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梁棲就要失控,商陸連忙上前一步,出言安撫了一下盛怒之中的梁棲,他走出佇列,站在那諫臣何大人的旁邊,如是說道:
“聖上所言極是,不說市井之流的傳言不可靠,這些捕風捉影之說,更是無稽之談。卓月大人從先皇時候開始就是宮闈內的侍衛統領,她的能力和忠心我們都是有目所見,何大人方才說的那些話實在是有失公允了。”
梁棲聽到商陸說的這番話,理智稍稍回籠,但是心中的憤怒卻是半點兒也沒有壓下去的跡象。
他這個聖上做的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處處受制,處處不得心意也就罷了,如今若是連自己心愛之人都不能維護,那他還做什麼一國之君?
商陸知道梁棲心中苦澀,他原本就不喜歡權勢,更加對朝政之事敬而遠之,若不是當日三皇子謀朝篡位手段殘暴,梁棲斷不會揭竿而反,登上這九五之位。
“既然皇上和商大人都說那市井之言當不得真,可是傳言終究不會空穴來風,若是皇上與那卓月之間沒有絲毫私情,還請皇上做出表態,與卓月大人劃清關係,也好讓謠言止息。”
何大人聽了商陸和梁棲兩人的話,雖然稍稍收斂了一些,但是卻依然沒有收手的打算,他今日若是能夠勸諫皇帝懲處那禍亂宮闈的卓月,往後在所有諫臣之中自然是有了一席之地。
自然,就算直諫不成,被皇上一怒之下懲罰了,他也能夠落得個直言進諫的好名聲。何大人心中的算盤打的啪啪響,只等著梁棲妥協或者是暴怒之下懲處他,但是讓他沒有想到的卻是,梁棲怒極而反,竟突然平靜了下來。
“那依愛卿所想,你倒是說說看,朕該如何處置一向護衛宮廷有功的卓月大人?”
旁人一見平日裡脾氣隨和從不輕易動怒的梁棲這會兒突然變得這般反常,心裡都是忍不住的犯嘀咕,看向前面那個兀自沉浸在自己的美夢之中的何大人,眾人紛紛投去了自求多福的眼神。
誰知道何大人不僅完全沒有察覺到梁棲此時心中壓抑著的憤怒不滿,看到梁棲這般和顏悅色的詢問自己的意見,還以為自己這是說服了梁棲,心中反而是被一股子洋洋自得的情緒給填的滿滿當當。
何大人不僅絲毫沒有聽出來梁棲話中隱含的嘲諷和怒氣,反倒是當即大言不慚的開口說道:
“卓月大人畢竟是兩朝元老,在清君側一事上有功,想來先皇自然是十分看重卓月大人的能力的。
依臣來看,不如派卓月大人去駐守皇陵,能夠在先皇離去之後還繼續為其效力,想必這樣也不算辱沒了卓月大人。
等過上幾年,京城的流言蜚語平息下來,再由聖上給卓月大人指派一門好親事,這件事情也就這樣過去了。”
何大人心裡的小算盤打的是啪啪作響,可是卻根本沒有注意到龍椅上樑棲已經變得越來越黑沉的臉色,文武百官看到梁棲這般臉色,嚇得是大氣也不敢出了,一個個的低眉順眼,恨不得立刻消失在朝堂上。
那何大人還在兀自說個不停,絲毫沒有注意到周圍落針可聞的詭異安靜,商陸看著那何大人不怕死的說了這麼多混賬話,心中也不由得有些“佩服”起這個如此厚顏無恥的何大人起來。
還不等眾人對何大人這番“高談闊論”發表什麼看法,梁棲便先一步聽不下去了,在何大人說道讓卓月去給先皇守陵之時,梁棲就已經忍不住打斷何大人的話了,再聽到何大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說道:
“卓月大人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女人,女人嘛最重要的還是有個好歸宿,若是皇上願意,到時候親自為卓月大人指一門門當戶對的好親事,那可就是卓月大人的福氣了。”
“夠了!在你的眼裡,難道就因為卓月她是女兒身,那些過往所立下的功勞和比起男人也毫不遜色的能力都可以被輕易否認?
