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歌睜開眼睛, 臥室頂部的繁複花紋映入眼簾。

臥室檢測到臥室主人的甦醒, 落地窗前的窗簾緩緩拉開, 細碎的光線照入臥室內。

雲歌半支起身子, 往左邊看了眼。

景躺在地上，半蜷縮著身體，面向她這裡。

他睫毛濃密而又挺翹，很像是那種專門經過訂製的娃娃。

景恢復正常人體態後, 他一直睡在地上，而不是像以前一樣，睡在雲歌枕邊。

他那麼睡過一次……

那天晚上，被雲歌拿軍刀捅了三次肚子, 割了兩次脖子……

雖然這些行為都不會對景造成任何傷害, 但刀子捅進身體的感覺, 會讓他有異物感。

很不舒服。

從那之後，景便睡在地上了。

雲歌醒來不久, 景也跟著睜開眼睛。

他睫毛顫動了兩下，緊接著那雙深淺不一的藍瞳裡閃過數據流的痕跡, 他坐直身體看向雲歌，捋平身上西裝的褶皺。

雲歌盤起腿, 認真問道：“你只有這一身衣服嗎”

景搖頭，“需要我更換其他款式的衣服嗎？你喜歡什麼款式的衣服？”

雲歌擺手, “我隨口問問。”

景瞅她一眼，撇嘴，抬手扒拉了兩下睡亂的金髮, 開啟臥室右邊的小門。

雲歌坐在床沿邊，等景拿來今天要穿的衣服。

她的衣帽間塞滿了玩家送來的衣服，不管她的衣帽間擴建多少次，裡面永遠都是滿的！

如果不滿，淺夏也會送來一堆衣服把它塞滿！

這導致導致她每天挑選衣服時十分頭疼，景自告奮勇接過這件差事時，雲歌很欣慰，自家系統終於長大了，懂得主動為宿主分擔困擾了。

雲歌身體的所有記憶恢復，她和景其實是老相識了，她是景的第一任宿主。

當時景是系統學校裡成績最優秀的系統，畢業任務就是輔助她這個身世慘絕人寰的星人重新得到在這個星系該有的地位……

當時景還不是什麼美好家園建設系統，而是什麼成長系統，目的就在於幫助年紀不大就被囚禁的雲歌成長成一個正常的星人，直到她和她的同族一樣強大。

這期間發生了一點意外，雲歌成功從那個魔塔中逃離的時候，景卻消失了，當時景對她而言很重要，她整個人都崩潰了。

星人不能情緒失控，尤其是她那種當時還沒有確定繫結哪顆星球的星人，所有星球都想要接近她。

加之星人被當時的智慧生物種族殺害後，其殘留的意識化作詛咒，再以那時雲歌的力量引發，伴生物便誕生了。

雲歌沉睡前並不知道此事，她引爆星球毀滅了當時十幾萬個智慧生物種族後，拖著大家一起走向星際毀滅，滅到一半覺得無聊便找了個地方睡了。

倖存數個種族，人類、蟲族、生物光甲便是其中的幾個。

她在那個時期……似乎是個大魔王。

她沉睡了很長時間，長到幾乎要和當時選中的星球融為一體，直到被人挖出，才有了現在的雲歌。

雲歌就是當初那個星人，她堅定自己依舊只有二十多歲，拒絕用身體年齡來作為她現在年齡的依據。

景也解鎖拿到資料庫的記憶，他說自己當初並非主動離開雲歌，而是因為做了違規的事情，被強制勒令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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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初見雲歌的時候，景非常地守規矩，絕不做任何規矩外的事情，他潛意識裡仍舊記得當初那件事。

雖然二人都拿回記憶，但那種旁觀而非親自經歷的記憶，讓他們有一種失真感——

失真感主要在於，他們之前，竟然是愛人！

雲歌看到記憶裡自己小鳥依人伏在景懷裡的景象，嚇得當場捅了景三刀！

景捧著挑好的衣服出來，他展示襯衫和揹帶裙褲，配飾則是高筒襪、圓頭鞋和手工編制的兩根頭繩。

雲歌把睡衣脫下，拿過景手臂上的襯衫，利落穿上，又把襯衫下襬往揹帶裙褲裡塞好。

她系釦子時，景替她整體裙褲的揹帶在胸前位置和裙褲的高低。

雲歌盯著景指節分明的白皙手指，突然問道：“美好家園建設應該完成了吧，你會離開嗎？”

