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梢兒”我將女子拉開才發現,女子並未受傷,而是身前有一個六旬的老人擋住了這長刀。
人群紛紛傳來驚呼聲“裡正,你這是做什麼?”
老人赫然間倒地,順著嘴角淌出了血,白髮女子似乎也沒有料到這一幕,她整個人呆在那裡,時間彷彿靜止了,許久……
“爺爺”那白髮女子發了瘋的大叫。
我用力將那行兇之人一腳踢飛出去,那長刀赫然掉落在雪地裡,蔣雲依上前將劍抵在那行兇之人脖頸間,那人怕地瑟瑟發抖,跪到地上求饒。
方才說話的老婆婆從人群出來,撲到蔣雲依面前“你們要幹什麼,快放了我兒,柱子,我兒”
可沒有人理她,眾人都看向場中,白髮女子飛撲過去抱起那老者,可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個願意為她擋刀的人怎麼會是他的爺爺呢?他不是嫌棄自己是妖,要殺了自己嗎?
她顫抖著手捂住那老者的傷口,可一切都是徒勞,血洶湧地流出,浸溼了老者洗的有些發白的長衫。
那老者臉上盡是輕鬆解脫的笑意,伸出手擦去了女子臉上的淚“梢兒乖,不哭,這麼漂亮的丫頭,哭起來可不漂亮了!”白髮女子不可置信看向老者,沒有料到,誇自己漂亮的竟是出自於天天對她喊打喊殺,無比嫌棄於她的爺爺。
“可還恨爺爺?”這一刀似乎刺中了老者的肺部,他極速喘氣,才勉強說出這樣一句完整的話。
那女子只是搖搖頭,滿目的淚水低落在老人身上。
老者自顧自地說了起了“你爹你娘真的很勇敢,做了爺爺一直想做卻不敢做的事,他們到死都維護著你,是爺爺,是爺爺不好,沒有挺身護著你,這輩子爺爺只,只礙於自己裡正的身份,從來不曾為你說過一句公道話,爺爺,有愧與你,要有下輩子爺爺只做梢兒的爺爺,不是什麼裡正,也不,不管勞什子的柳樹溝”
他說到這劇烈的咳嗽起來,精神卻是稍好點,他輕拍女子的手背“你爹孃就埋在咱門前不遠的小河邊,你有空去看看他們,他們一定很想你!”
女子哽咽著點點頭,老者輕輕一笑,“梢兒,扶爺爺起來!”
女子體弱,即使是扶瘦骨如柴的老人起身也頗為吃力,我急忙上前,幫女子一起扶穩老人,那老人的手冰涼,想必,這是老人的最後的時光了吧!我心裡微微哽咽,豈料,那老者鬆開我倆攙扶的手,撲通一下朝著身後的那群人跪了下來。
我與女子急忙攙扶老者,可那老者倔強地不肯起,卻見他微微抬高了聲音“鄉親們,我柳傳志一生為了柳樹溝鞠躬盡瘁,自問對大家也都盡到了我應盡的責任,我柳老兒敢指著天說一句,問心無愧,如今我兒子兒媳慘死,我柳氏這一脈只剩下我這個孫女了,求大家高抬貴手!放她一馬!”
