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毛驢 對虎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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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給小黑吃了一把黃豆,此時它正歡騰。蹄子一蹬,就從羊腸小道跳上一塊突兀的山石,就算身上揹著一座大山,也輕盈的像是山中的精靈。

“各嘎,各嘎”,不,錯了,不是精靈!還是那個看到野果,就走不動路的憨貨。

孟一葦下驢,將樹梢上的紅果子摘下來,辨認無毒後,才丟給了小黑,後者嘎吱嘎吱嚼的起勁。

山石下面正好有一條溪水,水質清澈,味道甘甜,孟一葦打算在這裡休息一下。

從行李架拿下來一個鐵鍋,裡面是風乾的牛肉脯和脫水的蔬菜幹,泡上一捧清涼的溪水,就放在火上煮了起來。肉脯是醃製好的,燉爛之後,就是一鍋滋味濃郁的牛肉蔬菜湯。

孟一葦所在的山石,是這段山路的一個高點,更高的山峰還在更遠處,爬過了這段上坡,後面都是順風路了。不過,對於有黃豆粒激勵的小黑來說,再崎嶇的山路也不過是多跳幾步罷了。

這裡是鐵環山脈深處。騎驢穿過棲鸞山口的孟一葦,並沒有跟著拜山燒香的人流,從鐵環山脈下面的大路上前進。小黑彪起來的速度比得上最好的駿馬,想象一下,人流不息的官道上,一隻瘦小的黑色毛驢,馱著一座大山,跑的比所有人都快,不被人惦記才怪!

既然不想惹麻煩,而山路對於小黑來說,又如履平地,所以孟一葦就乾脆鑽進了鐵環山脈。鐵環山脈北高南低,北面的高聳崖壁,阻擋了來自朔方原的風雪。而南面是一串連綿起伏的山峰,雖然比不上北面的崖壁,卻也比中間地勢高。於是,這鐵環山脈就行一根中空的管道,來自瀚海沙漠的熱風,就是順著這條巨大的管道,一路南下。這就造成了,朔方原上風刀割骨,翼陽城中也滴水成冰,而這鐵環山中卻溫暖如春。怪不得,道家的祖庭就安在這片山脈中,還真是上天成就的洞天福地啊!

就這樣,大部隊在山下走,他在山上行,都是同一個方向,雍州和涼州交界處的剪雲山。

但是孟一葦不想惹麻煩,麻煩卻來惹他了。

鐵鍋裡的牛肉已經燉的熟爛,蔬菜幹也恢復了本來的鮮嫩,孟一葦推開湊過來的驢腦袋,剛準備嚐嚐味道。突然,有個冷冷的聲音傳來。

“你要給我吃一些,我就說聲謝謝!你要不願意給我,我就自己搶!”

聽到這句話,孟一葦微微皺起了眉。

說話的人一躍跳上了山石,是一個極為清秀的少年。四肢修長,蜂腰瘦肩,背上卻插著一把巨大的彎刀。刀長幾乎與少年身高相當,刀身最寬處也比得上少年的窄背,整把刀不分刀身和刀柄,如弦月般渾然一體,在陽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

少年微微弓著腰,不知道是被彎刀的重量壓的,還是打算動手的準備。不過,與光鮮的大刀相反的是,他的衣著破破爛爛,甚至腳上只穿了一雙草鞋。

看到少年也就是孫平山一般的年紀,孟一葦鬆開了皺起的眉毛。“你先說一聲謝謝,再說一個請字,我就分一半給你。”

沒想到會得到這個回答,少年一愣。為了能趕上剪雲山小天師祭天的日子,他從朔方原上一路奔跑下來,再為了抄近路跑進了鐵環山脈,已經半個月沒進一粒米和一滴水。

早已沒有知覺的腸胃,被這牛肉蔬菜湯的香味啟用,清淡的山果已經不能減緩出強烈的飢餓感,況且他馬上要去做的事情,需要充足的體力,所以他要吃肉!

本來打算直接搶的,可是這個穩坐山石的瞎眼男子,實在太過雲淡風輕,他臨時決定現行索要,要不到再搶。

可是沒想到,瞎眼男子一沒害怕二沒惱怒,只是要自己先說一聲“謝謝”?

“謝……謝謝,請給我肉!”少年都驚奇自己真的說了出來,好像對面的瞎眼男子有一種特殊的氣質,有一種讓人冷靜下來講道理的氣場。

“好吧!”聽到少年的“請求”,孟一葦點點頭,又伸手從行李架上拿出一隻木碗。倒出一碗肉湯後,把鍋遞向了少年。

少年又一愣,隨後接過鐵鍋,直接對嘴喝了起來。

濃湯劃過少年緊縮的食道,讓乾涸的身體重換生機。孟一葦用的是小碗,少年用的是大鍋,可是兩人卻同時吃完了。

吃完了肉湯,孟一葦就打算繼續上路了。

他用溪水洗淨了木碗,放回了行李架,抬腿邁上了懶驢,卻沒有立刻出發。按住蹬蹄的小黑,孟一葦回過頭來,“唉,你不把鍋洗淨還我,我怎麼走啊?”