景讓雲歌在床邊坐下，他單膝跪地，高筒襪搭在腿上，一邊垂落。

他雙手捧起雲歌的腳，放在膝蓋上，黑色西裝褲襯得她的腳更白。

雲歌腳背上也有很多的傷痕，她沒有動用星球之力去修復這些傷疤，她喜歡身上的傷疤。

景把高筒襪置於腳心，從雲歌腳尖處向上移動，他說：“系統離開的正常條件有兩個，一是系統自身判定任務完成，提交申請後，總部那裡對宿主進行評估，確認完成之後，可以離開。”

他把高筒襪一路移至雲歌大腿中部，又在中部偏上的位置，綁上襪夾的圈，拉下夾子繫住高筒襪。

其實這條高筒襪無需襪夾固定，只是這樣加上配飾，能彌補裙褲和高筒襪之間的空缺，更好看罷了。

景的指尖拂過雲歌腿上的傷疤。

有些癢。

雲歌抬起另一條腿，踩在景的膝蓋上，問：“第二個條件呢？”

景抬眼看向雲歌，手上動作停下，“宿主死亡後，系統會自動脫離宿主的身體。”

雲歌挑眉，“你要提高任務成功的申請嗎？”

景慢慢搖頭，他兩指扣入高筒襪內側，溫熱的指尖貼著雲歌腿部，又一次一路向上。

雲歌說：“我不是人類，我是星人，星球不滅，我便不會死亡，你要一直跟在我身邊？”

景扣上最後一個襪夾，“玩家不希望關服，那個世界陷入了混亂，這樣一直執行著遊戲，幫助他們，應該是你想見到的事……”

他話音未落，領帶被雲歌一把拉了過去。

雲歌的臉近在咫尺，可見她眼底時不時便會流轉的星芒。

“我在問你的意見，不要從我的角度出發。”

雲歌起身，就這麼拽著景的領帶，居高臨下地望著半跪在地上的他。

景沉思片刻，仰面答道：“我會一直留下直到你迎接死亡。”

雲歌輕笑，捏了捏景的臉頰：“好回答。”

她領著景出門，巡視她的星球。

發繩捆在景的手腕處，沒有用上。

霈星有三分之一的地方都讓給了玩家使用。

國家隊終於能進遊戲的領導聽說雲歌幾乎等於不會死，我星能夠一直運營下去後，他立馬和雲歌商量，延長之前的合作協議。

玩家世界遇到了點麻煩。

他們世界裡被認定是神話中的存在，出現在了現實世界中，雖然這些人的力量還沒有完全恢復，但是他們現在的力量也把國家隊嚇了一跳。

要不是有幾個神話裡的存在好奇我星這個神奇的遊戲，登陸之後又正好被雲歌和熊初墨撞見。

然後二人告知國家隊此事，否則國家到現在都還沒意識到居然有神話人物甦醒了！

其他國家也有類似的神話人物甦醒。

據說等他們力量完全復甦後，玩家世界便將迎來眾神之戰的世界末日。

就尼瑪離譜！

國家隊領導向雲歌抱怨，本來他以為他們世界會和星際接軌，走上高科技道路。

沒想到走到一半突然發現原來他們是個修□□，日後要走科技修真路。

還沒找到怎麼走科技修真路呢，又來了個急轉彎，告訴他們這群信仰唯物主義的人，這個世界其實有神明哦！

這些神明還會帶來世界末日呢！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反正國家隊領導只想罵人，在這些“神明”甦醒後，人類只會成為他們戰爭中的炮灰……憑什麼啊？

誰讓這群混蛋醒了啊？

本來他們世界就人□□炸，一個星球根本待不下去那麼多的人，還要冒出來那麼多神明擠佔他們的生存空間……

反正國家隊已經琢磨著弒神的法子了。

神明中有好有壞，好的留下，壞的必須統統弄死。

雲歌從未聽過神話，她從國家隊領導那拿到不少神話書籍，入睡前看得津津有味。

有時雲歌不願看書，便由景念給她聽。

“孫悟空，長相圓眼睛，查耳朵，滿面毛，雷公嘴……[1]”

“李哪吒，天生麗質，眉清目秀，面如傅粉，唇紅齒白，昂昂眉宇……[2]”

雲歌：“說人話。”

景：“長得很好看。”

雲歌：“他們的捏臉一點也不好看，對了，他們進入遊戲的時候，你沒有發現嗎？”

