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血染白地有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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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三得,王貴川,你們跟著我,去風雪中探上一探。”

“是!”被叫到名字的兩人應了一聲,將身上的乾糧和水囊全部丟給同伴,除了手中的北尺腰刀外,只剩下短弩和箭囊。

老萬則將自己的軍服脫了下來,蓋住死掉的那名兄弟。老萬與死掉的軍卒是泉州老鄉,剛才他還嘲笑老萬“流馬尿”,此時卻已經死透發僵了。

老萬在鎮北軍服役盡八年,早就見慣生死,如此這般,也只是想讓兄弟走得暖和些,畢竟他們的家鄉在是在那四季如春的港灣啊,連海風都是暖的!

收拾好情緒,掂了掂腰刀,老萬對著留守的人說道,“最多一炷香,如果我們還是不見人影,你們就原路返回。周鼻子,我知道你在沿途的石縫裡,撒了不少幹狼糞。如果風向沒有大的變化,這條來路應該也是安全的歸途。”

“記住!”老萬突然瞪大了眼睛,“你們起碼要回去一人,將我們在風雪中的遭遇,一五一十細緻的告訴大將軍!”

“是!”留下的士兵,眼神帶著紅絲,轟然應答。

“好了,我們走!”說完這句話,老萬就轉頭扎進風雪中。

留下的士兵三人一組,背靠背而立,每組之間又相隔不超過一丈。這樣每組士兵在戒備四周的同時,又能相互照應。

他們處於神識真空帶的外圍,前面不遠處,就是旋渦邊緣的雪幕。雖然風雪盡在咫尺,可是他們耳邊卻沒有一絲聲音。狂湧而來的神識風暴,已經在遼河上變成了一張危機四伏的巨型蛛網。就是不知道,嚴陣以待的鎮北軍,和踏雪而來的荒人亡靈,到底哪一方是獵手,哪一方又是獵物。

時間快速流逝,已經過了一炷香,老萬和兩名士兵消失的那片風雪,仍然沒有任何動靜。

“周頭,怎麼說?”一名方臉軍卒,沉聲問道。

老周狠狠揉了揉鼻子,咬咬牙,“再等半柱香!”

又半柱香過去了,老周深深看了眼面前的雪幕,啐了一口吐沫,直覺告訴他,不能再等了。

眾人準備按照老萬的命令後撤,老周拿出一隻被浸的發黑的鼻菸壺。裡面裝的不是鼻菸,而是一種清涼醒腦的藥膏。懟進鼻孔,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等眼睛再睜開,他已經嗅出了一條幹狼糞標記的道路。

老周剛想招呼同伴上路,剛才說話的方臉漢子,卻突然拽住了他的衣服。

“是不是有聲音?”方臉漢子問道。

“什麼聲音?”老周心中一驚。

“好像是號子,就是荒原上那些部族,經常吹的牛角號!”

“牛角號?”老周修為略低於方臉漢子,不禁凝聚心神仔細去聽。果然,悲涼遼闊的牛角號聲,正從身後的風雪中傳來。號聲越來越大,最後連修為只有五品的士兵,都已經能聽的清清楚楚。

眾人對視一眼,默契的停下腳步,轉身面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嚴陣以待。他們都是久經沙場的鎮北軍精銳,頃刻

間已經判斷出形勢。前路風雪險阻,倘若再有荒人追擊,傷亡怕是巨大。還不如堅守此地,先據來敵,再覓歸途。

號聲,戛然而止!

正前方的的雪幕,劇烈的翻卷起來。突然,從雪幕中衝出一道血淋淋的人影。那人前胸已經可以看見肋骨,左臂更是齊根而斷,鮮血還在噴湧而出。曾經雪白的軍服,已經變成一片赤紅。

“趙三得!”方臉漢子驚呼一聲,認出衝出雪幕之人,正是剛才隨老萬進去的其中一名士兵。

趙三得聽到呼喚,先是一驚,隨後大喜,將手中的一個長條布包,用力的向眾人扔來。方臉漢子離得最近,立刻起身跳起,將布包穩穩接住,隨後一個箭步向趙三得奔去。

可是趙三得看到奔來的袍澤,卻驚慌異常,他張開口,吐出一口血沫,嘶吼道,“不要過來,把它帶回去,交給大將軍。”

趙三得的話,讓方臉漢子一愣,可他腳下的速度卻沒有慢下來,轉瞬間,距離趙三得只有不足兩丈。

突然,一柄巨大的斧頭,猙獰的劈開了雪幕。

“走啊!”趙三得最後的喊聲還未落下,他的頭顱連同上半身,就在巨斧下變成了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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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和腦漿,濺的滿身滿臉,方臉漢子睚眥欲裂,手中的北尺腰刀,毫不猶豫的斬向雪幕。