少年第三次愣住了,看著手中的破鐵鍋,有些不知所措!

孟一葦又指導道,“石頭下面有條小溪,你拿清水衝一衝就可以了!”

少年感覺頭腦發懵,託著身後的大刀,真的跳到了山石下,把鐵鍋沖洗了一番。

接過少年還回來的鐵鍋,孟一葦也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尷尬的解釋道,“沒辦法,家裡的小侍女給準備的行李,最後還得一件不落的帶回去啊!”

既然收回了家當,孟一葦就拍了一下小黑的腦袋。小黑早就按捺不住性子,翻過一座山頭就有一捧黃豆吃,饞嘴的懶驢變成了深山裡的一道黑影。

少年看著眨眼間已在山坳裡的一人一驢,不禁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坐在小黑上的孟一葦是悠閒的,可以一邊看看鐵環山脈中的風景,一邊看看後面的少年是不是又趕了上來。

背刀的少年貌似與自己同路,而且好像要跟小黑驢比比腳力。

懶驢本來是極懶的,如果不是為了一把黃豆,它絕對不肯馱著行李和孟一葦走山路。可是,當它張著大嘴,輕快的跑著,美滋滋的想著馬上又要嚼上一口香脆的黃豆粒,突然一個矯健的身影從身旁掠過。帶起的亂草枯葉,塞了懶驢一嘴。除了被肥鴿薅過頭頂的毛,它還沒捱過欺負,此時,吃了一嘴土,怎能善罷甘休?“各嘎,各嘎”的叫了兩聲,四隻蹄子開始發力。

孟一葦雙腿夾住小黑的肚子,再用手穩住搖晃的行李架,無奈的看著一人一驢賽跑。

發起犟來的懶驢,像一條黑色旋風,蹬一次地面能躍出去幾丈,終於在到達下一座山頭之前,超過了背刀的少年,還不忘回頭發出幾聲“各嘎,各嘎”的傻笑。

少年也暗自氣憤,自己在朔方原上,被風刀槍雪鍛鍊出來的腳力,不知跑斷了多少良駒,現在居然跑不過一頭草驢?瘦小的身體裡,猛然迸發出一股蠻荒之力,雙腳重重的踩到地面上,然後如標槍一般高高飛起,再轟然落下,一起一落間,足有十丈。

於是,下一個山頭,少年又超過了懶驢。

懶驢這時早忘了香脆的黃豆粒,兩排大牙齜咧著,一雙凸眼變得通紅。

“各嘎,各嘎”兩聲為自己打氣,後蹄一抬就踢斷了崖邊的大樹,藉著這一反彈力,懶驢直接竄出了幾十丈,直接越過了一處山坳,從這邊半山腰飛起,在天空中劃過一個拋物線,直接落在了那邊半山腰。這一下子沒準備,連孟一葦都有些吃不消了。

就這樣,驢上一人顛簸起伏,驢下一人背刀狂奔,小黑驢則變成了飛驢,在山腰間蹦來蹦去。

終於夜色降臨,月到中天,滿滿銀輝的灑遍山路,終於兩人一驢終於在一座巍峨的山峰下停了下來。

懶驢連“各嘎”也不叫了,張著大嘴,伸著舌頭,呼哧呼哧的喘著氣。

背刀的少年,已經將巨刀插在了地上,自己靠在刀背上,閉著眼睛調息。

一人一驢居然同時到達。

“這裡就是剪雲山了啊!”唯一不累不喘的孟一葦下驢,看著巍峨的山峰笑著說道,“過了這座山,就是涼州了。本來需要五天的路程,被你們兩個半天就跑到了。你一個人,跟只犟驢叫什麼勁啊!”最後一句已是笑著對少年說。

少年已經喘勻了氣息,他把巨大拔出來,彎彎的刀身在月色中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此時,刀尖已經隱隱指向了孟一葦,只聽他冷冷的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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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一葦發現不只是彎刀,連少年身上都在彙集著光點。少年的皮膚彷彿變成了堅硬的鑽石,稜角在月色中閃閃發光。

“這體質?你是荒人?”孟一葦驚奇的問道。

聽到這句話,少年眼中殺氣一閃,彎刀已經微微揚起。

突然在這時,一道白影從前方的樹林中躍出,隨後一聲響徹群山的虎嘯,鎮的樹梢沙沙作響。只見一隻通體雪白的老虎,已經站在了山路中央。一雙黃色的眼球,打量著面前的兩人一驢。

“道門的巡山虎,怎麼戾氣也這麼重了啊!”孟一葦搖搖頭。

少年則將手中的刀尖指向了白虎。

作為道門正宗的巡山獸,白虎當然極有靈性。從那把大刀上,它感受到了極大的威脅,居然開始慢慢後退。

剛才被白虎嚇得一動不敢動的懶驢,此時看到了白虎的懼意,扭著屁股往孟一葦身後躲,不過又狐假虎威的對著真正的老虎叫了一聲,

“各嘎……”

於是,整座剪雲山都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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