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鳶壓抑住自己的怒氣,儘量緩和了聲音,對著莫離開口說道:“莫離,這些天你我朝夕相處這麼久,我是什麼性子你該最是清楚不過了,若是我有半分害你之心,一路之上有無數的幾乎可以對你下手,又何必大費周章的等到這個時候?”
莫離原本有些昏昏沉沉的腦子被澤蘭和趙鳶之間的爭執給緩回了神,她強打起精神,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為自己忿忿不平的澤蘭和對面一臉不平之色的趙鳶。
莫離感覺自己的腦子更疼了,她輕咳了兩聲,抬手拉了拉澤蘭的手臂,開口低聲說道:“這件事情還沒有查清楚,不可妄下定論,趙鳶說的是,一路上她若是想對我動手,我對她可是沒有絲毫防備的,確實不需要等到現在,蘭兒還是暫且相信她說的話吧。”
趙鳶見莫離開口為自己說話,眼神一亮,抬眼看向澤蘭,卻見澤蘭彆扭的移開了視線,沒有與趙鳶得意的眼神對上,澤蘭見莫離這般堅持,她便也不好再說些什麼。
畢竟這件事情還是當事之人最清楚,既然莫離選擇了相信趙鳶,那麼澤蘭即使依然有些忿忿不平,卻沒有再多說下去。
“好,既然莫離姐姐選擇相信趙鳶,那麼我就聽姐姐的,等到這件事情調查清楚之後,若是真的與趙鳶無關,我必然會親自向她道歉,可是今夜她的去處實在可疑,要是真的問心無愧,為何不願意告訴我們她去了哪裡?”
澤蘭看了一眼天色,越漸昏暗了,身後原本火光衝天的屋子漸漸的被燒作了一堆廢墟,原本這驛站的屋子就是用木頭建的,被火一燒,很快就沒剩下什麼東西了。
隨著身後這座屋子被燒了個一乾二淨,莫離院子裡的大火也漸漸熄滅了下來,那些縱火之人真是好精的算計,這大火分毫不差的只燒了莫離的院子,等到莫離的院子被燒乾淨之後,這火勢就自然而然的自己熄滅了。
屋後傳來陣陣濃煙嗆人的刺鼻氣味,伴隨著滾滾餘煙,裹挾著深夜的露水,打溼了幾人的鞋子,面對澤蘭的質疑,趙鳶沉默良久,見莫離也強打起精神抬頭看向自己,趙鳶猶豫許久,斟酌著開口說道:
“這件事情著實有些複雜,說來話長,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我們先離開這個地方,回到澤家之後,我再與你們細細說來。”
趙鳶最後還是無奈的決定將這件事情透露一二給澤蘭他們,原本這個秘密她是打算一直藏在自己的心裡,誰也不會告訴的,可是既然到了這個份上,面對澤蘭的質疑和莫離的信任,趙鳶終於還是不得不選擇了坦白一部分真相。
“好,那我們先回澤家,你先給驛站的侍衛們留個手信,告訴他們我們已經把公主和近身女史都給帶回澤家安置了,免得他們回來找不到人,被這滿院子燒塌了的廢墟給嚇壞了。”
趙鳶聞言點點頭,轉身去了一趟旁邊的屋子,在驛站大門口找到了睡得死死的驛站管事,趙鳶把人弄醒,趁著那人糊里糊塗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丟下一封手書,指明是交給侍衛統領的之後,便轉身跟上了澤蘭和莫離的腳步。
三人一起上了馬車,商陸在臨走之前,眼神掃到了一旁的地上被澤蘭隨手放下的那盞格外明亮的花燈,眼神微動,手下不自覺的彎腰將那只花燈給拿在了手裡。
隨後商陸便轉身坐上了馬車,馬車內都是女眷,人多難免擁擠,商陸不方便與她們同坐,便直接坐在了馬車外面與駕車的屬下坐在一起。
馬車駛離了驛站門口,馬車裡面,澤蘭和趙鳶一起幫著渾身狼狽的莫離收拾了一番衣著,勉強看上去還算整潔,餘下的也就只有等到回到澤家之後才能繼續收拾了。
澤蘭見莫離神色有些疲倦,心疼的摸了摸莫離的額頭,感覺到手底下微微有些發燙,她語氣不由得有些擔憂:“莫離姐姐有些發熱了,怕是受熱之後又吹了冷風,冷熱交替之下,難免會更容易生病,回去之後必要喝碗熱乎乎的薑湯,祛祛寒。”
澤蘭收回手,轉身往馬車門簾處探去,簾子外面不時有風吹進來,澤蘭和趙鳶自然是不覺得怎麼樣的,可是莫離卻是凍得有些發抖,澤蘭給莫離加上好幾件厚衣服之後,還是沒有緩解,便想著將門簾外面的木板門給格擋住。
澤蘭往外探出門簾,一隻手扶著車門簾後面的擋板,眼角無意之中掃到商陸拿在手上把玩的那只花燈,澤蘭有些好奇的脫口而出道:
“方才兵荒馬亂的,我都把這盞花燈給忘記了,相公怎的還記得把這個花燈給拿回來?”
