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燭心中多少有些不安。

女媧，燧人氏，伏羲，神農……

這些人皇隨意拎出一個來，都有通天徹地之能，再加上他們活了數不清的歲月，積攢了不少底牌，更是難以應付。

就算人皇不工於戰鬥，至少也抵得上十分之九的飛蓬將軍了。

連人皇都不願意入場，可見此次煉化天地間的靈氣，牽扯的因果有多大。

因果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

看不見，摸不著。

卻又和個人的興衰息息相關。

一旦有所行動，必然會沾染因果，若想不沾因果，最好的做法，就是像人皇這樣，什麼都不做，自然因果不沾身。

可幾位人皇，在唐燭成長過程中，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這也是唐燭嗤笑的原因。

該沾的因果已經沾了，如何逃得脫?

像鴕鳥一樣，把頭埋進沙子裡，就看不到災難了麼?

幾位人皇寧可做出這等自欺欺人之舉，也不願意親自下場。

足以看出這煉化天地靈氣所牽扯之大，因果之深。

其勢兇險。

不跳出六界之外，始終受到因果牽連。

而唐燭要想跳出這六界之外，就要接下人族復興這天大的因果。

這是一個沒有答案的死循環。

所以，唐燭選擇莽上去。

最不濟，還有一批工具人，可以拿來來頂因果。

保全性命，對唐燭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儘管如此，唐燭還是心中忐忑。

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著實令人難以放下心來。

所有自以為聰明的人，所有自以為天下無敵的人，都被埋進故紙堆裡了。

唐燭在景天還沒上蜀山的時候，就曾經試探過。

在景天的飯裡下了七日斷腸散。

七日斷腸散是一種慢性毒藥，顧名思義，要足足七天才會將中毒者毒死，在唐門烈性毒藥中根本排不上號。

之所以用毒性如此低的毒藥，是因為景天有可能會娶唐雪見。

謀殺親姐夫這種事兒，唐燭當時還年輕，下不去手。

結果景天只是拉了兩天肚子，就又活蹦亂跳了。

反倒是唐燭，自從下了毒之後，腹內便一直隱隱作痛，愈演愈烈，到了最後如同刀絞一般。

足足持續了一個月，才恢復正常。

天命之子，因果交匯。

恐怖如斯。

唐燭雖然功力大漲，早非昔日吳下阿蒙，還是不願輕易對景天動手。

唐燭雖然不能動手，但是可以派手下對付景天一行人，這便是唐燭一直熱衷收斂手下的原因。

這些手下都是消耗品，就算是被景天一行人全部打敗也無所謂。

只要他們拖延足夠的時間，一旦拖到唐燭煉化六界靈氣，締造一個人工末法時代，便足夠了。

到了那時，人族大興，唐燭大宏願得以實現，從此跳出六界之外，不再受因果約束。

再加上靈氣全部被封進六界鼎之中，一切道法都失去效用，神魔都墜落到大地之上。

唐燭只需要邪念，便可以不斷變強，並不需要什麼靈氣，反倒是六界鼎吸納了六界的靈氣，位格會提升到無與倫比的境地，成為唐燭手中的大殺器。

此消彼長之下，唐燭更是可以無敵於天下。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還是做兩手準備。”唐燭喃喃自語。

後手準備，沒有人會嫌多。

唐燭伸出右手，在半空中狠狠一抓。

刺啦。

空間便如同宣紙一般，被撕開了。

一個中心黑色，邊緣為青紫色的空間裂縫，出現在唐燭面前。

唐燭探進手去，屈指一抓。

手上便多了一縷潔白的鬍鬚。

“清微道長這個老滑頭……”唐燭笑出聲。

唐燭本想跨越空間把清微道長拽到跟前。

沒想到清微道長使了個金蟬脫殼之計，硬是用一縷鬍鬚代替自己，逃過了唐燭這一抓。

這縷鬍鬚蘊含清微道長的一道真元，剛一拽出來，便猛然炸開，只是片刻之間，便燒作灰燼。

雖然無法對唐燭造成傷害，這一炸一燒，將鬍鬚上清微道長的氣息燒了個乾淨。

避免了唐燭透過鬍鬚上的氣息，再次鎖定清微道長。

清微道長不愧老謀深算，做事滴水不漏。唐燭嘆道。

“你給我過來！”唐燭不依不饒，又把手伸進空間裂縫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一抓。

唐燭手上沉甸甸，多了一個重物。

抓在手中軟綿綿的，溫熱，應該是個活人。

唐燭心中一喜。

“清微道長，任你狡猾如狐，還是不如我這老獵戶……”

唐燭用力一拽。

一張萬年不變的冰塊臉出現在唐燭面前。

徐長卿。

唐燭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唐兄弟，青兒……”徐長卿突然激動起來。

“不好意思，拉錯人了。”唐燭一把將徐長卿塞進空間裂縫之中。

為了防止徐長卿從空間裂縫裡鑽出來，唐燭還踹了一腳，踩瓷實了。

一連試了兩次，都以失敗告終。

清微道長滑不溜秋的，像是條泥鰍，在唐燭的魔爪之下反覆橫跳。

唐燭動了真火。

雙手一齊上陣，在空間裂縫之中一陣亂抓。

“抓住你了。”唐燭微微一笑，雙手猛地加力，從空間裂縫之中拽出一個一身白衣的人來。

清微道長。

“清微道長，別來無恙。”唐燭迎上前去，說道。

清微道長捋著被風吹得凌亂的鬍子，看著唐燭背後的大火山，和架在火山口炙烤的六界鼎，以及源源不絕湧進六界鼎的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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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明白了幾分。

擠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唐燭小友，回頭吧。”清微道長勸道。

“回頭?道長，天地大勢浩浩湯湯，若我回頭，豈不是要被湧來的潮流淹沒，埋進腐朽的河底泥之中了?”唐燭苦笑，“從我上蜀山竊書那一刻起，一切都回不了頭了。”

“何必呢?”清微道長咂咂嘴，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一副任人處置的樣子。

若不是唐燭看到清微道長袖中蓄勢待發的劍氣，就信了。

唐燭伸出手來，隔空往清微道長身上一指。

清微道長登時便軟綿綿地倒下了。

“道長恕罪，借你肉身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