守皇陵的事情你也敢想出來,既然何大人這般嚮往替先皇守陵的事情,不如朕就賞你這個恩典,著你去替先皇守陵三年。”
梁棲一拍桌子,怒聲打斷了何大人猶自滔滔不絕的話語,聲音冷的彷彿能夠凝出冰碴子來。何大人一聽梁棲要把自己送去守皇陵,這會兒可是笑不出來了。
守皇陵的名頭說著好聽,真到了皇陵那可真是受罪極了,別說是三年了,就是在皇陵待上三天,這一向喜好享受的何大人也忍受不了啊。
“皇上息怒,臣,臣只不過是就事論事,這卓月大人……卓月大人她……”
梁棲聽著何大人滿口卓月這卓月那的提著卓月的名諱,乾脆出聲打斷了何大人結結巴巴的話,直接把那個本就打算公之於眾的秘密給宣佈了出來:
“大膽,卓月的名諱也是你可以隨意稱呼的?朕今日也不怕告訴你們,普天之下也只有卓月一人才是朕心所往的皇后人選。
至於旁的人,朕從來沒有考慮過,若是誰再敢提這件事冒犯卓月,朕便賞他和何大人一起去替先皇守陵。退朝吧。”
梁棲說完,也不看朝臣之間驚駭的眼神,不顧所有人都反應,摔袖子離去。大不了他就將這皇位禪讓給宗室之中有才能的子弟,要讓他選擇放棄卓月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事情。
商陸看著梁棲衝動之下將所有的事情攤開在朝堂之上,又氣沖沖的起身離去的舉動,雖然時機還有些不對,但是商陸也能夠理解梁棲心中的苦澀和怒火。
為今之計也只能想辦法儘快控制住京城市井之間的流言,避免事態進一步惡化了。商陸心中有些沉重,眼角掃過那一臉蒼白,似乎是沒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要被貶去守陵的何大人,眼中不由得閃過了一絲懷疑之色。
商陸看了一眼旁邊同樣一臉若有所思的神色的澤杞,兩人會意的對視了一眼,商陸隨著眾人慢慢退出了大殿,而澤杞則趁著眾人都離開了,慢慢走到被留下來等候處置的何大人的身邊,與他攀談了幾句……
商陸走出大殿之後,聽著耳邊那些文武百官唉聲嘆氣的竊竊私語,無一不是在談論著因為方才梁棲承認了自己與卓月之間的感情而引起的連鎖反應。
商陸搖了搖頭,轉身正打算離開這些人之間,忽然被一個有些突兀的聲音給吸引了過去,吸引商陸看過去的原因不在於這個人說了些什麼,而是因為旁的人聚集在他的身邊不停的和他高談闊論,可是那個人卻似乎對這件事情持不同的態度。
等到那群人從自己身邊走過去之後,商陸也加快了腳步離開了皇宮,而那個人群之中格外有些不同的大臣卻是被商陸給記在了腦子裡。
“影七,給我查一查方才那個被簇擁著的大臣的底細。”
影七點頭應下,回身駕起馬車往商府回去。再有幾日就是孩子的滿月宴了,雖然近來朝中很是有些不平靜,京中那些使臣還沒有離開京城,但是卻並不妨礙商陸決定給澤蘭和孩子的滿月宴認認真真舉辦一個宴席。
而在那一天到來之前,商陸必須儘快解決掉手上這些棘手的事情。馬車停在商府門前,商陸從馬車上走下來,還未進府就看到了停在府門外面的一輛熟悉的馬車。
這是驛館的馬車,商陸認得這輛馬車,昨日那畢方國的赤焰公主曾經坐著這輛馬車過府拜訪澤蘭,商陸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今日那位赤焰公主又是為了什麼緣故登門上訪。
“老爺您回來了,要不要小的去後院知會夫人一聲?”
守門的小廝接過影七手上的馬車韁繩,一邊將馬車引到後面的空地上安置好,一邊對著商陸問道。
“不必了,府裡有客人是吧?等我換身衣服自會過去打個招呼。”
商陸身上還穿著朝服,自然是不能就這樣去見客,除非是熟識的好友,否則也太過失禮了。
商陸說完這番話正打算往自己的屋子走去,還沒有穿過後院的迴廊,就迎面遇上了從後院走出來的澤蘭和赤焰公主兩人。
“相公,你回來了,這位是赤焰公主,昨日也來了府上做客,只是可惜你沒能遇上。這會兒妾身正要送公主出府,我們就不打擾了。”
“見過公主。”商陸對著赤焰公主拱手一禮,赤焰公主也禮貌的回敬商陸一禮,兩人互相見過禮,就分別了,畢竟他們二人之間也沒有什麼交情在,自然是難免生疏客套。
澤蘭自然是知道這些的,也不欲多做停留,在兩人互相見過禮之後,就轉身帶著赤焰公主走到了商府大門口,目送赤焰公主離開,這才轉身回到了院子裡,商陸正等在那裡。
“相公今日在朝堂之上如何,百官可有就昨日那些市井傳言說些什麼?梁棲他們還好吧,可有受到什麼影響?”
澤蘭看到商陸等在那裡,便忍不住走上前去站在商陸的對面,和他一起走進了身後的書房之中。
“夫人先坐,今日百官確實以此梁棲發難,尤其以那個諫臣何大人為首,言辭著實有些激烈。以至於,梁棲氣怒之下便承認了自己和卓月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