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男子投來質疑的目光,此人道行深不可測,氣質冷冽,即使看不清樣貌,卻也與記憶中的太清真人相差甚遠。
“如今宗內大變,天氣也驟然變冷,師父他染了風寒,故而戴著帷帽避寒”我牽強得解釋道。
“師叔可是要一同前往?”玄清池看著男子一身裝扮,詢問出口。
白衣男子不置可否,微微點頭。
玄清池微微斂了目光“如此,師叔請。”
師父率先邁出了門坎,卻在石階處等我,我歡喜的快走兩步,與男子並肩而行,卻不知,身後玄衣男子看著我兩人的背影卻微皺起了眉。
到了山門口,遠遠地看見停了兩輛馬車,還圍了許多人,其中一輛由兩匹通體純黑色馬匹拉著,車廂通體金絲楠木製成,四周皆圍著湖藍色的絲綢,車頂簷上圍了一圈同色的流蘇,這輛正是我坐過的玄清池的馬車。
而另一輛由兩匹棗紅馬拉著,車身全用的暗紅色印花絲綢包裹,也是不俗。
待我走進,那許多的白袍弟子皆是我熟悉的模樣“思明,你們怎會在此?”我看著人群裡有那個渾身是傷,如今受人“矚目”的少年道“一得,你此刻應該好生休息。”我皺起眉以眼神詢問,後者微微搖了搖頭。
“師父要遠行,弟子特來相送。”那文質彬彬的男子上前行禮。
這時眾少年一窩蜂圍了上來“師父,師父也帶毅男下山吧!徒兒也願助師父一臂之力。”
“就是就是,師父也帶俺高原去吧!趕車打雜都行,高原想給師父打下手。”
就連平日裡靦腆的季文君也上前“這一路少不了要個會煮飯的,師父帶小九去吧!”
“師父,師父……”眾弟子爭先恐後的訴求著。
突然有一個凌厲的聲音傳來“放肆,成何體統,此行乃是為了捉拿從山中逃脫的妖物,一切皆是為了百姓,爾等竟在此大放厥詞,難不成當此行是為了踏青遊玩不成,荒謬!”
我與弟子們回頭看去,自那暗紅色車廂裡一隻戴著金絲手套的手開啟了車簾,那面銀質的面具閃著冰冷的光,那車沿上坐著的佩劍少年也是一臉憤慨。
弟子們驟然間安靜下來,我歉意的對著車廂裡的人行禮“是夢塵的不是,國師大人請見諒”
“哼!磨磨蹭蹭已是當誤了一刻鍾,你可知這一刻鍾有多少百姓陷於水火之中,被妖物所侵害?豈是爾等一句不是所能抵消的?”
“國師大人誤會了,夢塵並非此意,我……”我急忙解釋,卻被人拉住了袖袍,我回頭看去,一襲白衣,頭戴帷帽正是師父。
“國師大人好大的威風!”男子自帷帽下發出與太清師尊一般無二的聲音。
那車廂上的人愣在當場,即使隔著面具眾人也能自那人面具下的眼睛裡看出,他正一瞬不順的看著那頭戴帷帽的白衣男子。
此時的墨離也自這人眼中看出了似有若無的熟悉感,他微微皺起了眉頭。
玄清池上前打破了這種尷尬“師叔請”玄清池將男子讓進後面的那輛有著黑色馬匹拉著的車廂,男子一甩道袖上了車“夢塵,上來”
“就來”我急急回過頭,對著那為首的男子道“思明,我有一事想要拜託你”
“師父儘管吩咐,思明莫敢不從。”男子恭敬的行禮,我湊上前去“平章,”只叫出少年的名字,我心裡就微微泛酸“平章在崖底一個人太孤零零了,你代我將他帶上來,埋,埋於清夢院後面的山上,如此一來,我們也總歸是團圓,弟子中唯你修為精湛,我將此事交給別的弟子,我也不放心他們的安全,這也是我將你留下的原因,你代為師好好給章兒準備些吃食,被褥和,和棺槨也要極好的”我強忍極度的悲傷,哽咽的對著男子交代著。
我將一枚黑色令牌塞進他手中“這枚令牌你且收著,可以去山下任何的墨家銀莊取些銀錢,莫要虧待了章兒,也叫眾弟子不必為我節省,我此去不知多久,就有勞思明替我照看你師弟們!”
