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靠在澤蘭的肩頭,心緒複雜萬分,她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一旁的孟茹打眼看著,覺得好笑,便上前在澤蘭和半夏的肩膀各自拍了拍,開口說道:
“如此倒是好了,咱們三個以後便是一家人了,難道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嗎?既然半夏妹妹也定下了日子,那從現在開始我也就放心大膽的拉著半夏你和我一起繡這讓人頭大的嫁衣了,來來來,半夏妹妹,我們抓緊時間,趕緊繡起來才是要緊的。”
澤蘭一聽孟茹的話,也反應過來自己有些過於激動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放開半夏,拉著半夏和孟茹一起坐回了小桌邊上。
“這料子你們先緊著用,半夏那一份一會兒母親也會派人一起送過來,到時候你們兩個就可以一起置辦嫁衣了,可不是一件喜上加喜的事嗎?”
澤蘭摸摸桌子上面堆放著的幾塊料子,轉頭對著還有些雲裡霧裡反應不過來的半夏開口笑著說道。
半夏愣愣的點了點頭,看著桌子上面精緻的繡料,感覺有些不真實:“夫人不用這般麻煩……”
“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我澤家的女孩兒出嫁,用再精緻的料子也是不為過的,半夏怎麼還叫我夫人呢?該改口了吧,快叫一聲姐姐來聽聽。這麼多哥哥姐姐裡面,就屬我年紀最小,我可是做夢都想要有一個像半夏這樣貼心的妹妹。”
澤蘭挨著半夏坐著,神色溫和促狹,讓半夏沒來由的有些安心下來,她張了張口,終於是對著澤蘭喊出了這一句長久以來就已經在她的心底被認可了的稱呼:“姐姐。”
澤蘭神色溫柔的看著半夏,聞言抬手在半夏的頭髮上面揉了揉,唇角帶上一絲微笑,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就聽到外面忽然傳來了叩門的聲音。
“叩叩叩”“大小姐,門外有位自稱林畫的姑娘說要求見您,不知大小姐您要奴婢如何回覆?”一個小丫鬟在門外恭聲說道,打斷了屋子裡的談笑聲。
澤蘭一聽是林畫來了,顧不上向孟茹和半夏解釋林畫的身份,她臉色有些欣喜,起身對著孟茹半夏說道:“我去去就回,到時候再和你們細說。”
澤蘭話音剛落,就轉身走到房門口,伸手推開了大門,一邊走一邊說道:“無事,我知道那姑娘的身份,是我叫她來的,不用你去在回覆一趟了,我正巧有些事情找她 我自己過去一趟就是了。只她一個人來了嗎?”
澤蘭走了兩步,停下腳步,轉身對著亦步亦趨的跟在自己身後的小丫鬟開口問道,小丫鬟腳步一歇,點頭應承道:
“沒錯,只有那位林畫姑娘一個人,那姑娘看上去好厲害的身手,腰上別著這麼長的一根虎筋鞭子,真是又威風又怕人的。夫人怎麼會認識這樣的江湖人士,那姑娘看上去就不好相處,奴婢都不敢和她對視。”
小丫鬟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自己猶在砰砰跳個不停的心臟,狠狠地舒了一口氣,有些後怕的躲在了澤蘭的身後。
澤蘭看著這小丫鬟誇張的表現有些好笑,她笑罵了兩句:“少貧嘴,哪兒有你說的這般誇張,人家林畫可不是什麼江湖人士,是正經做生意的商戶,你這丫頭膽子也忒小了一些。”
澤蘭往日裡和這些下人之間相處起來從來不會拿架子或者隨便責罰打罵,因此那些相熟的丫鬟有的時候面對澤蘭還敢開幾句玩笑。
那小丫鬟見澤蘭笑罵了自己兩句,也不害怕,只是笑嘻嘻的摸了摸自己的後腦,沒有在說話。等到澤蘭和那小丫鬟一起走到澤府大門前,看到一身勁裝打扮,頗為英姿勃發的林畫之後,澤蘭總算是明白為何小丫鬟會這般畏懼林畫了。
“好了,你們先去忙自己的吧,我就在這門口說一會兒話,不用人跟著也無妨。”澤蘭轉身對著貼著自己站在身後低眉順眼不敢說話的小丫鬟擺了擺手,將人給派了下去。
得到赦令的小丫鬟眼底一喜,如蒙大赦一般對著澤蘭行了一個禮,轉身麻溜的離開了前院,躲開了氣勢冷冽的嚇得她大氣兒都不敢出一下的林畫。
澤蘭見小丫鬟被林畫的氣勢嚇得這樣害怕,也不由得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倒真是她先前錯怪了那小丫鬟,不是小丫鬟的膽子小,而是此刻的林畫確實有些不對勁。
比起上一次在京城總舵見到的林畫,此時的林畫雖然依舊是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傲姿態,但是眼裡曾經帶著的小女孩兒的天真和嬌憨卻蕩然無存了。
