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時代,君王一人高高在上,下面是三公九卿。
三公就是太尉、丞相和御史大夫。太尉指掌軍事;丞相協助君王處理國家大事;御史大夫執掌群臣奏章,下達君王詔令。
在他們三位大佬的下邊,是九卿。其中,奉常掌管宗廟禮儀,地位居九卿之首。
其餘還有郎中令、衛尉、太僕、廷尉、典客、宗正、治粟內史和少府。
方才跪下附和的就是治粟內史和少府兩位。
當然,朝中也有一些忠心耿耿的清官,是無論花多少銀子、多少心思都買不通的,比如公子齊光認為最礙眼的御史大夫風行縱。
風行縱正值壯年,目光炯炯,一身正氣,挺拔如松。
可惜脾氣就像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簡直軟硬不吃。
所以公子齊光就對其繞道而行,且封鎖消息。
要是讓風行縱知道自己折騰這些么蛾子,他非得逼迫父王大義滅親不可!
公子齊光早就想好了。將來自己若當上國君,第一件事就是滅了以風行縱為首的幾位朝臣。
他們不聽命令,我行我素,不好管理。而且他們對父王忠,可不見得對自己忠,必須先下手為強。
山海王上一次親自領兵出征還是多年以前,那時天下還剩幾十個國家,現在只剩七國了,恍如隔世。
他每次御駕親征,前後左右的護衛都把他圍得滴水不漏像個粽子,什麼也不用他幹。敵人的箭根本別想射著他,他就起個鼓舞士氣和震懾敵人的作用而已。
但不管怎麼說,打仗就有危險,就有可能送命。一國怎可無君?
所以山海王往昔每次出征前,都很想把儲君人選下來。但三位公子一直不給力。
當下情況已經不同了。公子齊光明顯在三位皇子中脫穎而出,改觀了父王的印象,博得了父王的好感。
看樣子,這次山海王出征之前,太子之位可以塵埃落定了!
結果公子齊光還沒高興片刻,朝堂之上,又有一臣子“撲通”跪下,正是茅坑裡的石頭風行縱:“啟稟陛下,臣有異議!”
不知這位御史大夫又要說些什麼掃興的話?山海王耐著性子說:“愛卿請講。”
“昨日,臣恰有親戚遠道而來。一別多年,相見甚歡。因此,臣與親戚在院子裡徹夜暢談,直到早朝之前。從臣的院子,可以清晰地望見陛下行宮的天空。但臣整夜並未見到天有異象。”
公子齊光心裡這個氣啊,向風行縱投去憤恨的一瞥。
山海王心裡也不痛快。心想,這個御史大夫簡直是來拆寡人的臺的!你就順坡下驢說看見了不就完了嘛,需要你掉塊肉嗎?
這下卡在這兒了,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原本興高采烈的山海王,接下來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朝中有跟風行縱交好的大臣,拼命給他使眼色。意思是,沒看見龍顏不悅嗎?快別火上澆油了!
風行縱是個硬骨頭。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他誰都不怕頂撞。可謂官場一股清流。
一般來說,清流在濁水裡是很難生存下去的。轉瞬被染。但之所以剛直不阿的風行縱,依舊能夠在朝堂屹立不倒,全是因為山海王。
風行縱為人耿直,忠心耿耿,在百姓中間威信極高,因此山海王素來對他很是尊敬,但有時也有些頭痛。
比如有時自己想摟著美女們在朝堂上一醉方休,就常常被風行縱罵跑,說失了國君的禮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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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美女們尖叫著四散奔逃,自己也被弄得興致全無。
所以,山海王心情好的時候會想,風愛卿敢做敢為,敢直指寡人不足,乃寡人之福也,希望他能在自己耳邊進諫忠言,好讓自己當個真正的明君。
山海王心情不好的時候也會生他的氣,有幾次恨不得教人把他拖出去砍了。幸虧最後理智佔了上風,在心裡忍啊忍的快忍出內傷來了。
風行縱這樣的忠臣是國之棟樑,切不可因一時之氣將其斬殺。
若殺了風行縱,不但會傷滿朝忠臣的心,還會給他國以可乘之機。其它六國巴不得山海國像風行縱這樣的臣子越少越好呢!
“臣自知,說實話必然引起龍顏不悅,那臣該說也得說。之前我山海國常年征戰,勞民傷財。這才剛剛太平了兩年而已。百姓尚未從戰事帶來的創傷中恢復過來,很多家庭失去了親人。很多家庭失去了農耕的主要勞動力。如今七國好不容易相安無事,我國卻又要開始征戰。百姓吃得消麼?作為一國之君,怎可不替蒼生著想呢?欲吞併天下,必先四海歸心。”
整個朝堂鴉雀無聲。
御史大夫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在批評和質問國君啊!