商陸轉身看向澤蘭,見她要去拉車門擋板,便側過身子幫著澤蘭一起將擋板拉起來擋在馬車大門口,他一邊幫澤蘭安置馬車擋板,一邊開口解釋道:
“我總覺得今日之事有些蹊蹺,不管是驛站的大火還是街上出奇熱鬧的花燈遊街,或許我們能夠從這盞花燈上面找到一些線索。”
商陸見澤蘭一直盯著自己手上的花燈猛看,便順手將自己手裡的這盞花燈遞給了澤蘭,示意澤蘭看看。
澤蘭伸手接過花燈,上下仔仔細細的瞧了一個遍,除了有些粗糙的做工和格外亮堂的燭火,這盞花燈顯得平淡無奇,一眼望過去根本就沒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
澤蘭搖了搖頭,又將這盞花燈給遞還給了商陸,她盯著這盞花燈瞧了好幾眼,忍不住有些困惑的開口說道:
“我看這盞花燈倒是平淡無奇的很,做工也很粗糙,不像是有什麼玄機的樣子,只不過這花燈真要說與尋常花燈有什麼不一樣的,就只有這亮的驚人的燭光了。不知道相公所說的線索指的是什麼?”
“便正是這有些亮的驚人的燭光。”商陸眼神微頓,看著手裡這盞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又是被隨手丟在地上,又是被馬車外面的大風刮來吹去,卻絲毫也沒有熄滅的跡象,反倒是和他們剛剛買回來的時候一樣亮的驚人,意味深長的說道。
澤蘭被商陸這麼一提醒,終於也意識到了這盞花燈的不尋常之處。她的眼神微微有些異樣,似乎是想明白了商陸話裡的意思,她轉頭看向商陸,見商陸遊刃有餘的模樣,便熄了繼續追問下去的心思,抿了抿唇,返身坐回了馬車之中。
商陸見澤蘭神色瞭然的坐了回去,便不再提方才的事情,他將手裡的這盞花燈隨手掛在了馬車一角,便不再去關注這盞花燈。
他所需要知道的東西已經全部都得到了,這盞花燈也就沒有了任何的意義,而馬車也在這個時候,終於回到了澤家大門前面。
隨著馬車的緩緩停頓,商陸跳下馬車轉身對著迫不及待的要從馬車裡面走下來的澤蘭伸出手去,澤蘭順著商陸的力氣從馬車上面走了下來,隨後趙鳶扶著腳步有些虛浮的莫離緊隨其後走了下來。
四人一起往澤家大門裡走去,莫離披著澤蘭的厚厚的披風,倒是勉強掩去了一身被煙火薰染出來的灰塵,幾人一進入澤家,就一路往澤蘭他們的院子走去。
澤蘭剛剛將莫離和趙鳶安頓下來,還沒有來得及去派人請孟茹過來一趟,早一步就得到訊息,知道莫離趙鳶都被澤蘭帶回來了的孟茹就先一步找上了門來。
“蘭兒,這麼晚了,公主和女史大人怎麼會登門拜訪?可是驛站那裡出了什麼事?”
孟茹略一思索便猜到約莫是因為莫離他們所在的驛站出了什麼事情,否則明日一早莫離他們就要隨著使臣隊伍和烏邑國派來接應的大臣一起出關,又怎麼可能會在這個時候離開驛站。
澤蘭正要派人去將孟茹給找來,見孟茹自個兒過來了,她眼底一亮,連忙走上前去,一把攬住孟茹的手臂,一邊解釋一邊將一頭霧水的孟茹往莫離身邊拉去。
“嫂子你來的正好,我正要派人去找你呢,驛站卻是出了一些事,這是說來話長我一會兒再慢慢告訴你,你快些來幫我看看莫離姐姐究竟有沒有大礙?”
孟茹一聽澤蘭這句話,神色便嚴肅起來,她原本只是信口隨便一說,沒想到竟然真的給她猜中了,難怪商陸一回來就立馬來找了澤杞,恐怕也是因為這個事情。
想到前些日子聽到的那些關於邊疆湧入不少細作的傳聞,孟茹當下不敢有絲毫耽擱,連忙走上前去,拉過莫離的手腕細細把脈。
不一會兒,孟茹就驀地松了一口氣,收回手,對著莫離和澤蘭說道:
“放心吧,只是有些被煙給嗆著了,按這個方子服上兩劑湯藥,就會很快好起來的,只是公主的身子有些體虛,受不的勞累,日後萬要仔細調養,否則便會常年虛弱,這滋味想必公主是不願意體會的。”
只是莫離的身子雖然沒有大礙,孟茹卻攢了滿肚子的疑惑,這好端端的,莫離待在驛站之中,怎麼會被煙給嗆到呢,除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