“憑什麼,你是你,你孫女是你孫女,放著她這麼大的禍害,不剷除,大家誰都別想有好日子過”不知人群中是誰喊了一句,眾人一個接一個高呼起來“就是,殺了她,殺了她”
“呵,你看看,這就是你費了畢生心力,苦苦保護著的人,這就是你不惜逼死了我爹孃,也要護著的柳樹溝”女子一臉不屑。
“柳樹溝還輪不到你一個妖物來品頭論足”這時,一個高瘦的中年人闖出了人群,他用力揮下手中的鐵棍,朝女子而來。
這時,有一人緊緊抱住了那高瘦男子的雙腿“不要傷害我孫女!不要……”那鐵棒無情揮下,用力砸到了老人的頭上,那老人的話戛然而止,身子軟軟地倒了下去。
“不要啊!”女子痛哭不止,撲到老人身上。
此時的梢兒腦中不禁回想過去,老人自見了她的模樣,總是一種愁雲籠罩心頭,私下裡卻沒有對她喊打喊殺,每一次都是眾人在場之時才聲色俱厲地對她。
而梢兒不知道地是,當年若非她爺爺將那本應釘死的棺材偷偷留了一條縫,她早就悶死在裡面了,他還曾經特意折返,去那墳墓裡看了,那棺槨中空空如也,他曾經無比慶幸,他的孫女逃出生天了。
而今日見她又重回舊居,他對她說了那般聲色並厲的話,也不過是痛恨她既然都走了,為何要回來,這些,梢兒通通不知,他只是以他自己的方式護著自己的孫女,如今這些種種,皆已隨著柳傳志的身死而永埋塵埃。
我飛身上前,將那高瘦男人捉住,跪到玄衣男子面前“臨王殿下,如今這村民傷人姓名可是能就地正法?”
那玄衣男子一愣上前一步,從懷中掏出一塊泛著玄金的巴掌大令牌,上面刻著一個諾大的臨字。
一眾村民都傻了眼,有的膽子小的已經跪了下來,那高瘦的男人似乎感覺自己已經惹到了大麻煩,他不願赴死,在我的手下拼命掙扎起來。
“一塊小小的令牌而已,如何證明你就是臨王”
玄清池不屑的輕哼,自腰間抽出一把銀質長劍,“此乃銀光劍,世人皆知,本王除了是陛下親封的臨王,還是這玄清宗的繼任掌門,掌門信物在此,爾等還不跪下”玄清池一派威嚴之態,輕揮劍身,一道白光用力斬向門前的那顆大樹。
追風逐日似乎是見慣了主人的英姿,無所畏懼,反觀國師的馬車,那馬匹似乎受驚了般,揚起前蹄,導致車身微微晃動,此時自馬車中飛出一黑袍人。
他穩穩立在場中“臨王殿下說那好些做什麼?殺了他們便是!”
那黑袍人將手中龍杖狠狠地擊向那高瘦男子,這巨大的力道將我震往旁邊,那人頭部中了一杖,血流不止,身子往旁邊歪去。
不遠處蔣雲依脅制地那個跛腳男人嚇得肝膽俱裂,不顧架在頸間的長劍,竟轉身想要逃跑,黑袍人只雙手微轉,那龍杖似長了眼睛,直直地衝那跛子追來,那人來不及跑兩步,後背狠狠的受了一杖,吐出一口血來,便倒地不起了。
那黑袍人不屑的冷哼一聲,又飛身坐回了馬車上。
這時的眾人才慌了神,匍匐下拜,就怕下一個挨龍杖的便是自己,高呼饒命。
我上前一步“我乃太清真人門下三弟子,身為玄清宗弟子,降妖除魔為己任,我與師兄都能證明梢兒姑娘不是妖,你們可聽清了!”
一眾人頭都不敢抬,點頭如搗蒜“小人們記住了!”
“以後倘若再尋梢兒姑娘的麻煩,我梁夢塵第一個不答應,你們可記下了!”
“記下了,記下了”眾人一副膽戰心驚的模樣。
“你們將這二人屍體抬走,也將柳裡正的屍身安葬了,日後不許在梢兒姑娘門前尋釁滋事,爾等可聽清了?”玄清池收起了長劍與令牌,揮揮手,將眾人驅散。
唯獨,那白髮的女子緊緊抱著那老者的屍身不肯鬆開,身旁來搬老者屍身的村民無計可施,我蹲下身子,婉言相勸,女子才松了手,只呆呆地坐到雪地上,不發一言,淚都風乾到了臉頰上,也不去置喙。
我靜靜地陪著女子,眾人也都站在原地看著她,不忍心打擾女子,時間悄然溜走,已然過了半個時辰了,我終於忍不住喚道“梢兒,梢兒姑娘,地上涼,快起來吧!別凍壞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