也只有他有這個膽兒。
陛下顏面掃地,萬一一時怒氣攻心,把他拉出去砍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只見山海王的面色綠了又黃,黃了又紅,完美詮釋了楓葉的一生。此刻他真的很想大喊一聲“給寡人拉出去斬了”,但終究沒有自斷左膀右臂的勇氣。
風行縱卻面無懼色,腰板挺直,大咧咧地注視著高高在上的君王。
過了一會兒,風行縱忽然轉過身來,又對著公子齊光施了一禮:“臣有一事不明,想請教大公子。”
公子齊光心中恨得咬牙切齒,卻只能裝作恭恭敬敬說:“大夫請講。”
“敢問大公子,既是國泰民安,百姓衣食不愁,安居樂業,爭相歌頌國君的恩德,那公子又談來開倉濟民呢?應該無民可濟才對呀!”
這一問,把公子齊光問得啞口無言,不敢看向風行縱如刀如劍的目光。
什麼救濟百姓,霍齊光只是草草做戲而已。為了顯得自己轉了性,仁德慈悲。為了讓父王喜歡自己。根本沒想到把自己繞進去了。
他想,都怪我那個老師百丈冰,也不知道幫我把謊話編圓一點!
原本喜氣洋洋的朝堂,氣氛頓時變得尷尬沉默。
山海王見長子無話可答,也覺掃興,只好打圓場說:“今日早朝就到此為止,都退下吧。”
公子齊光狠狠瞪了風行縱一眼。風行縱也毫不客氣地用他的大牛眼瞪了回來。
比誰的眼睛大,比誰不眨眼的時間長,這些專案風行縱從來不會輸。
大概支援他贏的,是內心的正氣吧?
從國君大殿出來,公子齊光還沒來得及多生一會兒氣,就得到了一個訊息。
訊息說:父王有一姬妾稱為妙姬,如今已臨盆在即。
之前太醫一直信誓旦旦說是個女嬰,但今日才有訊息暗中流出,原來是妙姬收買了那名太醫,讓他對外宣稱自己懷的是女嬰,以減少不必要的風險和敵意。
妙姬平時出門也做出弱柳扶風之態,三步一歇,兩步一喘,逢人便稱自己此胎懷得兇險異常。
甚至時常在別的姬妾面前,淚水漣漣地託付後事,求她們將來幫忙照顧這個可憐的孤女。
這等我見猶憐的樣子,很好地成為了她的保護傘。於是後宮眾姬妾熱火朝天鬥她們的,誰都沒把妙姬的肚子當回事。
實際上,妙姬肚子裡不但是男嬰,而且是一對男嬰!
妙姬連山海王都沒敢告訴。準備到時再給他、給整個後宮乃至整個天下,一個大大的驚喜!
當然了,對很多人來說,將是驚嚇。
“訊息可靠嗎?”
公子齊光問手下。
“絕對可靠。是小人在太醫府裡安的眼線,親耳聽太醫跟他夫人嘮家常的時候說的。”
“這妙姬還真是詭計多端,差點就中了她的計!等過幾天她生下個皇弟就麻煩了!”
公子齊光恨恨地想。
當然,如果這個訊息早點傳出來,妙姬肯定早已胎死腹中,搞不好連她自己都已不在這個世上。
原來,這就是多年來山海王令無數姬妾有喜,卻始終不能再得皇子的另一個重要原因。一旦打探出胎兒是男的,立馬出“意外”。
公子齊光認為自己這是防患於未然。只跟那兩個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蠢弟弟競爭,自己的勝算才更大呀!
這種事情,老師百丈冰並不贊成,認為傷天害理,日後恐遭天譴。但公子齊光聽不進去。
他早說過不怕什麼天譴,他要的唯有太子之位!
宮鬥套路千千萬,打胎之術永流傳。
不過人家宮鬥都是女的跟女的鬥,誰能想到公子齊光一大老爺們兒,竟也義無反顧地加入了打胎小分隊的事業呢?
後宮。
妙姬如履薄冰地度日,總算熬到了此時。在過去的數月裡,既沒有麝香也沒有藏紅花、夾竹桃,過得還算安穩吧。
生怕這節骨眼兒上再生枝節,因此最近乾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她的貼身丫鬟翠花推開窗子說:“今兒個日頭真好。娘娘,太醫叮囑讓您儘量多走動走動,要不我扶您去院子裡曬曬?”
妙姬想了想,只是在自己的後院,應該沒什麼問題吧。也的確需要活動活動,倒時才能平安誕下兩個小皇子啊!
搞不好,將來他們其中的一個就是太子,是一國之君。
那麼到時候,自己不就成了......外面那些傻女人還在為誰侍寢而爭風吃醋,怎會想到自己已快大功告成了呢?
妙姬這樣想著,不禁為自己的機智嬸嬸感動,露出了白牙森森的笑容。
院子裡剛走了幾步,妙姬說想吃茯苓餅。
哎好吧,主子最大。
翠花只好又喚了兩個丫頭來扶著,自己去了趟廚房。
過了半晌,丫鬟翠花興高采烈地端著一盤茯苓餅回到院子裡,卻發現主子和兩個丫頭全不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