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往記錄·照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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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偏西十二域,王府。

夏淵和隱洛己在別院中並肩而立,注視著眼前的馬車緩緩減速。馬車還未停穩,裡面便傳來了幾聲微弱的嘶鳴聲。

駕車的士卒下了車轅,掀開帷幕,一個身形瘦小的灰袍男人從中探出身來,懷裡抱著一隻如羊羔般大小的幼獸。

幼獸通體雪白,只在腹部延伸出了零星幾道墨黑色的雲紋,額間僅有數寸長的獨角也是漆黑如墨。

一下了馬車,它便擺動著纖細的脖子,朝著夏淵和隱洛己的方向放聲嘶鳴,只是嗓音微弱,沒有絲毫震懾力。

隱二將它交到夏淵懷裡,一旁的隱洛己忽然乾嘔了一下。

夏淵嗅了嗅鼻子,幼獸身上確實有一股淡淡的腥柴味,可是小家夥出生這麼多天了,這股味道散了許多,並不濃郁。

“怎麼了?”夏淵問道。

隱洛己搖了搖頭,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剛才會有噁心感,現在恢復如常之後,便迫不及待地去撫摸那幼獸柔順的毛髮。

“天吶,和當初遇到的雲中夜一般大小。”她驚歎了一句。

“十三妹記的什麼事,你第一次見到雲中夜的時候,它的體型怕是如今的兩倍有多。”隱二說道。

夏淵發現,不管是隱一,還是隱二,甚至隱五隱七,他們的音色盡皆低沉嘶啞,哪怕笑著說話,也能有一股淡淡的威壓。

隱洛己臉色微紅,剮了二兄一眼,便盯著夏淵懷裡的小家夥不再開口。

“隱二兄,這毛色和雲中夜有些不一樣啊……”

小家夥一個勁地用那枚堅硬獨角頂夏淵的胸膛,甚至張嘴撕咬夏淵的衣袍,而對於隱洛己撫摸自己的雙手,則是不理不顧。

“當然會不同,大兄相當於是幫雲中夜加速了子胎的凝結,這具身體是全新孕育的……”隱洛己開口解釋道。

見有人解釋了,隱二便沒有再開口。

“它真的記得我?又或者說,它真的繼承了夜兒的思想?”

“若是不記得王爺,它又為何現在會撕咬你呢。”隱二反問了一句,隨即接著道:“王爺可以理解,它靈魂還是雲中夜的,只是身軀不同了而已。”

異獸在壽命即將結束前,都會凝結子胎,後代降世的時候,自己本身的壽元便會枯竭。

關於駁馬,夏淵向隱一討教過,它們並不像普通的胎生生物那般,從**產下自己的孩子。

駁馬老邁之後,身體的皮膚便會變軟,而新生的駁馬,將會用自己的獨角,從腹部刺穿自己孕育者的皮膚,一點點地割開之後從中鑽出來。

由於雲中夜的子胎是催生的,而雲中夜正值青年期,皮膚堅韌,因此幼獸的獨角還不足刺穿雲中夜的腹部,只能由人從外部割開。

正常來講,幼獸不會繼承孕育者的思想,它將是一個全新的個體,將會誕生自己的思維。

不過雲中夜經過隱一的特殊轉化,它在死亡那一刻,能將思想傳遞到了自己孕育出的幼獸上。

這些,夏淵都知道,只是覺得難以置信,因此才會問出來。

“對了。”夏淵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都城的獸靈修們知不知道駁馬是如何生育的?”

“靈修塔存在的歷史相當悠久,裡面應當是有記錄駁馬資料的典籍。”

聽隱二這麼一答,夏淵的心頓時懸了起來,“那……那夜兒腹部的刀痕,不會引起他們的懷疑嗎?”

“王爺不必擔憂,我取幼獸的時候,將胎膜也取了下來。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荒土大陸上也許並沒有人知道神隱族的存在了,更沒有人知道我們的力量。

雲中夜的身軀又正值青年期,那些所謂的靈脩是不可能猜到它凝結過子胎的。”

聽隱二這麼一說,夏淵的心倒也放了下來。

而此時,隱洛己發現那幼獸始終不理睬自己,只是一個勁地撕咬夏淵,心裡有些懊惱,便雲中夜,雲中夜地喊道,希望那小家夥能理會自己一下。

可是那幼獸依舊對隱洛己不加理會,只是在竭盡自己所能,報復夏淵對自己所作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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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腦部發育程度還不足以支撐它回想起雲中夜的所有記憶,還得等慢慢長大,原先的記憶才會一點點的恢復。

它現在只是本能地記得,自己變得那麼小,全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

它記得他的味道。

夏淵當然不知道它在想什麼,只是看著它那一身雪白的毛髮,再聽到隱洛己喊的雲中夜,覺得有些彆扭。都白成這樣了,還夜什麼夜。

既然樣子都變了,那麼名字也改得應景一些好,他沉吟了片刻,“照夜白!”

“嗯?”隱洛己不知道夏淵忽然在說什麼。

夏淵笑了笑,看了一眼懷裡不停扭動的幼獸,又去看隱洛己,“它以後,就叫做照夜白了!”

