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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歡從午後持續到天黑,大部分水手都爛醉了。總兵順衝出羅盤艙,把幾個炮頭用冷水潑醒,拖到炮位,命幾個廚役把這些傢伙綁在炮車上。

掌書記白傑安排了上鬥,安排了上甲板夜間值宿班次,擔心海賊們喝醉了失火,收了火銃,一律持弩警戒。這裡遠不是太平無事,唐營對海賊們不善,尚巴志的艦隊就在30裡之外,如何能喝成這個鳥樣子。

直到一切安排妥當,老海賊才罵罵咧咧的爬上艉樓,盯著這些無法無天的賊廝鳥。在船上,除了舶長就是火長最大,連軍師也要聽火長號令。

崇文興味索然,只得收了攤子,拉著汪英祖父子來到舶長艙內套,這裡是崇文單獨的艙室,既是處理公務的書房,也是下榻的臥室。外套,就是幕府諸將的公廨和臥榻,只是大部分幕僚都在二出海軍中,這裡只有來財牛和舷上飛,此刻也不在艙中。

金山衛號的艙室可比膏血鳥船寬敞多了,也沒有海腥和腐敗混合的怪味道,船燈把艙室照的通明。親衛奉上香茗,三人坐在寬大的官帽椅上飲茶閒聊,消遣酒意。

汪英祖遲疑的說道:“大出海白日裡說,尚巴志未必成為琉球之王,這是何意?”

崇文笑道:“還能有什麼,那小鬼頭獅子大開口,居然勒索琉局百萬白銀貸款,還要攥住我們的貿易命脈,我為何要支援他成為三山共主?”

汪英祖用儘量平穩的聲音問道:“那麼。。。大出海是準備和尚巴志開戰麼?”

崇文放聲大笑,似乎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良久才止住笑聲,轉向山南王問道:“我若是和尚巴志開戰,你站在哪一邊?”

汪英祖說道:“當然是。。。”

他兒子他魯每忽然插言道:“我們兩不相幫。”

崇文詫異的看著這個青年,看年紀也就20歲上下,在自己的地盤上居然說這種話,有點意思。他微笑著問道:“這是為何呢?”

他魯每說道:“中山國,本就是不義之國。他們的始祖察度王,趁西威王年幼,逼迫主君退位,自立為王,這是不忠。到尚巴志,他又逼迫父親武寧王退位,這是不孝。

我們的祖先承察度王,是英祖之子,也是英祖欽封的大里按司。我們從來就反對不忠不孝的察度家族,也不會支援他的子孫成為三山共主。”

崇文饒有興味的問道:“可是據我所知,你們經常和中山國聯合起來,侵凌山北國,怕尼芝家族也是英祖子孫。”

他魯每說道:“不是侵凌,是抵抗。怕尼芝家族,藐視聖人,不尊先賢教誨,攀安知尤其兇暴,恃今歸仁城險要,屢侵中山。中山國亡,必次及於我國,我們不得不和中山國聯合起來,抵抗攀安知。我們反對山北國,但並不等於支援中山國統一琉球。”

崇文暗暗點頭,這汪英祖雖然昏悖,兒子卻有些英氣。他看著他魯每問道:“既然如此,你們為何不願站在琉局一邊吶?打垮尚巴志,你們就是三山之王。”

他魯每說道:“察度家族雖然不義,但也是琉球人,站在異族一邊殺害同族,這無論如何不能說是道義。”

崇文面色陰沉,目光陰冷的看著他魯每,逼問道:“可是你們已經站在琉局一邊了,不然你們為何在我的船上?”

他魯每並不躲避崇文的目光,他堅定的說道:“那是因為達勃期父子圖謀我父王位,和諸按司勾結,傾害骨肉,飛龍王救了我們,我們只能反抗達勃期。但現在達勃期授首,他的兒子也死了,我們為什麼要站在琉局一邊,奴役琉球百姓?”

崇文厲聲喝道:“如果尚巴志成為琉球王,一樣圖你父子性命!”

他魯每毫不畏懼,鎮定的說道:“從我先祖承察度王開始,我們從未向不義低頭,我們不貪圖琉球王位,我們只要我們的山南國,誰要奪走我們的家園,我們只有戰鬥到底。”

汪英祖慌的一逼,慌忙制止了兒子和大海賊的爭執,顫聲說道:“犬子年幼無知,大出海不要和小孩子計較。不過,我們真的不敢要琉球王位,我們只要山南國就夠了,請大出海殿下恩准。”

崇文擰著眉頭,沉思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他魯每,你的老師是哪一位?”

他魯每一愣,才說道:“是明倫堂山長王公。”

崇文點點頭,喃喃說道:“王先生教的好學生啊。。。”

頭腦清楚,勇氣可佳,不忘大義又恩怨分明,這孩子有王者氣度。

崇文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在他固有的想法裡,尚巴志實力最強,又是唐營耆老的得意門生,為人機敏開明,他是琉局天然的合作物件。他知道汪英祖的價值,但總是有意無意的忽略這張牌,他認為這個笨蛋無法統治全琉球。

但是,尚巴志是一個極端自私的人,他只懂索取,不懂給予。而且殺伐決斷,心機深沉,必要的時候毫不猶豫推翻父親,比海賊都要狠辣。這樣的人,如何會輕易為人左右,不。。。尚巴志絕不是一個好的合作伙伴,他是個麻煩。

他魯每還稚嫩,什麼地方都不如尚巴志,但是他魯每有一個地方比尚巴志強,他懂得手握道義,在自己一無所有的時候,這是贏得他人支援的唯一途徑。懇求,不能打動強者,像他父親汪英祖那樣,什麼也得不到。

現在,是該考慮考慮這孩子了。

汪英祖忐忑不安的看著崇文,他知道,他的命運就取決於眼前這個大海賊,偏生這個混賬兒子倔強的惱人,非要在這個時候頂撞這個凶神,真真是敗家的逆子。

終於,崇文緩緩說道:“琉球,是一定要統一的,山南國不能保留,不管是為了我們,還是為了你們。如果你們還是三山並立,爭來奪去,征伐不休,誰敢和你們做生意?你們的百姓,又如何能有安生日子。”

汪英祖可憐巴巴的說道:“那我們。。。我們怎麼辦?”

崇文看著汪英祖,說道:“我給你們兩條路,你們自己選。在龍王島西北50裡海程,有一座平島,有水有土地,比龍王島略小。你們可以帶著你們的親族臣下在平島安身,加入東海商團,跟隨我們去開拓大海。”

汪英祖頭搖得像撥浪鼓,懇求道:“我們的祖宗墳塋都在琉球,實在是離不得啊。”

崇文繼續說道:“第二條路,你們去唐營,求得林子書老先生的支援。如果唐營支援你們成為琉球王,我們就承認你們,重開談判。如果定約通商成功,誰反對你們,誰就是我琉局的敵人,我們會消滅他們。”

汪英祖父子互相對視了一眼,汪英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魯每說道:“那是不可能的,林老夫子鍾愛尚巴志,整個東海都知道。”

崇文微微一笑,淡淡說道:“那是你們的事情,與我無干。”

汪英祖焦急的說道:“我們和飛龍王並肩作戰過。”

崇文臉上笑容不減,依然淡淡的說道:“那你們可以向張璉求助,何必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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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安知和達勃期的人頭就在桅杆上,如今手裡又有了汪英祖父子這張牌,崇文覺得心裡輕鬆了很多。王先生,你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學生成為琉球之王麼?入娘的,爺爺有的是工夫陪你們玩,你們以為戰場上得不到的,靠嘴皮子就能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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