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圍巾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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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2月21日,長沙。

這天,Acemon在賀龍體育中心召開“荊棘王冠·亞洲巡迴演唱會”第一站,現場六萬個位置座無虛席。從“怪物新星”到“人氣天團”,短短三年就擁有如此強大的號召力,足以向外界證明他們目前在偶像界不可撼動的地位。

演唱會現場更像是一場極致的搖滾盛宴,尖銳爆裂,曖昧橫生,粉絲釋放的熱情居高不下,幾萬人齊齊高喊“安可”,聲音響徹夜空。

“祝漣真人呢?叫他趕緊換衣服。”紀雲庭環顧四周沒見著人影,“談情又去哪兒了……算了,我們先上去吧。”

他匆匆丟下空水瓶,拎著一條毛巾招呼其他成員返場。

狹小悶熱的更衣室內,祝漣真微弱的喘息被談情封禁在嘴裡,他喉結上下滾動著,終於不堪重負似的推開談情胸膛,小聲哼了句“癢”。

談情輕笑著抽回一隻手,幫祝漣真系好褲腰的鎖釦,順便把他褶皺的襯衣抻平。

“去洗手。”祝漣真清了清略沙啞的嗓子,俯身在地上一堆雜物裡翻找著什麼,掏出一包溼巾遞過去。

“好像有人來了。”談情壓低聲音,慢條斯理地擦去手上的殘留物。接著,他們聽見外面過道上的工作人員快步經過的動靜,有人在大聲問“祝漣真在哪兒”。

兩人同時停住身體動作。藉著頭頂昏暗的光線,祝漣真和談情對視了一下,張口向外面應道:“我在換衣服,怎麼了?”

工作人員說:“又得返場了!快點吧,他們都上臺了。”

“知道了。”祝漣真沉沉地喘口氣,閉眼倚在談情懷裡歇了幾秒,這時聽見對方疑惑地“嗯”了一聲。

祝漣真抬頭看他,談情說:“小祝,你脖子上好像……”

“啊?”祝漣真鬆開他的懷抱,轉身仔細照鏡子,“這怎麼回事兒啊,破了?好像沒有……噢!”他恍然大悟叫了一下,凌厲的目光立刻朝談情飛去,“是你他媽的剛才在臺上咬我——”

只是扮演吸血鬼,結果還真下了嘴。

談情手指輕輕碰上祝漣真嘴唇,示意他不要聲張,以免被過路的人聽見。

祝漣真一把甩開他的手。

兩人離開更衣室呼吸到乾爽的空氣,談情找了條嶄新的毛巾為祝漣真圍在脖子上,遮住那一小塊淺紅的吻`痕。毛巾是演唱會的周邊,收藏用為主,布料較薄,當裝飾也不會奇怪。

這一次返場,Acemon和現場所有粉絲合唱新專輯的抒情曲《獨白》。場館內燈光逐漸明亮,祝漣真感覺額角在流汗,下意識要摘下脖子的毛巾擦拭,幸好突然想起它的作用。祝漣真一邊唱歌一邊暗暗心想,自己早晚要在談情身上報復回來。

萬人齊聲合唱完畢,六人站成一排,手忙腳亂地和旁邊的成員牽手,當他們不情願的臉色透過鏡頭直播在大熒幕上時,臺下粉絲一片鬨笑。幾人匆匆鞠躬道謝,然後趕緊互相分開手——只剩談情和祝漣真兩個人還牢牢拉著。

他們目光所及是不同方向,卻還旁若無人地保持牽手動作。

周圍的音樂聲減弱,紀雲庭手舉麥克風,發表最後的感想:“今天正好是我們出道三週年紀念日,當初選在這個日期和公眾見面,是因為很多人都認定今天是世界末日,我們老闆說,Acemon一定要把世界鬧得天翻地覆才行——所以,放手去幹吧。”

他衝臺下笑了笑,繼續說:“人氣方面,我們從來不擔心,但是聽說巡演第一場就有六萬觀眾來,這個數字確實把我嚇到了……”

祝漣真聽到一半,忽然側過臉靠近談情耳邊,小聲笑起來:“才六萬人,哪兒夠啊。”

他說完,又望向觀眾席,將每一排座位都盡收眼底。

相比於全世界,此時此刻才六萬人的場館,確實遠遠不夠滿足祝漣真對舞臺的掌控欲。對絕大部分偶像和歌手而言,這也許是職業生涯的巔峰,但對Acemon來講,這僅僅算是個不錯的開始。

他們的理想需要寄託在更遠大的地方。

好像是被強烈的白光晃到了,談情條件反射地眨了下眼睛,隨後凝視著祝漣真的側臉。一層薄薄的汗水浮在青年白皙的肌膚上,卻不見一絲疲憊,倒是平添幾分鮮活靈動。

尤其是那雙眼睛,裡面閃動著毫不掩飾卻又赤誠的野心,看得談情全然忘記自己身處無數聚光燈下,視野只剩這個人的笑容。

終於,強烈的心跳將談情的思緒扯回現實,他握著祝漣真的手,靠近對方耳邊,“小祝。”

“嗯?”祝漣真配合地偏過臉。

“如果我現在吻你,會怎麼樣?”

