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怕女兒果果再向她大舅舅提出什麼“無理”要求，便匆匆結束通話手機，連為什麼要進行影片都沒有說。
張大衛抑制不住地笑了。小天使一般的果果誇讚自己髮型好看並委婉地索要禮物，即可笑又可愛。是啊，因為愛你，可以包容你的所有小錯誤，包括自作聰明的小算計。
“我的父母，不也是這樣對我的嗎？”張大衛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這一點，瞬間收斂了笑容。可是，平時為什麼會爭吵不斷呢？是自己太任性，還是父母不包容？
…………
王宇強在倉房裡終於找到了一個塑膠壺，又衝進西屋翻箱倒櫃，找出一根塑料管，然後才對張沐說：大舅，把你車上的汽油給我抽出一點兒唄？
張沐：你車沒油了？
“不是。我的車讓齊院長開走了。是他的車沒油了，我得給加上一些，一會兒好把我的車換回來。”
張沐：車鑰匙在電視那兒呢，你自己弄去。對了，看見大衛了嗎？
“看到了，他和齊院長一起呢，一會兒我就順道把他接回來。”
“大衛和咱們衛生院的院長都熟識了，我這大侄子可真厲害啊。”張淑琴特別高興。
“厲害個啥。大姐，大衛回來你可別這麼誇，要不這小子的小尾巴就翹到天上了。”
張淑琴瞅了張沐一眼，沒搭理他，而是對王宇強喊：飯早就好了，你趕緊去把大衛接回來啊。
“知道了。”
說完，王宇強拎起汽油壺快步走出了院子。
…………
仝老三和吳老二沒有問張大衛他們車的事兒，而是對他能親自到勸返點上來測量體溫，又愧疚又感謝的。
張大衛笑著說：沒啥。你們執勤真是太辛苦了，我這樣做也是應該的。
吳老二：上一班那倆人吧，家裡有事兒了，我倆就得早點兒來接，這還麻煩你大老遠跑一趟，真不好意思。
“沒關係。”張大衛邊說邊給二人測量體溫。
仝老三：小張醫生，我們都聽說了，是你救了劉三富，真是厲害啊。我有個遠房親戚，也是得了急性闌尾，這都是過去的事了，當時交通條件太差，還沒等送到醫院呢，人就——你真行啊。
“要說救人，是齊院長的功勞，我充其量就是個幫手。”
吳老二見張大衛認真地記錄著，沒吱聲，見他合上本子才忍不住問：小張醫生，聽說，你在手術現場還用手機和自己的老師連線影片了，這和大醫院的遠端那什麼——
“遠端會診？遠端治療！”仝老三補充道。
“對，遠端治療——就是遠端治療啊。”
張大衛：真沒達到那個程度，就是透過微信影片請教了兩個問題，和咱們平時聊天一樣。如果不是齊院長在，我就算把所有的老師都視上頻，那也白扯——齊院長的醫術確實是特別高明的。
“劉三富這小子，有傻福啊。要不然，疫情這麼嚴重，就算整到紅樓市裡的大醫院又怎麼樣？別的不說，咱們村的人都算是在隔離期間呢，怎麼安排他啊？萬一耽誤一耽誤，這人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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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想馬兒跑，就得給吃草吃料。有了汽油這種“精飼料”，王宇強的“寶馬”又撒歡兒了。
張大衛嘿嘿一笑，說：大哥，這回可得省著點兒跑啦。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王宇強故作深沉地說。
“如果拉著領導時跑到半道兒沒油了咋辦？萬一再遇到今天這種狀況，還不得把領導嚇傻嘍？”
“嚇傻？他得偷著樂吧！你以為你哥的車技能隨便炫給他們啊？做夢去吧，他們可沒你這樣的福分！”
張大衛：那我還得感謝你唄？讓我感受到了速度與“急情”。
“哈哈，照這話說去吧！”
王宇強猛一加油，汽車“嗡”的一聲提了速，張大衛下意識又抓緊了把手。
回到家裡，兄弟兩人閉口不言，洗了手趕緊吃飯。確實是折騰餓了，想直接吃“幹”的，但餐前一碗綠豆湯那是躲不過去的。
王宇強幾乎是捏著鼻子喝下去的，把碗一放，說：唉——這是先灌一個水飽兒，飯菜就能少吃點兒啦。會算計啊會算計……
張淑琴的筷頭子這回是真打下來了，但沒打腦袋，打的是王宇強的手背，疼得他“媽呀”一聲。
“打我幹啥？”
張淑琴：我沒抽你嘴巴子就算輕的了！你胡說什麼呢？這是你親大舅、親舅媽，不和你一般計較，不然的話，還以為你媽多小氣呢。
“難道不是嗎？”
“你真是皮子發緊了！”
張淑琴說著還要動手，呂笛雅趕緊攔住，笑著說：你們娘倆可別鬧了。老話兒說得好，飯前一口湯、到老不受傷。何況還是綠豆湯呢？又解毒又解渴，多好。
“就是，我正好渴了呢。”張大衛說完一飲而盡。
王廣海對王宇強說：你瞅你，挺大個人了，嘴巴管不住。你得和你弟弟好好學學了。
王宇強傻笑起來。
張沐：要學啊，必須是批判著學，得去其糟粕。
張大衛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王廣海覺得事兒要不好，就充分發揮合事佬兒的作用，問道：大衛，喝這綠豆湯對預防疫情真有效？
張大衛想了想說：怎麼說呢，我大姑說有效，那就是有效。
大家一聽，都是一愣。
張沐“哼”了一聲，說：沒原則！
“我怎麼就沒原則了？”張大衛明顯是不太服氣。
張沐：那怎麼你大姑說有效就有效，她要是說沒效呢？
“那當然就沒有效果了。”
張大衛話雖不多，但是很氣人啊。張沐的臉色又陰沉下來，呂笛雅立即上前拉扯張沐，提醒他要控制情緒。
王廣海不好意思地說：你看我，就是這一句話問得多了，你爺倆又頂上牛了。
“就你這破嘴——我真該給你吃粘豆包，好把這嘴粘上！”張淑琴說著照王廣海的後背輕輕給了一巴掌，又對張沐說，“你也是，多大歲數了，一點兒涵養性都沒有。我大侄子說得對，我說有效就有效，我說沒效就沒效！別看我不是醫生，但我說的就算！”
王宇強笑著說：對。我媽說啥都是對的。大舅，你汽車裡的油多不多啊？
“我來時加的滿箱。”
“太好了，你這頂算給我備了個油箱啊。我還得抽點兒。”
張淑琴：得了便宜就佔！等你大舅用車時沒油怎麼辦？
王宇強：那時咱們河興村就該解封了，隨便開出村子找個加油站一加就行。我大舅不差錢兒，對不對啊，大舅？
“對。你大舅我不差錢兒，就是差勁，惹得誰也看不上！”
“完——這是又來了。”呂笛雅一皺眉，接著對張沐說，“趕緊吃你的飯得了，自己說話難聽不知道嗎？少說多吃！”
這一頓飯吃得很壓抑。誰也不想起頭兒聊天了，生怕張沐上綱上線再和張大衛“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