景：“沒有，玩家那裡的力量體系發生了變化，這些被他們稱作‘神明’的存在，在遊戲系統裡的識別只是普通人。”

他說到一半，突然止聲，面無表情地對著雲歌道：“那是我的杯子，不要在喝水的時候往裡面吐泡泡。”

雲歌：“什麼你的杯子，這個星球上的東西都是我的。”

景：“……”

景從一開始的只能躺在地上，到後來能有一個頭待在床上，接著是半個身體躺在床上，最後整個系統都能躺在雲歌邊上。

雲歌不會半夜操起武器對他動手。

一人一系統有些恢復到他們各自記憶中，最開始的相處方式。

偶爾。

這天雲歌和國家隊領導，就玩家世界許多人覺醒了精神力能不能用我星進行修煉一事商量。

國家隊領導嘀咕，那些神明力量沒恢復，就喜歡違法造反，幸好他們和雲歌以及修真人士合作，目前手裡的設施能制得住這群人。

至於國外，他們短時間內愛莫能助。

這些神明的復甦順序似乎是按照大眾的認知度來，認知度越高的生命甦醒得越早……甦醒得越早對這些神明而言似乎是件好事。

景聽著二人的交談，忽然記起一件事。

優之前問過他，知不知道神話復甦星系的事，難道正好是玩家世界嗎？

景聯絡到優，優前往的星系確實是玩家星系。

優還在尋找宿主，他準備繫結的三個宿主都在他繫結之前死了，似乎是這個星系察覺到他的存在，不允許他對這個星系進行改變。

聽說景有構建一個遊戲世界，優便說他要透過遊戲來繫結宿主，避開玩家星系現實的影響。

國家隊領導一聽，拍大腿道：“我們都這麼熟了，從我們的人開始啊！能引薦一下嗎？”

他看向景。

景：“抱歉。”

國家隊領導又可憐巴巴地看向雲歌。

雲歌：“……”

她默默地看向景，“宿主選定的事，就沒有什麼……員工內部通道嗎？”

景被雲歌和國家隊領導一直以遺棄小狗的眼神注視，他敗下陣來說：“我會讓優先來這裡。”

國家隊領導用手肘捅了捅雲歌，小聲道：“系統也很人性化啊，我還以為他是那種沒有感情的程式機器呢。”

雲歌學著景的語氣說：“我們系統也是智慧生物，怎麼可能沒有情感呢？”

國家隊領導拍大腿哈哈大笑。

景：“……”

晚上，雲歌洗完澡，頂著滴水的頭髮走出浴室。

按照平時，景這時候一定會上來，用他那神奇的系統手法，烘乾雲歌的頭髮，比機器什麼的更好用。

雲歌：“嗯？”

她斜睨著景蹲在角落的背影，躡手躡腳走過去，往他耳邊吹了口氣。

景：“我在資料庫查資料。”

雲歌：“生氣了嗎？”

景：“沒有。”

雲歌：“生氣了。”

景：“沒有。”

雲歌：“狡辯。”

景斷開和資料庫的連線，抬眼看向雲歌：“我不喜歡你學我說話、和別人調侃我的模樣，這讓我覺得你非常不尊重我。你用刀捅我，或是把我扔進垃圾桶的行為，我都可以接受，但這種我不可以。”

他說出這話時有一點委屈。

雲歌誠懇道：“對不起。”

景有些意外，他詫異地看著雲歌，沒有想到她會道歉。

面前的人半垂著頭，頭髮溼漉漉的披散在肩膀處，認錯態度誠懇真摯，“我以後不會再這麼做，你不喜歡可以直接告訴我。”

景抿了下唇，他抬起手，從雲歌頭頂撫下，雲歌頭髮順便變幹，她睡衣肩膀處被打溼的地方，同樣也變得乾爽。

“我們之前是戀人的時候……”

景疑惑地看向雲歌，她雙手搭在他的肩膀處，蜻蜓點水般的，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雲歌砸吧了下嘴，“好像也沒有記憶裡那種很舒服的感覺，熊初墨這憨批又騙我！明天找他算賬去……”

她爬上床，被子一蓋，萬事皆空。

留下景一人，依舊坐在原地，神情平靜。

再仔細一看，景的目光呆滯。

他抬手，指腹貼著唇部——

【警告！系統超負荷運轉！】

……

熊初墨樂呵呵地上線，收到禁言三天套餐，禁言原因是他話太多。

熊初墨：“？”

熊初墨：“【嗶——】【嗶——】【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