“思明定不負師父所託!”
“思明辦事穩妥,我自是放心,那……”不待我說完,那暗紅車廂的車沿上坐著的少年不耐煩的道“你還要多久,當誤了我家太子殿下的傷情,你可擔待的起。”
“顯丙”車廂中傳來一聲嘶啞的厲喝,我不明所以,這國師大人明顯幫我解圍,不知方才還因我姍姍來遲而諸般苛責的人,竟會突然改了姓子,將催促我的人大罵出口。
我深深得看了一眼一得,揮別了眾弟子,玄清池將我扶上後面的馬車,三年和路南坐在車廂外架起了馬車。
眾弟子一一散去,唯有傅思明站在原地,摩挲著手中的黑色令牌,嘴角露出一絲不明的笑意。
剛上馬車便見師父坐在車廂左面,我緊挨著男子坐下,玄衣男子隨後進來,先是一愣,坐到車廂右側,恭敬地道“師叔請上座”
師父自帷帽下發出與太清師尊一般無二的聲音“臨王客氣,老夫豈有反客為主的道理?”
“師叔折煞阿池,您為長者,理應上座”玄衣男子客套的拱拱手。
男子卻不再理會,玄清池還維持著行禮的姿勢,尷尬的僵在那,我乾笑兩聲“既然師父和師兄都如此謙讓,那夢塵便可客氣了。”
我起身,往中間軟塌走去,卻不料馬車突然嘶鳴,整個車身不穩,我往前跌去,兩道身影同時拉住我的手臂,隨著晃動的車身,我胳膊幾欲被兩人卸掉,各自卻都不願鬆手,我痛呼出聲,“鬆開”白衣男子怒喝一聲,玄清池緩緩鬆開了手,我也終於坐到了中間,揉揉被捏疼的胳膊,我委屈地看向二人。
卻不想隔著帷帽也能感受到白衣男子的怒意,二人對望,一時無言,我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呵,想必是追風,逐日不習慣陌生氣息,三年與路南難以駕馭,無妨,待二人與之熟悉便好”玄清池首先打破了平靜。
“對了,這車廂這般暖和,師叔何妨將帷帽摘下”玄清池努力欲看清男子帷帽下的臉。
“不必”男子清冷的拒絕,玄清池見男子終不為所動,只得心下暗道“來日方長”
男子看向我“過來”我討好得坐在他身邊,男子卻挪到了中間的軟塌“那便多謝臨王”
“師叔客氣”車廂內又恢復尷尬的氣氛,我掀開左側的簾子朝外看去。
剛出了山門就下起了極大的雪,雪花接連落在厚厚的積雪上,隱匿不見,本就人煙稀少的村莊顯得更加寂靜,馬車從村莊穿過,不多的幾戶屋瓦像被殘風席捲,到處是斷壁殘垣,有幾處院落裡竟還有鮮血淌在積雪上,那雪極白,那血卻極紅,紅與白之間竟是刺目的顏色。
不難想象善良的人們經歷了怎樣的不公,我心痛極了,甚至想到是不是姐姐盜走了聖珠,致使大陣破裂,眾妖逃出,才有了如今殘忍的事實。
我想想竟不知怎麼面對她,這珠子竟能叫人罔顧生靈,也要不擇手段得到嗎?那與林煙姐一般無二的長相,又極其相像的性格,我不禁思索起來,可初初女子看我的神情是倨傲的,陌生的,那不是我熟悉的林煙姐,可即使如此,若有朝一日,我與她對壘,我不敢再細想,寒意將我侵蝕的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