你指使的?”我震驚地看向她,她冷哼一聲,“若非他當初聽我的,將你於荒山一把火燒死,如今,你能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
她眼中的恨意,讓我不由的一凜,而後,一陣劍光劃過我的眼前,玄清書靜頓時發出悽慘無比的叫聲,“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我看向身側男子,他手中微垂的劍尖,還往下淌著血。
“墨離?”
他沒有看我,只是一字一句地道,“燒死?”
他眼中凝聚的風暴,讓眾人膽寒,“敢害塵兒的人,就得接受本君的怒火!而這只是開始!”
他猛地抬起劍尖,朝著女子心口刺去。
“刀下留人!”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我仰頭看去,那道熟悉的身影,不是師尊又是誰?
“師尊?”我又驚,又懼,不敢太大聲地喚他,畢竟,他不止與我斷絕了師徒情分了,更何況,我們之間,還隔著兩條人命。
而聽到波動的男子並未住手,手中長劍不停,幾乎就要刺進女子的心口。
就在這時,一道急切地身影,朝女子飛來,他整個人擋在了女子面前,長劍刺穿了那人的背,他痛苦的倒了下去。
“魔君寬宏,書靜她已然失去了雙眼,又傷在老祖手中,一身修為盡廢,已是時日無多,求老祖開恩!”
那人轉過身,狠狠地朝男子磕頭,我們這才看清了那人的長相。
“清風師叔?”
“師父?”
玄清宗一眾弟子,紛紛驚呼出聲。
當初,玄清池繼任掌門位置沒多久,便當眾宣佈,清風長老閉關,而犯了大錯,被關在黑巖洞的書靜長老,早已湮滅在麒麟火之下。
而今,不只是本已宣告死亡的玄清書靜,活了過來,就連玄清風,也突然出現在這,這如何不引得眾人猜忌。
只是當時知情者,本就甚少,更何況,眾人早已被玄清池耳提面命,這也就成了宗中秘密。
而今突然出現的兩人,怎麼不叫人驚訝?
清風抬起頭來,“貧道未曾守住道心,被心魔所侵,一身修為早已散去,何以能當你們的師父?你們另尋良師去罷!”
“師父!”有幾個是清風看著長大的弟子,感情極為深厚,他們圍在玄清風身側痛哭流涕。
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本來清風院,比之其它兩門的弟子,都要人丁興旺,而今,少了清風的護佑,過得最不好的,也當屬清風一門。
清風眼中難免悲憫,卻又無可奈何,因為,他的時間不多了。
“站起來!身為門中長老,上跪三清,下跪父母,不跪君臣,更不跪強權,你如此,是做什麼?為師教你的,道家人的傲骨去哪了?”
我眼看著那道灰衣影子,落在我面前,心緒難免起伏不定。
師尊他兩月不見,瘦削了許多,眼下的青黑甚是明顯,顯得格外憔悴。
他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地上跪著的清風,而後者,因為羞愧,一直未敢抬頭。
“怎麼?才幾個月不見,連師父都不叫了?”老者說完這話,清風渾身劇顫,“師父,弟子羞愧!”
老者微微嘆息,蹲下身子,想為清風渡靈力,後者輕輕推拒了,“師父,您知道的,不要白費力氣了!”
“師兄!都是我害了你!”一旁的玄清書靜再也忍受不住,大哭起來。
而她眼睛被毀,如何還有眼淚,能哭的出來?她眼角流下的是鮮紅的血,讓人看了,不免頭皮發麻,為之驚悚。
“害人害己!孽畜啊!”老者狠狠地罵道,嗜血的眼神,幾欲將玄清書靜撕碎,而後者自是看不到,這樣駭人的眼神,可清風看在眼裡,急忙握住了老者的手。
“師父,您不要怪罪師妹!是清風不好,沒有教好師妹,她如今做下的種種錯事,清風有難以推卸的責任!如今,這一劍,清風倒是了了師妹的罪孽了!”
“你倒是拿你的命,去消她的罪孽了?可你呢?何其無辜?”老者眼角溼潤,握住清風的手,而後者顫抖著手,將手中的拂塵弟到老者手中。
“師父徒兒不孝,不能為師父養老送終!今日特將,特將師父贈給弟子的道家寶物,歸還給師父!弟子,弟子先走一,一步了!”
清風猛地閉上了眼睛,他的手猛地落到了地上,蕩起了一陣塵埃。
“師父!”
“師叔!”玄清宗一眾弟子,皆紛紛下跪。
而老者看向懷中,輕輕合上了眼,有一滴清淚滑落,老者似嘆息,“清風!”
此時的玄清書靜,從眾人的反應裡,隱隱察覺了什麼,她輕輕試探地喚道,“哥哥!”
然而,沒有人回應她,她心底發慌,伸手摸索著,直到摸到男子的道袍,她猛地撲到男子身側,晃動著那一動不動的身體,仰天痛哭,“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