取而代之的是如刀子一樣冰冷的神色,眉宇之間的暴躁和陰鬱幾乎掩飾不住,在對上林畫眼睛都那一刻,澤蘭似乎從林畫的眼睛裡面看到了一閃而逝的怨毒。
澤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眨了眨眼睛想要仔細去看看林畫的神色,可是林畫卻先一步移開了眼睛,看著地面躲開了澤蘭探究的視線。
“林畫?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趕到了邊疆,一路上可還順利?”澤蘭臉上的神色有些古怪,卻什麼也沒有多說,她總覺得林畫的態度有些怪怪的,但是又說不上來是怎麼一回事,因此澤蘭只好暫時先把這個想法給壓制下來。
但是在澤蘭的心裡卻是已經暗暗打定了主意,等到林畫離開之後,來人去向張恆打探清楚他們一路上發生的事情,澤蘭不相信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好端端的林畫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林畫看著澤蘭,她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對待澤蘭,這一路上她好不容易爭取到和張恆同路,一同北下前往邊疆的機會,卻沒有想到竟然會在無意之中撞破張恆的真正心思。
想到這裡林畫不由得又想起了昨日在下榻的旅店之中,因為快要趕到目的地,一時放鬆之下,眾人便在驛站小點了一桌子酒菜好好的吃上了一頓,就連一向剋制的張恆都被起鬨的弟兄多灌了幾杯。
這樣一來,張恆就有些醉醺醺的了,林畫主動起身扶著張恆回了房間,剛打算幫張恆換下外衣躺上床,就被張恆迷迷糊糊的抱了一個滿懷。
正當林畫面紅耳赤有些心猿意馬的時候,竟然聽到喝醉了酒的張恆抱著自己,在自己的耳朵邊上輕飄飄的喊了澤蘭的名字。
林畫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黑如鍋底,她想起來先前張恆對自己下意識的疏遠和對著澤蘭的時候那滿心滿眼的欣賞和認真,想起自己這段時間殷勤備至的付出,想來在張恆的眼裡都比不過澤蘭的半根手指頭。
更不要說,澤蘭還曾經對自己說的那些鼓勵的話,現在想起來,豈不都是充滿了高高在上的嘲諷和憐憫?一向驕傲自我的林畫臉色難看的厲害,她一下子推開了張恆,不顧張恆摔倒在冷冰冰的地板上面,轉身怒氣衝衝的離開了屋子。
這兩天林畫想了許久,她原本就是為了張恆才眼巴巴的從家裡孤身離開,追隨著張恆來到了這個木蘭商會,現在卻發現自己喜歡的哪個人早就已經心有所屬不說,喜歡的人還是一個有夫之婦。
這讓一向自視甚高的林畫有些難以接受,所以她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想辦法給自己出一口氣,最起碼也要讓那個張恆看看清楚,自己和澤蘭之間究竟誰更值得他的青眼。
經歷了打擊之後,不僅沒夠退縮反而變得更加偏執的林畫這才按捺住自己的性子,繼續待在商會裡面。
為了不讓張恆和澤蘭有更多的機會見面,儘管林畫心裡對澤蘭厭惡的很,卻還是自告奮勇的搶下了這個傳信的機會親自代替張恆來了一趟。
“我們一路都很順利,只是前日二當家喝了一些酒受了風著涼了,這幾日身子一直不是很好,怕自己把病氣過給東家,這不就派了我代為過來給東家你報個信。”
澤蘭見狀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她語氣有些關切,也顧不上去探究林畫話語之中的語氣有什麼不對勁的:“張恆他病了,可嚴重嗎?府裡的孫大夫對這風寒之道研究頗深,若是張恆病的嚴重的話,我叫孫大夫跟著你一塊兒回去一趟,給張恆看看。”
澤蘭的話讓林畫微微皺了皺眉頭,她不會是隨口一說罷了,張恆那日在地板上面躺了一晚,確實有些著涼,但是喝了兩劑湯藥早就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要是孫大夫跟了過去才是真的要讓林畫的謊言被拆穿了。
因此林畫對著澤蘭笑了笑,開口解釋道:“已經請過大夫了,不是很嚴重,服兩劑湯藥就會很快好起來的,就是有些咳嗽,怕將病過給東家而已。東家不必如此擔憂。”
澤蘭聽完這才作罷,張恆可是她手底下最得力的下屬,澤蘭的木蘭商會幾乎是張恆一手運營起來的,經辦到現在這樣的規模,脫不開張恆的功勞,所以澤蘭對張恆自然是十分看重的。
只不過這一點卻讓林畫更加誤解,對澤蘭的偏見和厭惡更加加重了。澤蘭倒是一點兒也沒有察覺到,她只是單純的以為林畫這個小丫頭醋勁兒強,佔有慾也大,見不得任何人和張恆走的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