在談情輕聲問完後,他看到祝漣真眼底的光彩被錯愕取代。

“你、你別搞事啊,回去再親。”祝漣真語無倫次地制止他這種念頭,“好了,別靠這麼近,攝像馬上過來拍啦。”

談情“嗯”了一聲,兩人自然地鬆開對方的手,重新投入演唱會的收尾中。

無數根金色綵帶從空中紛紛落下,亞洲巡演第一站圓滿結束。成員們意猶未盡地下臺回休息室吹空調,Koty脫掉上衣逛了逛,問:“這更衣室裡怎麼這麼亂啊,誰看見我外套了?”

“那間不是你的!”祝漣真急忙喊著,差點起身,被談情攔住了。

他們分別洗澡換衣,回到酒店休息。雖然每個人都有單獨房間,但當工作人員一走,祝漣真就悄悄把門開啟,放談情進來。

戀愛十多個月,他們每天都被繁忙的通告擠佔時間,同床共枕的機會少之又少,最大尺度的親密接觸也僅限於用手幫對方紓解生理需求。不過祝漣真的手法差得令人髮指,談情幫他是升溫感情,他幫談情是濫用私刑。所以大多數情況下,只簡簡單單躺在一起睡覺就能滿足談情的慾望,也能照顧祝漣真在這方面的自尊心。

一個綿長的吻結束後,祝漣真在黑暗裡笑了一下:“你真是好喜歡親我噢。”

談情伸出手臂把他圈進懷裡,反問:“你不喜歡嗎?”

“也喜歡。”祝漣真坦白說,“但你今天在臺上說的話太嚇人了,我以為你真要那麼做。”

“當眾吻你?”談情手指輕輕捋過祝漣真的頭髮,“那樣的話,咱們巡演就毀了吧。”

所以也只能想想罷了。

“裴姐也會殺了我們的,淨給她惹事。”祝漣真說著聲音變弱,有了睏意,閉上眼沒多久,他又想起來一件事,於是翻身壓在談情胸膛,照著對方脖子嘬了幾口。

而談情揚起下巴,似乎是想方便祝漣真行動,末了還問一句:“夠了嗎?”

祝漣真移開嘴唇,摸索手機,開啟電筒,觀察一番。談情閉眼躲避強光,過了一會兒兩人又重回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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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一反三。”祝漣真咧嘴一笑,“誰他媽讓你在臺上咬我。”

談情笑而不語,手指仍停靠在祝漣真柔軟的髮絲間,輕輕纏了纏。

轉天早晨,談情在熟睡中的祝漣真額頭留下親吻,隨後默默回到自己房間,沒讓任何人發現他們昨夜共處一室。

他衝了個澡,吹頭髮時,不由得望著鏡中的自己愣神。

習慣了帶妝出鏡,談情幾乎忘了自己的本來面目,被外界吹捧上神壇的容貌,其實在他眼裡也只不過是一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五官,頂多在眉眼間繼承了母親的優勢。最近作息不太規律,眼白上有些紅血絲,整個人看起來更平淡無奇。

但談情卻為此舒口氣,心裡不禁有些輕鬆。

他很久沒見過自己真正的模樣了,一天24小時除了睡覺,就得一直堅持扮演那個名為“談情”的完美偶像,孜孜不倦地充當一臺人見人愛的笑容機器。只有在祝漣真面前,他才能短暫地釋放出自己的缺陷,哪怕是一個荒誕不經的想法,說出來,祝漣真也不會怪他。

畢竟他也是Acemon的一員啊,有逆反心理,再正常不過了。

談情習慣性地淺笑一下,心裡忽然覺得對不起裴俏。她強調過很多次,他必須在這個主打“離經叛道”的團體裡當一個正統偶像,這不僅是他的臺前人設,哪怕私下也要無可挑剔。

可惜他犯下了最惡劣的錯誤,心甘情願,且不知悔改。

到了離開酒店的時間,祝漣真走出房門,正好看到談情從隔壁出來。眼睛望過去,祝漣真臉色微變,“不是,你怎麼……”

談情若無其事,“嗯?”

“你倒是遮一下啊!”祝漣真衝他脖子指指點點。自己給談情留下吻`痕是想看對方緊張到不敢見人,哪知道他現在居然大搖大擺出門,臨走都不照鏡子的嗎?!

談情摸了摸頸部,誠懇道:“既然是你弄上去的痕跡,我覺得還是讓你看到比較好,不然你就白費力氣了。”

祝漣真:“我是看見了,可別人也長眼了。你就不怕被記者拍到,造謠說你私生活不檢點?”