“叮!”火花四濺,方臉漢子手臂發麻,身體被巨大的反震力直接彈飛,可是此時一隻大手,直接從雪幕中伸出,拽住了他的右腳。

在此危急時刻,方臉漢子突然冷靜下來。懷中的布包,是趙三得拼命送出來的,肯定是關乎戰局的重要情報,絕對不能讓荒人再搶回去。方臉漢子感受著腳上出來的巨力,頓時有了計較。

只見他抬起腰刀,果斷的向自己的右腿砍去。鮮血噴濺,右腿齊根而斷。方臉漢子悶哼一聲,向著地面跌落,被趕來的老周半空接住。

老周落地後則毫不停留,狠踏地面,抱著方臉漢子瞬間掠至後陣,其餘士兵將二人層層擋住,嚴陣以待。

那只大手攥著斷腿晃了晃,隨意丟倒了一邊,然後便慢慢撥開了雪幕。

這是一個極為壯碩的老頭,如紫色藤蔓似的荒紋,從肌肉虯結的雙臂蔓延上去,一直爬滿了臉頰。透明的皮膚沒有絲毫血肉,在風雪中如水流波紋,但是無數星辰卻在他空蕩蕩的身軀旋轉閃爍,組成了山嶽一般的力量和壓迫。

將巨斧提在手中,荒人老頭踏出了風雪。讓一直死盯著他的鎮北軍士兵失望的是,走出的雪幕的荒人老頭,並沒有像之前那只斷手一樣消散,反而像魔神一樣站在那裡,淡淡的俯視著這群“南人”。

荒人老頭似乎並不想立刻動手,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躺在眾人之後的方臉漢子。

“他指的是這只布包!”方臉漢子的斷腿,已經被老周簡單的包紮過了,可是失血過多的他,只能強撐著跪坐在那裡。

“我知道,”趙三得的話,老周也聽的清楚,當然知

道這只布包必然關乎厲害。

“必須把它帶回去,”方臉漢子咬著牙忍著痛,“剛才和那個傢伙交手,以我四品下的實力,居然擋不下一個回合,咱們這次凶多吉少啊!”

“但是,布包必須帶回去!”老周也咬著牙。

“對,必須帶回去啊!”方臉漢子將布包交給老周,又順手奪過老周的腰刀。然後,雙刀拄著地,用一條腿站了起來,“只有你認的來路,所以我們留下,你回去!”

老周的心臟就像被人狠狠攥了一把,窒息感讓他喘不過氣來。他抬頭看向其他袍澤,卻發現他們已經向著敵人衝了過去。

荒人老頭似乎是冷哼了一聲,隨手輕彈了一下別在腰間的牛角號,悲涼遼闊的調子就響了起來。

巨大的石斧,足有磨盤大小。再也不像之前那柄虛幻的骨刀,這柄巨斧帶著蠻荒之力,將七八柄北尺刀,連同他們的主人一起,攔腰斬斷。

鮮血在蒼天白地下,格外刺眼,牛角號響起的調子,也變成了一首輓歌。

“差距太大,這荒人至少有相當一品之上的實力。”老周並沒有立刻出發,按照這種情況,敵人頃刻間就能殺光所有袍澤,他根本無法逃出太遠。

“布包必須帶回去!”方臉漢子不甘的吼道,忍不住咳出一大口血沫。

老周點點頭,摩挲著手中的布包,其實這布包就是一塊撕裂的鎮北軍服,只是已經被血液和泥水染成了醬紫色。老周將自己的軍服也脫了下來,將布包又裹上一層,緊緊記在胸口。

“是要帶回去!”老周拍了拍方臉漢子的肩膀,“不過要轉一個大彎啊!”說完,老周沒有循著來路,而是向著神識真空的中心跑去。

似乎感知到老周的去向,荒人老頭怒吼一聲,始終沒動過的腳步,終於全部離開了風雪。

越向神識真空中心移動,四周就越寂靜,視線也越來越模糊。老周知道這不是真的寂靜,也不是視線真的變得模糊,只是他的感知正在逐漸的減弱,直至喪失。

他只有四品下的修為,根本無法感知身邊的神識濃度,但是他是靠尋路的“高手”。氣味是一種路標,痛苦也是一種路標。

這些痛苦,是越來遇弱的感知,是越來越疲憊的意識,是越來越強的窒息感,將通往真空核心的路,指引的準確明了。

當然,老周並不是真的要去真空核心,那裡是他這個修為低微的武者,進得去出不來的地方。他在賭,賭老萬的之前判斷,賭神識濃度稀薄對荒人亡靈的影響,遠遠大於他們這些血肉之軀。

他猛烈的搖了搖頭,回頭望了一眼。

果然!追過來的荒人老頭,速度越來越慢,之前可以砍飛七八人的石斧,現在已經能被十幾人拼死招架住。

雖然,這些袍澤,最終還是會難逃一死,但是卻能將時間拖的夠久。

老周抹了一下發紅的眼圈,在意識消失的前一刻,猛地向左跳起,重重的摔進了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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