“王爺倒是有才。”隱二點了點頭。

“照夜白,照夜白!”隱洛己重複了幾聲,倒也覺得挺符合。

也不知道是不是新名字比較好聽,在隱洛己呼喊了幾聲之後,幼獸終於朝她擺過了腦袋。

小眼珠子骨碌一轉,盯著隱洛己發起了呆。

夏淵見此,大笑。

……

而遠在漢城的君文,對此毫不知情。他匆匆回到漢城宮,也不再畏懼父王的威嚴,硬著頭皮向他借了一千裝備精良的悍卒,浩浩蕩蕩地殺向邙山。

歷時一個多月,將邙山的盜匪們殺了個天翻地覆,四處逃竄。

每逮住一支盜匪,君文就會逼問他們為什麼要殺自己的馬!

可憐的邙山盜匪們,心道,我連您的馬毛都沒見過,什麼時候又殺您的馬了!

怒火沖天的君文可不理會這些,硬是要逼問出到底是那支匪盜殺了自己馬。

忙活了一個多月,在荒山野嶺裡折騰來折騰去,折損了四百多精卒,斬殺了數股大匪,十數支小匪,共計兩千餘人,依舊沒有找到元兇。

邙山是一條橫向的山脈群,山谷如麻,盜匪如林,乃是荒土排前五的大山脈,何其之大,要想揪出所有的盜匪,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本來還要找下去的,君文還沒殺夠人,也還沒有揪出元兇。可是,他不得不回漢城了。

因為,趙昌派人找到他,告訴了他一個震驚的訊息。

君諫駕崩了。

他回去的時候,已然遲了。兄長君武已經端坐在皇椅上,而皇宮門外,整齊地碼著自己其餘五個弟弟的腦袋。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兄長面前,厲聲質問門外的腦袋是怎麼回事。

君武只回了他一句話:“我不殺你,因為我們是同一個母後,但從今日起,我便是君,你便是臣,如此一來,我們還能做兄弟。你若是心懷二心,我便不會對你留情。”

可憐的君文,馬沒了,兇手沒抓到,連本來應該是他的皇位都弄沒了。

沒錯,君諫臨死前,下了口諭,立二皇子君文為皇,然而,聽到這話的幾個內侍,都被君武殺了。

當然,這些東西,沒有人會知道了。

哪怕是趙昌,也不敢對新皇提出任何質疑。

……

偏西王府。

不泯騎將雲中夜的屍首運回偏西十二域之後,夏淵將它葬在了王府附近的一處山坡上。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發現隱洛己在不接近照夜白的時候也會乾嘔,終於覺得事情有些蹊蹺。

於是請了藥靈修來診斷。

結果便是,隱洛己有了身孕。一時間,王府喜氣洋洋,和漢城的肅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新皇登基,各藩王又得入京覲見。夏淵去了,他這回十分老實老實,穩穩地在漢城待足禮節規定的三日才離去。

藉著這次諸王覲見,趙基源本來還想暗中將夏淵上次帶來偏西十二域的絕美女子弄到手。

可他沒想到的是,偏西王此次如京,並沒有帶那個容顏驚世的女子。

而要他千里之遙去夏淵的地盤綁架那個女人,他又是不敢的。

而君文因為父皇駕崩和兄長繼位這兩件煩心事,並沒有心思再糾結雲中夜的死,哪怕偏西王去漢城覲見的時候,他也沒有去找尋。

夏淵又回到了偏西十二域。

王府的擴建工作依舊在如火如荼地進行中,可是在隱七的特殊“關照”下,某些有心人,卻再也無法將真正的消息傳遞給遠在千里之遙的漢城了。

九個月之後,偏西王的第一個子嗣降生。

是個男孩,黑發黑瞳,手指也如正常人類那般,並未繼承她孃親的特徵。夏淵並未覺得這有什麼,只是隱洛己並不是很滿意。

不過這些都是小問題了,也許不繼承自己特徵倒也是好事。想通之後,隱洛己便不再糾結於此事。

由於她迷上了辭賦,而生平看的第一篇辭賦是碧遊子所著的《點絳唇?青丘城登澄江樓》

她便仿照其中那句“紫尾傾香語”給自己兒子取名為夏傾羽。

一年後,她又生下一個女兒,仿照“江意澄澄暮”一句,取名為夏意澄。

又過了五年,她再誕下一子,又依舊仿照“紫尾傾香語”一句,取名為夏紫翎。

當然,她的後兩個孩子依舊沒有繼承她的特徵。

新皇對偏西十二域毫不在意,也壓根兒沒有找夏淵麻煩的興致,正如人家自己所說的,夏淵是一個鄉野粗俗。而鄉野粗俗,大抵是無需上心的。

也正是這樣,偏西十二域的一切都在朝著既定的方向前進。

在夏傾羽十二歲,夏意澄十一歲的時候,夏淵更是將兩人送去了漢城。

隨那些勳貴以及皇室子弟一同進習,連自己的子嗣都送到了漢城來,新皇就更不可能擔憂那個偏陋之地的王爺了。

日子一天天地飛逝,那一天也逐漸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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