談情不以為意,“那不檢點的是我,也沒人會聯想到小祝你啊。”

祝漣真啞口無言。

最終他還是找了條圍巾給談情系上,並反覆叮囑注意形象。談情忍俊不禁,問:“我臺前幕後的形象差別大嗎?”

“嗯。”祝漣真隨口應聲,“私下可討厭了。”

“哪裡?”談情問。

祝漣真卻閉口不言,拽了拽他的圍巾,抬頭迅速地親他一下臉,就當是回答了。

酒店外聚集了許多粉絲,現場拍攝的圖用不了幾分鐘就會被上傳到網路。細心的粉絲看到談情的圍巾,馬上認出這是小眾牌子的限量款,高昂價格令人望而卻步,國內僅賣出一條。而這一條,正好就是祝漣真的個人應援站送給他的出道禮物。

這一次,CP粉想嗑糖就沒那麼容易了,話語權完全被祝漣真的唯粉掌控——她們給祝漣真寄的禮物,現在卻出現在談情的脖子上,偏激的粉絲見了都恨不得直接上手把人絞斷,表面痛罵公司和經紀人,實際變著花樣羞辱隊友。

“裴俏你在看嗎?你們給藝人發工資是不是不平均啊,不然怎麼還偷隊友的東西呢[委屈]”

“裴俏你做個人吧,你的藝人是明星不是乞丐,難道六位數的圍巾還買不起嗎非得搶隊友的禮物,太可憐了吧。”

“祝漣真今天脖子連個遮擋都沒有,大冬天就這麼被冷風吹著,氣死我了,某隊友你行行好放過他。我們給你集資捐款買新圍巾。”

……

種種不堪入目的譏諷躍然眼前,就當祝漣真的怒火即將爆發時,談情手掌覆蓋上了他的手機螢幕,說:“小祝,別看了。”

“我他媽怎麼知道那是誰送的……助理拿來我還以為是她買的呢。”祝漣真胸口微微起伏,“這麼在乎東西怎麼處理那就乾脆別給我啊,一條圍巾也能迫不及待地開戰,這不是給我找麻煩嗎?”

談情摟住他肩膀,“沒事的小祝,我能理解她們對你的心意,也明白她們討厭我的原因,下次我會幫你注意禮物來源的。”

“嘁,以後我讓助理別再從公司拿禮物了。”祝漣真仍舊堵心,“看見你戴我圍巾就恨成這樣,圍巾一摘,她們還能看見我種的草莓呢。”

祝漣真不是不懂粉絲對他全心全意的熱愛,可當這份單純的喜歡演變成對他身邊人惡語相向的動力,祝漣真很難再認同她們對自己的善意。他只知道,這些人隨時都可能以愛他的名義歇斯底里剷除異己,等有一天她們膨脹的控制欲繼續變質,必定也會將矛頭指向他。

幸好Acemon的粉絲大多數都是被他們的舞臺表演吸引,實力就是他們自由的底氣,祝漣真無所謂粉絲的去留,只要留下來的人保持快樂,離開的人沒有遺憾就夠了。

畢竟哪怕沒有粉絲,他也還是祝漣真。

“好了,別生氣。”談情把車內溫度調高,為了讓祝漣真愉快起來,他轉移話題:“等巡演結束,我們去旅行怎麼樣?只有我們兩個。”

祝漣真眼前一亮,“你想去哪裡?”

“國外吧。”談情不假思索,“最好亞洲以外,當地人都不認識我們,走在街上不需要戴帽子和口罩,能隨時牽著手,也能——”

也能隨時吻你。

“好。”祝漣真爽快地答應了,最近兩年他確實沒空出去玩,這次跟談情散心最好不過。

旅行的計劃很快被他們提上日程,巡演每完成一場,他們就離盼望的假期進一天。終於,最後一站演唱會在容港巨蛋結束,Acemon成了內地偶像史上演唱會動員人數最多的團體,他們的名字又一次在國內掀起狂潮。www.

兩人登上前往德國的飛機,把塵囂留在背後。

他們打算把這個假期大部分時間都花在旅行上,手機開著只用來接裴俏的緊急電話。到達維爾茨堡後,他們和當地人交流得還算順利,因為談情提前找Koty補習了德語,日常用詞基本都記住了。

漫步在舊美因橋上,可以眺望到一片城市絕美風景,即使人來人往,他們也一直毫無顧忌地牽著彼此的手。只不過因為這兩張亞洲面孔太出眾,還是難免被別人多看幾眼。

祝漣真猶豫著不知去哪家餐廳吃飯,談情卻在一家刺青門店外駐足,望著門牌很久,才道:“小祝。”

“嗯?”

祝漣真迎著陽光看去,談情正衝他揚起微笑,溫和地詢問:“我能把你刻在身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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